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箔玫瑰》戚拾酒

11、第 11 章

　　那男生明显没想到自己在别人背后说坏话会被正主抓到。
　　他起先有些胆怯，但又想起身边还有个女同学，不想失了面子。
　　于是，他微微抬了抬头，嘴硬道：“怎么了！你，你就敢说那些题你都没做过？”

　　“敢啊。虽然是第一次见，但恰巧都会做，你说气不气？”邹嘉越的语气凉凉地。
　　“你说气不气！”阮桃桃忽然蹿了出来，站在邹嘉越身边很狗腿地重复了一遍。
　　邹嘉越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忽然站出来帮自己说话。

　　那男生明显是气到了，但憋了半天只挤出来了一句：“会又怎么样！学习好了不起啊？！”

　　阮桃桃笑嘻嘻地接话，语气里充满了炫耀的意味：“不止哦，人家还长得好看。怎么样！气不气！”

　　邹嘉越忍不住侧头看她。

　　女孩的皮肤很白，巴掌大的小脸上圆圆的眼里亮晶晶的，下巴微微扬起来，一副‘我今天打算气死这个人’的模样。
　　但由于她的五官长得太过柔和，这样一点都不显得盛气凌人，反而有种娇憨可爱的味道。

　　邹嘉越微微歪了歪头，感觉面前这个号称很酷的人似乎包含的可爱成分过多了一些。

　　最终，站在男生旁边的女生轻轻拽了拽那个男生的袖子，似乎是觉得太丢人了，小声说：“我们走吧。”
　　那男生打算借坡下驴，但还要嘴硬，说：“我不是怕你啊，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阮桃桃要笑不笑地打断他，说：“别，今天谁的面子都不好使，你还想说什么你就说。”
　　“我……”他有些词穷，但又强撑着，不想失了面子。

　　女孩似乎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尴尬了，她说了声‘对不起’，就掉头先走了。

　　那男生更尴尬了，阮桃桃越过邹嘉越，上前了一步，抬起手，似乎是想看男生胸前的校牌。
　　“我看看你是哪个班的，这么喜欢造谣，我们去老师面前说啊。”
　　男生后退一步，随手把手上拿的东西塞在了一旁的货架上，低声说了句‘神经病’，扭头就要走。

　　邹嘉越大步上前，拽住了他的胳膊，言简意赅：“道歉。”

　　阮桃桃附和着：“快点道歉。”

　　邹嘉越比这个男生高小半个头，握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感觉力道也不小。
　　打是打不过的。
　　加之本身就是他理亏，要是闹到老师那里，最终还不是他受罚。
　　男生很快认清形势，接着便认了怂，他面朝邹嘉越，视线低垂，声如蚊呐：“对不起，行了吧？”

　　阮桃桃笑了起来，一脸出了气的样子。

　　邹嘉越却皱着眉，说：“不是跟我，跟她道歉。”

　　他偏了偏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阮桃桃的方向。

　　阮桃桃愣了愣，没想到邹嘉越是在让这个人跟自己道歉。

　　那男生只好又冲着阮桃桃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邹嘉越这才松开人。
　　胳膊上的力道刚一松，他便掉头跑了。

　　*

　　两人买好饼干，出了小卖部。
　　一时无话，阮桃桃回忆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

　　自己跟他还不熟，就这样直接跳出来帮他，好像显得很自来熟。
　　那就有点不太酷了。

　　阮桃桃思考了一下，解释说：“是这样，我们混世小魔王，正义感都比较强的……”

　　“嗯，我懂，这样比较酷。”邹嘉越直视前方，很自然地接上她的话。

　　阮桃桃揉了揉鼻子：“……你明白就好。”

　　走到分叉路了，阮桃桃要往左，是去校门的方向，邹嘉越则是要往前继续走，回男生宿舍。

　　邹嘉越停住步伐，认真和她道谢：“谢谢你今天帮我说话。”

　　“没事，我……”阮桃桃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她轻咳两声，硬生生换了个称呼，“小爷的举手之劳。”

　　邹嘉越笑了一下。

　　彼时，天色还不是完全的黑色，但余晖已经落尽，深蓝的天幕像是海底倒置空中。
　　朦胧的路灯只映照在他一半的脸上，微微上扬的眼尾因为微笑而有了更明显的弧度。

　　他额前薄薄的碎发似是轻轻动了一下，阮桃桃却无法分辨是有微风拂过还是只是自己晃了神。

　　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这个人似乎更好看了。

　　阮桃桃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来让自己分分神，好让自己撕开紧紧黏在他脸上的目光。
　　但又记起刚刚明明是自己最后说的话，现在应该轮到他说了。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盯着他看，仿佛只是在等待他说话。

　　邹嘉越开了口：“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说完，他思考了一下，又笑着补充：“是因为我要报答你的拔刀相助。所以，不会显得你不酷。”

　　我需要一个男朋友，可以帮忙吗？
　　阮桃桃的心里立刻冒出了一个答案。

　　她差点脱口而出，幸亏理智尚在。

　　“能不能别等以后了啊，现在能不能说啊？”阮桃桃当机立断，把握机会。
　　邹嘉越点了点头，说：“可以。”

　　阮桃桃鼓足了勇气，问：“你以后，能不能教我数学啊？”

