《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末未阑

1、第一章 帮派

　　“死丫头，端个菜都端不稳，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客栈里，满身横肉的老板娘扯着嗓子开骂，让店里本就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皆不约而同的抖了三抖。
　　其中方知意抖得最是厉害，这婆娘的声音、语气简直和府中那位如出一辙！难道天底下刻薄的人素来都是这个鬼样子的吗？！
　　方知意不禁长叹一口气，好歹自己当初也是一名响当当的人物，现下居然被一个豪门大宅里的老妈子呼来喝去！真可谓是拔毛的凤凰不如鸡！
　　想当年五鬼帮在江湖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一个杀手组织了，虽然名头是五鬼帮内却也有百十来号人，只不过主要头目由五人组成分别是鬼头、鬼胸、鬼腰、鬼腿、鬼脚。
　　之所以会有这么跌份儿的名字，全然是因为贺家庄那帮子人祖上三代皆是笔杆子都不曾碰一下的武夫，这点单单从庄中三位主事的名字当中就可以看出，他们爹娘取名的时候甚是敷衍遵循先来后到的顺序分别取名贺大、贺二、贺三。
　　最初家中靠运货押镖发家，日子过得很是滋润谁承想没过几年镖运行业生意就不景气了，庄主才想成立这么个地下组织干些杀人越货的买卖以维持生计。
　　名头乃是决定成败的大事，不容小觑，最初成立这个组织的时候家中几位主事的都为帮名焦头烂额，一连商议好几天都不曾有个什么结果，庄中的二爷和三爷还为究竟是叫暗香阁还是叫铁锤派打了一架。
　　最后还是从南洋戏班子排的戏得来的灵感，那出的大戏只排了半个时辰就被庄主叫停，原因是那些红毛鬼子扮起厉鬼来委实骇人，庄上的人都被吓得够呛，尤其是二爷和三爷，刚打完一架彼此都还没缓过来转身又碰上这么一遭，哆哆嗦嗦萎靡了好几个月方才挺过来。
　　看这场景庄主顿时文思泉涌，当下一拍大腿，五鬼帮的名头就出来了，为了贴切这个名字，庄主又拍了下大腿决定在帮内选五个打架冲在最前面的，当时帮内的人都是些半吊子，只得按体型来选了五个高猛汉子。
　　一番折腾头目也算是确定下来了，只不过还是老问题，这几个头目的名号也不太响亮，庄主的构思是要把这个帮派打造成全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帮，可这大帮里的头头哪有叫大牛、铁蛋的？
　　家中主事之人总是老得最快的那一个，庄主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小半个月瘦了一大圈人也憔悴不少，终于有了一个好主意，按照从头到脚的顺序取名，分别为鬼头、鬼胸、鬼腰、鬼腿、鬼脚，还能以此确定五人头尾。至此五鬼帮也正式向江湖迈进了一小步。
　　翠丫刚被拾回贺家庄的时候不过五岁，一身破烂，之所以能在一群小乞丐中脱颖而出加入五鬼帮，全然是因为她的那股狠劲儿，为抢一个馒头被几个半大孩子围攻，全程不哭不闹只是用手死死捏住那个脏兮兮的馒头，这一幕恰好被帮内的鬼腿长老看见，当即决定带她回去为五鬼帮培养一个出色的杀手。
　　事实证明鬼腿长老很是有眼光，不过六七年翠丫打起架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最初本着广招人才的原则，入帮没什么硬性条件，男女都有，武功路数也不甚统一，翠丫跟着每个人都学了那么一点，再加上悟性不错，生生创出了自己的一套打法。
　　帮内人数最多的时候达到上千，后来因为帮内时常内讧总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且不少人打嘴仗，鬼头一个月劝架都好几回，几次深入民情探查之下，才知道原来大部分人压根儿不是想来这里大展拳脚的，有来这蹭吃蹭喝的，也有借此机会找媳妇儿的。
　　庄主知道后大怒，当即在庄中摆了一场擂台，几番比拼下来人数锐减，只余下百十来号人，而这其中就有练功颇为刻苦的翠丫。
　　又过了两年，帮里接了一个小活，那人做事警惕小心不似之前的买主那般磊落直接拎着钱袋子上庄买命，而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连带着定金托镇上酒家的一位大爷送来了庄上，瞧信中字迹那人应是个读书人，可他用词过于婆妈不知所云，一庄子人连蒙带猜蒙出了个信中大概：意为那人与家中一亲戚交恶，想要一除为快。
　　这种小事自然用不着几位首脑出马，本着雷厉风行的原则理顺买主用意之后，当即点了两人去办此事，事容易办可尾款却迟迟收不到，这下可让庄主动了大怒，专门抽了一天的时间亲自上门想要讨个说法，结果这一去一问一答之间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杀错了人，那本该短命的人安然无恙的躺在家中而真正的买主却被送上了黄泉路。
　　此事一出庄主又老了不少，特地请教书先生来看了此信，原来那人舞文弄墨之间把自家地址和姓名也一并写了上去，而真正要杀那人实则为帽儿街的帽儿街。
　　一番解释之后庄主才幡然醒悟，信中第一个帽儿街为所杀之人的地址，第二个帽儿街乃是所杀之人的混名。
　　庄主霎时端不住了，对天骂娘，好一阵捶胸顿足，崩溃道：“杀人这种大事，那个王八羔子居然写人家的混名儿？！”
　　由此过后庄主突然意识到识文断字的重要性，本想请那教书先生来庄中任教，但稍加思忖后又觉不妥，老头子一把年纪容易说没就没，还是要找一个年轻的来得稳妥，于是请他写了几张招人告示之后便让他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