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女孩》牧野之城

50、第 50 章

　　太阳终究还是落了下去，天地之间瞬间变得暗淡无光，也就在这样的时刻，迎来了下班。我起身走出办公室，老板也在准备下班，他看见我的那一刻，对着我微笑示意，我心知肚明，起身走出公司。乘坐电梯和同事们挤在一起，他们有说有笑，和在公司里判若两人。难得的好时光，也许是因为日间的工作有着不得已的苦衷，也许是因为生活中不得不拼搏，不管怎样，下班无异于释放，释放自己的快乐，释放自己的自由，将自己放纵在这个夜色里，享受独有的好时光。这可能是一个家庭的团聚，也可能是一对恋人的幽会，更可能是一颗放荡不羁的心情。
　　我身在其中，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欢乐，就像是自己的欢乐一样，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彼此的分别。过去了多久的时光，与他们的同事之情也有了升华，时常会伴随着欢声笑语陪伴在一起，虽然在一定的程度上，我们都有着各自的角色，我也知道与他们相比，我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个体，在生活中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无时无刻不觉得他们与我的差距相当大，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属于真正有能力的人，而我，也许在假冒自己的角色，从根本上自认为自己还有着一定的能力，其实这种假想纯属是自欺欺人。 完全可以看的出来，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司机，生活中处处充满风险，随时有替代的可能。在老板的心中，我的价值无非是可以替老板排忧解难，遇见难以克服的问题，我就是存在的必要，可这有什么可以言及的呢。不会只是因为帮着老板处理男女之间的私事就把我划到有能力的范围，不会的，这一点，我一直有着清晰的认识。而且随着时间的过去，我势必会成为一种过去的必将会淘汰的部分，从老板的生活中剔除出去。
　　我该如何看待这样的问题，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面对失业的时候，我该何去何从。这是一个长远的命题，足以影响我的一生，而这也是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摆在我的面前，随时会有降临的可能。每当想起这样的一种忧虑，我总有寝食难安的感觉，想想以后，想想将来，想想自己，我还是原来的我吗，还会保持住现有的微笑。在生活中惬意，在事业上遂心，不，不会的，永远不会。可又能怎样，至少现在的我是毫无头绪的，也许将来会有办法，有机遇让我面对新的人生，过一番安稳自在的生活，这样的机遇何时会到来，我期待了多久的时光。
　　电梯来到一层，同事们四散分开，他们朝着大厅走去，转眼就消失在街上，朝气蓬勃的样子，未来可期。我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许是嫉妒吧，也许是失落，总之是不好的感觉。我在怅然中关上电梯，电梯带着我来到地下停车场。暗淡的灯光映照在地面上，只是可以看见前方不远的一段路途。我顺着灯光走出很远的距离，站在车子旁边，努力吸气呼气，把清新的空气吸进胸膛，将浑浊的气体排出体外，同时幻想着将心中的不快也一并带走。
　　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启动车子，车子缓缓驶出地下停车场。我在公司大厦的外面接上老板，老板也是刚出来，我看着他走出大厦，几乎没有停留。他打开车门坐了进来，我问他：“老板，我们去哪？”老板哼着歌，虽然有些跑调，但不足以影响他的心情。
　　“回家。”
　　真是再好不过，我就期待着他有这样的话语，于我于他都是最好的安排。车子滑出车道，挤进车流中，与众多的车子行驶在大街上。来来往往，迸流不息的车子，就像是这个城市，永远都不会停息。夜不只是孤独的，更不是寂寥的，夜在都市人的生活中占据了很大的欢乐，在醉生梦死中，在畅快淋漓中，夜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喜欢夜色，不过在夜色下，我会有难得的休息，会有李倩的陪伴，会有爱抚，会有亲吻，我渴望这一切都属于我，可我也知道，这终究只是一场梦幻，至少今天李倩不会陪我。我独守空房，失眠将困扰我，数星星的岁月留在了童年，在这漫长的夜色下，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伴随我入眠。好吧，不想了，时间终将会过去，明天也只是转瞬就会来到。
　　老板消瘦的身躯始终带着病容，上次的幽会还停留在夏季，有好长时间已经不再接近女色。可我明白，老板远不是改过自新，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年老，也许是身体不再允许长久的生活在酒色之中。他用了很长的时间休息，这并不能说明他有什么改变，我还是会时刻注意到他，他对女性的痴迷还有着更深的爱好，就像今天他对谢思露的瞩目，本身就是一种欲望的展现。像这样的事情其实已经发生过多次，只是他采取了保守的看法，基于身体的原因，他一直在隐忍，这种强大的自控力，有时我都不得不佩服。
　　和他共事也算是好几个年头了，对他的为人最清楚不过，我甚至可以超越他的妻子，成为他最熟悉的人，老板对我的信任到了空前的高度，毕竟跟着他，他做过的许多龌龊事都有我的见证。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出于对工作的考量，出于对生活的忧虑。我没觉得我和他有什么更深的友谊，就像他对我一样，我们之间只存在着金钱上的往来。他若是能够给我按时结算工资，那么他就是我的衣食父母，若是他不再青睐我，甚至有着替掉我的打算，我想不出我能做什么，也许我能威胁他，让他为自己的冲动付出惨痛的代。可我并不想这样做，我不想把他的恶习遗传到我的身上，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甚至让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这样的事情还是不用考虑，我之所以为人，有着最为基础的本质，我的爸爸妈妈本性善良，我可不想让他们失望。可我该怎么办呢，随意接受命运的捉弄，让他嘲弄一番，还是奋起反抗，至少保持自己的尊严，可能两者都有吧，即便不必做一些可耻的事情，可我至少也要体面的离开。
