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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两小无猜直到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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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的头好痛!”林韦兴呻吟着,眉拧成一团,似乎真的很难受。
苏默梨把手伸过去,只轻轻一碰,便引来了他的呻吟。他的脑袋上起了很大一个包,还好地上没有什么东西,所以并未破皮流血。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膝间,那里已经殷红一片。那刺眼的红似乎是让她知道自己也休想独善其身。此刻,她已经冷静了下来,从他身上爬起,然后把他拉起来,认真地检查他的后脑勺,看是不是真的没有流血。
认真检查完了一遍,苏默梨松了一口气。很庆幸,的确没有流血,不过即便如此,头上的包起码有好几天才能消。
“还有哪里痛?”苏默梨关心地问,怕他还有哪里受了伤不说。
“我的腰和屁股也痛……”林韦兴扁着嘴。
苏默梨有些哭笑不得,男女之间的忌讳让她不敢擅做主张给他检查腰和屁股,只好纳纳地站着。
林韦兴这时似乎注意到了她也受了伤,兀自蹲下身,伸手想掀开她的裙子,看看她的伤……
“姐姐,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要……”
知道他的意图后,苏默梨迅速地蹲下身,把他试图伸向他裙子的手捉住,心脏扑通乱跳,脸一下子又涨红了。这傻瓜,怎么不知道那么多禁忌呢?为何总是让她如此无奈?
“姐姐,你怎么了?”林韦兴疑惑地盯着她。
“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已经无意之中犯了很多禁忌……兴儿,你就不要再为难姐姐了,好吗?”苏默梨有些发窘地解释着,别开脸去。
“可是姐姐,又没人看到?”林韦兴若无其事地反驳。
苏默梨避而不答,站起身,转身往门边走,边走边说:“快回去吧,姐姐给你上药!”
林韦兴见她不理他,只好无趣地把书装回盒子里捧着,跟在她身后。
出了门,迎面刮来的冷风,让苏默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
不过片刻之间,气温就变冷了很多,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就像林韦兴的变化越来越让她无所适从一样。
那一晚,苏默梨心事重重,辗转难眠,一直在咀嚼林夫人的话,却不时想到林韦兴……
翌日,很迫切知道她想法的林夫人,吃过早饭后,便来到了她房中,开门见山地道明了自己的意图。
“梨儿,昨夜可曾细细思量娘的话?”
苏默梨昨夜想了一夜,今日已经预料到迫不及待的林夫人会来问她话,所以显得很淡定自若。
刚要开口,林韦兴的模样却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侵袭而来的酸涩,让她有些躲闪不及,喉咙似乎被异物卡住了,有些呼吸困难……
莫名的,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却猛然想起林夫人还在她面前。于是她只得按捺住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梨儿任凭娘安排!”
话说完,她突然觉得轻松了很多。不可否认,林夫人对她说的话也有道理!倘若嫁给林韦邦,她也不用担心他会亏待自己,毕竟他待她一直都很好。
林韦邦的责任感是毫无疑问的,在林家的财产受到同族觊觎时,是他挺身而出接下了林家的担子,为此他付出了弃文从商的代价,一辈子只能当个庸俗的商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韦兴的责任则成了考取功名,光大门楣……
不知为何,苏默梨心里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林夫人似乎很满意她的答案,却未因此失态,似乎她的答案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么再过些时日,娘就给你们把婚事操办了,不要太操劳了,可要注意身体,免得到新婚之时打不起精神……”林夫人忙不迭地嘱咐道,喜上眉梢。
没几日,苏默梨默允婚事的消息便成了林家心照不宣的事。林家上下似乎都因这事而笼罩上了一层喜气。
自那晚后,林韦兴对她愈发的好,总是让她很感动,甚至好得让她无所适从,苏默梨的心情因而莫名地忧郁起来,感觉触手可及的幸福是那么的梦幻,那么不真实。
林韦兴送给她的整盒子书,她把它藏在床底下一直没心情看,很多时候除了刺绣便是发呆。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月。
眼看着她接下来的那桩绣活就快完工了,林夫人便开始张罗起来,说过些时日把消息也告诉她的亲娘。
这日,苏默梨刚把绣活做完,玉竹便拿了卷画来。
“玉竹这是什么?”
苏默梨盯着玉竹把画放在桌面上,便好奇地想拿起看看。
“小姐,这是嫁妆画,你现在可不能看!”玉竹见状,马上阻止道。
“嫁妆画?”
苏默梨并不是没听过嫁妆画,也知道画是要成亲之日和新郎一起看的,因而不再纵容自己的好奇心,把手挪开了。
“嗯。玉竹现在先放到箱底去,小姐你可不能偷看哦!”玉竹把画拿起,往苏默梨放衣服的箱子走去,还不忘嘱咐。
“好。”苏默梨有些无奈地应道。
玉竹刚把她的一些衣裳拿出来搁在床边,打算把画放下去,林韦兴便兴冲冲地来了。
林韦兴一进门,便先跟苏默梨打了声招呼,瞧见正在放画的玉竹,不禁有些好奇。
“玉竹,你在干什么呀?那些是什么?”
玉竹似乎不太喜欢他的出现,脸色有点难看地盯着他:“二少爷,你怎么又往小姐房里跑呀,就不怕夫人责骂?”
林韦兴憨憨地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手上的那卷到底是什么呀?”
