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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风狂雨横劝人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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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敛在客栈里换上便服,束发戴冠,一幅端庄书生模样。
苏裕在门口等他,见他打扮好出来,不禁一笑。
孟敛狐疑看他,问:“怎么了?我这身……有什么不好吗?”
“只是没见过你这副模样,有些不习惯罢了。”苏裕拉着他,说:“走吧。”
“就这样牵着我?”孟敛微微睁大眼,“这里离你家还有一段路。”
“就这样牵着你。”苏裕说,“回到家才能安心。”
孟敛脸上浮起一抹笑,说:“好,走吧。”
日落西沉,夕阳余晖洒在身上,二人牵着手,慢慢慢慢地走,走回家去。
来到苏府门前,二人停下脚步,孟敛深吸一口气,苏裕道:“阿敛。”
孟敛说:“裕哥哥,我们进去吧。”
他牵着苏裕,二人齐齐跨过大门门槛,走向那未知的前方。
苏家一大家人和曹彦秋早就在膳厅等着,苏盛表面答应得勉勉强强,实际上还是做足了准备,一大早便去厨房监工,左盯又看,硬是做了数十个菜。之后又让人打扫了屋子,确保整个苏府一尘不染,还被曹彦秋取笑了。
苏孟二人来到膳厅,这里除了曹彦秋,其余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孟敛,都不约而同地怔了怔。
孟敛今日穿了一身白云纹窄袖长袍,俊秀儒雅,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曹彦秋站了起来,说:“小孟啊,快来坐,坐。”
苏玺寄和裴媛也反应过来,说:“小孟,来啦,快坐。”
苏裕介绍说:“阿敛,这是爷爷,爹,娘,二弟和三妹,还有曹先生,之前你见过了。”
孟敛给苏家长辈和曹彦秋躬身敬礼,轮到苏景望和苏蔓之的时候,却犯了难,不知如何称呼他们。
苏裕小声说:“二弟字成涯,你称字便可,至于三妹,你跟我一块喊三妹便好。”
孟敛点头,说:“成涯,三妹。”
苏景望和苏蔓之微笑回礼。
苏盛终于开口,绷着脸说:“来了就坐下吧。”
苏裕拉着孟敛坐下,说:“是,爷爷。”
孟敛右手边坐了苏裕,左手边坐了曹彦秋,对面是苏家两兄妹,侧对面才是苏盛、苏玺寄和裴媛,这个座位是苏裕安排的,为了最大程度地减轻孟敛的压力。
苏盛命人上菜。
苏玺寄说:“小孟,听裕儿说你在清风节的诗书比赛里进了决赛,小小年纪,如此厉害。”
孟敛谦逊道:“苏大人过奖,我只是侥幸罢了。”
“小孟太谦虚咯。”曹彦秋拿起茶壶,给孟敛倒了一杯。
孟敛说:“多谢曹先生。”
上菜的人鱼贯而入,顷刻间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式,苏盛斜斜瞥着孟敛,要看他作何反应。
桌上有蟹黄鲜菇、笋干老鸭、芙蓉燕菜、软炸里脊等,各地菜式都各有一些,孟敛见着桌上的菜,悄悄问苏裕:“你们平时也吃这些吗?”
苏裕看苏盛一眼,说:“不是,今日比平时隆重多了,爷爷就是口硬心软,你莫要怕他。”
孟敛笑意更深,说:“好。”
“趁热动筷吧。”苏盛收回目光。
苏裕给孟敛夹了一大块肉,说:“多吃点,长点肉,爷爷不喜欢太瘦。”
“好。”孟敛大口吃了一块肉。
曹彦秋看着孟敛,脸上带了羡慕的表情,地说:“年轻人就是好啊,老了连肉都咬不动啦。”
“曹先生,你刚刚才吃了一块呢。”苏景望“提醒”曹彦秋。
曹彦秋作势要打他,说:“你个小子。”
苏景望举手投降,说:“可能是我看错了,曹先生快吃,莫要管我。”
“小孟,吃得辣不?”裴媛问孟敛。
孟敛说:“吃得。”
裴媛将一碗浓厚扑鼻的胡辣汤推到孟敛面前,说:“喝点,对身子好。”
“多谢苏夫人。”孟敛看向裴媛,目光清澈极了。
裴媛突然心中一动,这目光太过纯净,她对孟敛的好感暴增,笑道:“很快便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孟敛当即看向苏裕,裴媛这是……接受他了吗?
苏裕点头,说:“多谢娘。”
孟敛立刻投以感激的目光,裴媛让他不要说谢,那他就用眼神说谢谢。
裴媛夹了菜给苏裕,说:“跟娘客气什么,快吃。”
裴媛,搞定!