　　邹嘉越愣了愣，没想到会是这个。

　　阮桃桃眼巴巴地盯着他，不确定他会不会拒绝。
　　毕竟他刚刚像是随口说的，但自己提出来的这个请求明显是个长期工程。

　　可她下午看着那个表彰榜的时候就起了这个心思了，她也想自己的照片有朝一日可以出现在那个榜单上。
　　如果能够不断地离他近点、再近点。
　　就好了。

　　既然有学霸自己送上门这种意外之喜，她总要试试的。

　　邹嘉越眼中笑意未散，语气中略带了些调侃，说：“我以为很酷的人对成绩也不会很在乎。”
　　阮桃桃皱了皱眉，不满地说：“都什么年代了啊，就算是山大王也要注重自身知识水平的提升了好吧？不然怎么与时俱进啊？”

　　邹嘉越不再笑闹，正色沉吟片刻，给了答复：“如果你有不会的题目，可以课间和午休时间来找我。”

　　阮桃桃在内心大喊了一声‘YEAH！’。
　　嘴角没压住，微微翘了上去。她紧紧抿着唇，生怕自己会欢呼出声。
　　又怕这个人会反悔，她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算是道别，然后就回身往校门的方向跑去。

　　*

　　阮桃桃今晚吃晚饭的时候心情格外好的样子。
　　连夸了好几个菜味道好。

　　主厨阮爸爸受宠若惊，好奇地问：“桃桃，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啊？平时我问你好不好吃，你都只是点点头，不舍得多夸一句的。”
　　阮桃桃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笑眯眯地说：“爸爸，我下个月月考数学要起飞了！”
　　阮爸爸闻言放下了筷子，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试探着问：“是坠落前的那一小段起飞？”
　　施宜也没忍住，跟着笑出了声来。

　　“嘶——”阮桃桃愤怒了，“爸爸！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阮爸爸哈哈大笑，连声道歉，说：“好好好，不闹了。”
　　接着便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了。

　　阮桃桃看父母都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正色道：“我下次月考数学真的会及格哦！”

　　阮桃桃初中的时候数学虽然也不太好，但也从来没有不及格过。
　　上了高中之后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两次月考数学都严重地拖了她的后腿。

　　施宜不忍心打击女儿的积极性，但又怕自己现在提前鼓励她，她会压力太大，只好安慰她：“没关系啊桃桃，虽然我们数学天赋不太高，但我们美术不错啊。而且，运气也不错，你看你中考的时候除了特长加分，数学不也是你有史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吗？所以，没关系啊，慢慢来，压力别太大。”
　　阮爸爸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他顾不得把饭咽下去就急忙开口：“但你不允许作弊啊。我们可以成绩不好，不能人品不行啊。”

　　阮桃桃越听觉得越不对劲，她撇了撇嘴，不想再说话了。
　　等下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她打算直接把卷子拍在他俩面前。
　　嗯，就这张桌子！
　　她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阮桃桃重重地‘哼’了一声，很不开心地说：“我吃饱了。”
　　接着便放下筷子回了房间。

　　阮桃桃关上门，从书包里翻出数学习题册。
　　摩拳擦掌，准备挨个击破，顺便挑出一个最难的题目明天去让邹嘉越给自己讲。

　　但是，才刚一打开习题册就发现遍地飘红。
　　简直是触目惊心。

　　阮桃桃的干劲少了一半。

　　她认命地从头开始看，读完题目之后又翻开答案。
　　嗯，光看答案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懂，每一步看起来都很正确、很顺理成章。

　　连看了几道题都是函数题，阮桃桃有些困倦了。
　　她打了个哈欠，闷闷地想着：好好的y为什么不用了，非要改成f（x），看着好不习惯哦。

　　阮桃桃耐心逐渐耗尽，她忍不住摸出了手机。
　　看了眼时间，她试探着给宁愿发了个消息。

　　【硬汉桃：宁宁，下课了吗？】

　　过了一会，宁愿直接打来了电话。
　　她生龙活虎地跟阮桃桃打了个招呼：“我可爱的小桃桃！找我什么事情呀？”
　　阮桃桃顿了顿，问：“沈老师没给你补课？”
　　“开玩笑，我可是高中生了，要一个初中生给我补什么课？”宁愿的语气充满了嚣张。
　　阮桃桃摸了摸下巴，没有说话。
　　果然，三秒之后宁愿如实说道：“沈佑一被他妈妈抓去参加一个什么培训了，最近都没空管我，我现在晚上回家就是做做作业、看看小说，过得很惬意。”
　　阮桃桃‘哦’了一声，接着就开始兴奋地跟宁愿讲今晚发生的事情。
　　说完，她兴奋地下了结论：“以后就有人帮我补习数学啦！”
　　“……”

　　宁愿久久无言，她无法理解补习有什么可快乐的。
　　但她还是好心地给了自家闺蜜一个诚恳的建议：“尽量挑点有难度的题问，不然别人可能会以为你在调戏他。”
　　阮桃桃顿时肃容，觉得宁愿说得十分有道理。
　　她拍了几张自己的习题册的照片，发送了过去，问：“你觉得挑哪个题目合适？”

　　那个夜晚，两位视数学为天敌的女高中生，就这个问题展开了严肃且真挚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