“二少爷那么好奇做什么?是小姐的嫁妆画呢!”玉竹有些不满地回答。
“什么是嫁妆画?给我看看行不?”林韦兴好奇地问,并走向玉竹,想伸手去拿她怀里的画。
玉竹吓得赶紧退后,脸色发红,有些口齿不清地回道:“少爷真不晓事,小姐的嫁妆画岂是您说看就看的……也不知羞……”
林韦兴皱了下眉,对她过激的反应有些不解,不过见她已这般说了,也不好意思再缠着她要画看,只好作罢。
“算了,不看就不看!”
一旁的苏默梨笑了笑,因林韦兴的枉费心机感到无可奈何,她好奇画的内容想看看,玉竹都不给,更何况是他这个不相干的人。
玉竹把画放好后,没有多做逗留便要离开,还强行拉林韦兴一起,口里嚷嚷着:“二少爷,玉竹刚刚才想起先生在找您……快走吧!夫人也想知道您躲哪个角落去了……”
于是,林韦兴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连气都还没歇顺,就被玉竹连推带拉给打发走了。
没几日,苏默梨正在做着绣活,一旁正在叠衣服的玉竹突然叫了起来。
“小姐,嫁妆画不见了!”
苏默梨被她吓了一跳,有些吃惊地把头拧过去。
“怎么会呢,我一直没碰过呀?”
玉竹靠在箱子旁,一副努力沉思的模样,好一会儿突然更加夸张地叫了起来。
“完了!会不会是被二少爷偷去了?他一直都对画很好奇,而且我今天去收衣服时,好像看到他拿了卷画……”
苏默梨没搭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一旁的玉竹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眼泪也快出来了。
“怎么办?让夫人知道我没看好画,给二少爷瞧见了,我就完了……那画二少爷是不能看的呀,当初夫人还嘱咐过我来着……”
好一会儿,苏默梨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一直走来走去的玉竹。
“好了,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去找兴儿问问,若是你去,他即便拿了也不会承认……”
听到苏默梨的话后,玉竹的心情简直可以用热泪满盈来形容,一脸感激地道:“谢谢小姐!”
苏默梨依旧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放下绣活,起身出了门。
因为已经快到五月,天气暖和了许多,就连迎面拂来的风也是暖和的。
月明星稀。苏默梨没有点灯笼,不过却能清楚地看清前路。一路走,她一路想,明日恐怕又是晴朗的一天。她的亲娘应该会感到很欣慰才是,毕竟她还是做出了她希望的决定……
不远处,林韦兴房里的灯还亮着,应该还没有睡下。苏默梨于是收起了思绪,不再胡思乱想,加快了脚步。
来到林韦兴门前,她轻轻地敲了敲门。
林韦兴很快就来开门了,见来人是她显然有些惊喜,笑容马上在他的脸上绽开。“姐姐,你怎么来了?”说罢,把身子侧开,让她进来,然后把门关上。
苏默梨本想开口问他画的事,却一眼瞥见他桌上那卷摊开的画,那卷画起码有八九张,画里画的竟是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姐姐,怎么了?”林韦兴疑惑地盯着愣住的苏默梨。
苏默梨努力让自己不要把桌上的那卷画和自己的嫁妆画连在一起,可是那画轴和画轴上的绸带却与她的嫁妆画一模一样……
她想,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男女所做之事,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夫妻之礼。
林韦兴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慢慢移过去,脸上的疑惑慢慢消失,脸上迅速绯红一片。
苏默梨的呼吸突然变得很困难,胸口似乎被一块又重又沉的大石块压住,她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心头百感交集。她的脸则是死灰般的白,仿佛她看到的不是让未经人事的她羞涩的春画,而是一尺让她必须用以了结自己的缟素。
也许那真的不是一卷画。它那么轻易就能将她对他的所有了解倾刻摧毁,那么轻易就能让他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和她这个懵懂无知的少女瞬间长大,那么轻易就能让他们从前辛苦累积起来的一切刹时倒塌……它是一个杀手!它摧毁了他们所有的一切,让一切都扭曲变味了,让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一卷画结束了她与他之间单纯的姐弟情。
从这刻开始,一切从头……
“今天玉竹发现我的嫁妆画不见了,见你好像拿了一卷画,所以我来问问……”
好一会儿,苏默梨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语速较平日慢了许多,却镇静得有些可怕,语调很平,有着让林韦兴陌生的冷漠和疏离。
林韦兴脸上残红未褪,苏默梨无比平静的话语刹时让他的脸涨得更红了。他有些不安地唤道:“姐姐……”
苏默梨没有应他,径直走到桌子旁,慢条斯理地把散着的画一张一张叠好,然后准备把它们重新卷起来。
她漠然的态度,让林韦兴慌了起来,他冲到她面前,一手压在画上,执拗地又唤了声姐姐,似乎一定要她应允。
苏默梨卷画的手缓缓停了下来,已经自若不在,眼里有着浓浓的悲伤。没一会儿,她全身的力气似被抽干了般,无力地倚在桌子旁。
林韦兴见状,脸上掠过一抹紧张,伸出手想扶她,她却冷漠地躲闪掉,似乎他已不再是她率真可爱的弟弟,而是一个陌生人。她的反应刺伤了他,他的目光暗淡了下来,脸上也笼上了一层忧伤。
“姐姐,对不起……”
他歉疚万分地道歉。可是一切已经回不到从前。
苏默梨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连忙稳了稳脚步,努力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卷着画,故作轻松道:“玉竹为了这画急得快哭了!我得赶紧把画拿回去……呃……”
话没说完,他便捉住了她那双迫切想把画卷好离开的手,眼神变成了她陌生的深沉和严肃。
苏默梨突然懵了,所有的镇定刹时荡然无存。她想,也许是她太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已经把他的脾性摸清……当他变得不再是她所了解的模样时,只能手足无措地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