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倒转》山竹爪爪

4、合

　　是怀里的手机震醒了他。
　　低头摸出手机，人事助理发来的简讯“萨哈克家家主，是否放行？”
　　狠狠揉过干涩发冷的眼球，阿斯兰翻开键盘，缓缓按下几个字。
　　呐，萨哈克家，终于也按捺不住了。唇边勾起的笑意再不需隐藏，他将目光转向床上静默无声的人。
　　快要赢了呢，我，和你。
　　劲瘦的手指轻柔地撸上那散落于枕的金发，一下一下，慢条斯理。
　　坚韧，光滑，手感极好却又触手即离，这是卡嘉莉的发，一如她的人。
　　看到那个孩子第一眼，不禁有些遗憾。墨蓝得近乎浓黑的胎发明显遗传于自己。不过还好，他的眸色是与卡嘉莉一模一样的澄金，虽然那狭长的眼廊与自己如出一辙。
　　这是他的孩子，不是和他一样诞生于试管，而是真真切切由他和她创造。
　　而他希望他能更像他的母亲一些。
　　毕竟是要被冠以阿斯哈之名的孩子呢。
　　手指无意绞紧她的发，却没有听到臆想中的呻吟。
　　就像不久之前她冲入他的房间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眼泪鼻水糊了满脸他也没有吭上一声一样。
　　——基拉快死了！基拉要死了！他是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他是人他也是人会死！！！
　　很久没有看到她失态了呢。奥布的女王陛下像个市井泼妇一样怒吼着。右颊凉丝丝地辣着，而他看着那双澄金猫眼中剧烈抖动的泪水，心跳快得像军歌奏响。
　　是的。那个人，最强的新人类，快死了。
　　他会死去，被国葬，被掩埋，不再出现。留着他的故事给后人赞颂。他终是存在于传说里，而他的公主，会和骑士共度余生。
　　他一定是笑了，不然左脸不会被扇上第二巴掌。
　　“你那是什么表情！收起你那副嘴脸！我卡嘉莉尤拉阿斯哈有亏欠你基拉他可有欠你一分一毫？！你到底——阿斯兰——你到底——”她的目光逐渐转哀。那样盛气凌人的眼睛，却不复往日的风采。
　　“他不过是来看我，也许是最后一次，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他已经快要走了,你明白吗？他快死了——”
　　“所以你一定会见他？”他抹了把脸，沉声说道。
　　“什么意思？！我难道不能腾出——”
　　“我知道你会腾出时间！”他的声音也大起来：“你会为他腾出时间，为了见他，为了和他说话，哪怕只是留他吃顿饭你也会留他不是吗？！但是我呢？”努力不想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凄怆，自尊这个东西他以为在保镖那两年里已磨得干净，可一面对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身份什么立场。阿历克斯迪诺是个笑话，阿斯兰扎拉难道就不是了？
　　“奥布重要，所以所有时间所有精力整个人都扑到政事上。每个人都理解。只是你亲爱的弟弟一来什么事都可以往后放！他来开会也好休假也好，总能见到你。不管你在哪里在忙什么都会抽空出来可是为什么？他不过是个从来没和你一起长大的弟弟！他身上那些血不是改造过吗？！真是，真是好弟弟啊他！你的弟弟，竟能比得上你的奥布！”
　　吼声在诺大的房间内回荡了几圈终于消散，而他看着对面的人，只觉得疲惫不堪。明明说好不再争吵，不发脾气——
　　“这样想的话，阿斯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留下这句话，那人径直转身出了房间。
　　他站在原地，手微抬起，挽留的姿势来不及做出。不是早就决心出手了么？总是被告知这站在原地，或者选错了路，就去不了想去的地方。所以尽管知道平衡被打破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即使是决裂，如果能一劳永逸得去除那个人，去除梗在他和她之间更梗在他心上的那个人，再选一次他也会毫不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