　　我寄希望于我们可以长久的发展，虽然对他的人品一直觉得不耻，可我需要这份工作。我依然会是他忠心的狗，为他解决所有的烦恼，只是希望他能善待我，给我一个安稳的人生。人生是短暂的，转眼就会过去，老板也会有年老的时候，变得不再有渴望，不再对异性闪现兽性的目光。那么到时候，我的工作就会轻松许多，我对他也会恢复人性的看待，可以是好朋友，谈谈人生，谈谈过往，让他在那些尤为难堪的记忆中洒下悔恨的泪水，这难道不好吗。
　　老板今年有五十好几了吧，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五十六岁。身体上还多少带有年轻人的活力，在男女之事上更是超越了常人，他对异性的爱慕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一定的天赋，他是不会如此沉迷的。我不知他的爸爸妈妈有没有这样的爱好，以此影响到他，可他明明就是这样，从认识他的时候起，或者在认识之前，我都或多或少的听说过，见证过。
　　可能在他的一生中，他接触过的女性有很多。很多的女性投身在他的怀抱中，又有几个用了真情？不会的，他应该不会是那种用情的人，要不然他不会和自己的妻子如此安详的相处在一起，长达二十几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夹杂着兽性的欲望，披着羊皮的狼，在生活中，以与女性纠缠为乐，甚至乐此不疲。他自然是安乐的一部分，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家庭和事业都在稳步向前，情商很高智商也不错，在纷纷扰扰的社会里混的风生水起。他的一生应该是知足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玩弄，玩弄家庭，玩弄女性，玩弄金钱，变本加厉的为自己而生活，其实像他这样的人还有许多。在他身边就围拢着这样一群人，他们不必掏心掏肺，谈的是利益，谈的是长久的合作，他们为了金钱可以有各种手段，几乎是不折手段，可谁又在乎呢？没有长久的朋友，只有长久的利益，这就是他们的本性，逃离了人类的道德，反而活得比任何人都像人，这是多么可气的事情啊。不过这些都是事实，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世间有多少功成名就的人，他们都有着不为人所知的可憎一面，可世人却忽略了这点，一心只在他的成功中，并把他们标榜成自己的偶像，效仿与重复。如此看来，世间还会有更多像老板这样的人，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一直存在，未来会是生与死的较量。
　　我当然希望世界是和平的，人与人之间是善良的，可我这么说又有几个人相信？世事是那么明显，谁都可以看出来。世人是那么艰难，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从人类诞生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就没有平静过，而且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我这么多愁善感显得感性，对于人类的生死与我无关，我改变不了什么，我也是其中的一部分，用我仅有的良知维持着眼下的生活，我也有不可告人的一面，对于纷杂的事务，我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昧着良心做的事情还停留在我的记忆中，有这样的老板，我不得不如此。毕竟生活所迫嘛！我不希望大家能够体谅我，就算你们真心为我感到惋惜，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这就像生活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生与死与任何人无关，你们也改变不了我，所有的得失只有我自己可以体会。安心也好，不安也罢，生活总是向前，一步一个脚印。
　　时间在慢慢过去，记忆永存心间，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会带着遗憾离开，离开这片尘土，灰飞烟灭。会不会有另一个空间存在，以此寄托我的灵魂。天堂当然最好，地狱也在情理之中，我又不是善男信女，对于往生我不再期待。也许那是另一个话题，在陌生的区域，在死后的生涯中，我的好与坏都和今生今世无关。
　　老板自行下车，在我正准备下车帮他开车门的时候。我看着他走开，身体弯曲着尽显老态，稀疏的头发经过漂染将白发掩藏。他越来越老了，在这个不恰当的年纪，在多数人还在奋斗的年纪，他已经显现出年老的体征。劳心劳力也算是一种挣扎吧，用尽一生维系的事业，用尽一生折腾的生活，他本应该是成功的。在大多数人眼中，他确实如此，可在我的眼中，他分明就是一个老者，在迈入生命的终结。
　　他谈不上成功，在他的心中也不会把自己标榜成成功的样子，我也如此认为，至少我比他活得纯粹，活得洒脱，我没有让谎言充斥在我的生活中，我没有背叛我的家庭，我的爱情远比他高尚。我对他算是嗤之以鼻吧，尽管我靠着他生活，可他的一生我不想重复。我可以不必比他有钱，我可以不具备他所拥有的事业，可我还是觉得满足，这里有爱情，有生活的安稳，有长远的真诚的未来。
　　我不忍看着他远去，他慢慢走动的步伐让我心生怜惜，他消瘦的身躯让我忧虑他身体是否康健。转头看向前方，碎石子路与路边的石凳石桌，杨树直耸天际，枝枝杈杈的丛横交错。飞来的麻雀时而停落在枝杈上，没有遮挡的暴露自己的全身，瘦小的身躯其实是灰色的，可我总觉得那是乌黑的样子。冬天的严寒越来越深的影响着我，天色更加幽暗，有些零星的树叶飘落在地面上，枯黄的样子，没有了往昔的绿意，生命就此终结。没有风，周遭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样子，仿佛凝固的画面，却没有意境之美，惆怅的气息隐隐传达到我的心中，使我不得不为之叹息。走吧，离开这里。老板已经走进别墅，即便多么缓慢，可终究还是隐去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