裴媛同意了,苏玺寄那边也没问题了,苏景望和苏蔓之更没问题,现在只剩下最固执最难缠的苏盛了。
苏盛正在吃老鸭,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表情有些狰狞,有些可怕。
曹彦秋一直在看着他们,见他们看着自己身边的苏盛,便哈哈笑道:“老苏,看你看你,是不是咬不动了,还是吃点蟹肉吧。”
苏盛吞下老鸭,嫌弃地对曹彦秋说:“吃你的去,别烦。”
“我怎么就烦了,老苏,你这样讲,还真是让我伤心……”曹彦秋假装捶胸顿足,掩面偷笑。
苏裕见状,说:“爷爷,喝口茶。”他将茶递给孟敛,又由孟敛递给苏盛,孟敛说:“苏爷爷,请喝茶。”
苏盛抿唇,接过茶,喝了一小口,问:“你……除了诗书,还会什么?”
“略懂棋艺,会一些武功。”孟敛斟酌着开口,不敢一次将自己所会全说出来,免得苏盛以为他骄傲自满。
苏盛又问:“你的武功,谁教的?”
孟敛再答:“小时候,娘教了我基本功法,入宫后,朴公公教了我剑术。”
苏盛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孟敛又看向苏裕,苏裕说:“爷爷面冷内热,这样已经差不多了,吃吧,别想太多。”
门外突刮暴雨,狂风东跑西窜,将门外大树吹打得沙沙作响,苏景望起身走到门边,观察天边片刻,之后说:“看来这雨……要下很久。”
“小孟,你今晚急着回宫吗?”苏玺寄问。
孟敛说:“不急,可以明早再回。”
苏景望说:“孟兄弟,风狂雨横,路难行走,何不留下来,避一晚风雨呢?”
“外面有客栈,客栈可避雨。”苏盛说,“我们苏家从不留人过夜,这是规矩。”
曹彦秋惊讶道:“啊?老苏,糟了,我之前在这多次过夜,不会坏了你们规矩吧?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那规矩破了,要怎么补救?算了算了,规矩是人定的,不如就直接废了这个规矩吧,你说好吗?破旧立新,孩子们不是提倡改革吗?老苏,做人嘛不能一成不变,你说是不是?”
苏盛好几次想说话,都被曹彦秋那“滔滔不绝”给截住了,待曹彦秋终于讲完了,他便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呆坐在位置上苦苦思索。
裴媛见苏盛不说话,便当他同意了,拉着孟敛说:“小孟,就这么说定了,裕儿东边的屋子还空着,今晚我便让人收拾干净,你将就一晚,可好?”
苏玺寄也说道:“来者是客,现下雨这么大,小孟,你若是淋雨着凉了,便是我们不好了,就留下住一晚吧,如何?”
“盛情难却,多谢诸位。”孟敛答应了。
苏盛终于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可苏家其余人都已经将孟敛留下来了,他此刻若再说什么,不仅十分无礼,还显得愚蠢。苏盛只好心里暗暗纳闷,这破记性,气煞我也!
曹彦秋拿起筷子,说:“这件事商量好了,来来来,我们继续吃。”
众人也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席间,苏家人时不时问孟敛一些问题,孟敛都对答如流,神情自若,苏玺寄和裴媛渐渐明白,儿子所说的“慧而不矜,敏而不刁。”的确是真的,孟敛这孩子,也的确讨人喜欢。
苏景望一直在问关于武功的问题,问:“孟兄弟,我实在心痒,我有个无理要求,今夜饭后,可否露两手剑法给我看看?”
“有何不可?可惜,我并未带剑。”孟敛惋惜道。
苏景望哈哈一笑,说:“这不难,我屋里便有一把,可惜我不会剑法,只作观赏,令宝剑蒙尘,实在惭愧,等会我便拿上来,给孟兄弟试试手。”孟敛年龄比他小,但因为孟敛是他大哥的心上人,苏景望叫他哥也不是,弟也不是,想了想,还是叫孟兄弟更为妥当。
孟敛道:“好,成涯,那等会我便献丑了。”
苏景望笑容更大,说:“孟兄弟真是谦虚。”
“来,今夜难得如此高兴,我们举杯共饮。”曹彦秋举起酒杯。
除了苏盛喝茶,其他人也举起酒杯,“哐”地一声碰杯,清越声划破风雨夜,众人一饮而尽,饭饱酒足,微有困意。
苏盛离席,给了孟敛一个红包,不指使孟敛,只平淡说:“新岁平安。”
“多谢……苏爷爷。”孟敛受宠若惊,双手接过红包,笑得开心。
苏盛微一点头,步伐稳重地离开了。
裴媛拉过孟敛,说:“小孟,刚刚我已让人收拾好房间,等会让裕儿带你去,我们这些长辈先回院了,不打扰你们玩乐。”
“多谢苏夫人。”孟敛真心实意地道谢。
裴媛拉着苏玺寄一块走了。
苏蔓之也说:“孟大哥,哥哥,我也先回房了,你们玩得开心。”
曹彦秋拿起桌上没喝完的那壶酒,醺醺然地走掉了。
只剩下兴致勃勃的苏景望回房拿剑,说:“孟兄弟,我去拿剑,等我回来!”
孟敛捧着苏盛给的红包,对苏裕说:“裕哥哥,看来……苏爷爷也没那么反对我们了。”
“阿敛,因为你实在,讨人喜欢。”苏裕叹道,“我要看紧点,免得被人拐走了。”
风狂雨横,心遮情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