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游戏开始[无限]》木此木

35、守灵

　　花圈，缟素，门扉大敞的土房，一个巨大的“奠”字冲击视觉。

　　有穿着素白粗布麻衣的人出出进进，还有些寻常打扮的人在门口往一个上了年纪的黝黑汉子手里头塞东西，然后进到房子里面，对着“奠”字下面的黑白照片鞠躬。

　　门口对联上写着“痛失慈父伤旧岁，苦振家声复新春。”
　　看样子，这家是死了父亲。

　　“叮~欲念游戏，等价交换，死生无忧，愿君顺遂。”
　　凄凉的女声像是直接贴在人耳边，陆冰泉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去握身旁人的胳膊。

　　咦，他师父看起来那么瘦，胳膊怎么这么壮？陆冰泉抬头，对上一张苍白的脸。夜晚，灵堂前，纸般冷白的脸和空洞的眼，天知道那一刻陆冰泉有多惊悚。即将大叫的时候，一只大手糊上了他的脸，是热的，他手里握着的胳膊，也是热的。

　　“廖垣？”瞿向晨不太确定地问。
　　廖垣点头，他今天没有戴帽子，所以瞿向晨稍微辨认了一会儿才出声。廖塬身侧站了个大学生模样的姑娘，扎着马尾，眉清目秀的，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瞿向晨他们，杏眼晕着圈红，看样子是刚刚哭过。

　　陆冰泉退了两步到瞿向晨身后，小声道：“师父，你们认识啊？”
　　“嗯，他也是玩家。游戏提示音响起的时候能看到其他玩家，说明这是个共享型副本。共享型副本里，玩家目标一致，如果互相残杀，会遭到反噬……”

　　瞿向晨给陆冰泉科普的时候，另一队的两个人都看着他，不过一个神色淡淡，一个带点藏不住的好奇。
　　“可以从手环里查看当前副本参与人数，四个人，已经到齐了。”

　　“四个人，那他是NPC吗？”一直默不作声的马尾姑娘指着瞿向晨身后的拂晓问。

　　“他是我的道具，你可以理解为召唤兽。”
　　马尾姑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瞿向晨注意到她的站位从廖垣身侧移到了自己身侧，似乎比起廖垣，她更信赖瞿向晨。
　　瞿向晨看着廖垣冷若冰霜的面庞，也难怪人家姑娘不敢和他亲近。估计和林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冷着脸不说话，才闹了乌龙。

　　“共享型副本免不了合作，我们两队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瞿向晨，是个引导者。”
　　“我是陆冰泉~”陆冰泉微笑着接道。

　　进游戏以来，姑娘终于遇见了亲切的人，紧绷的心态稍稍放松下来，也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我叫萧墨竹。”
　　因为刚才瞿向晨已经叫了廖垣的名字，所以廖垣没有再做自我介绍。

　　这会儿没什么人来吊唁，一直在门口收份子钱的黝黑汉子难得得空，便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往远离灵堂的方向走，点上烟后一抬头，就看见了杵在前面的四个小辈。
　　“你们几个，怎么穿成这样就过来了，光脚守灵，那可是要犯忌讳的。”

　　四个人的手环一齐振动，主线任务触发了。

　　“守灵三夜。”

　　任务看似简单，但时限绵长，三夜两日，不知道有多少死亡威胁在等着他们。

　　现实世界中还是夏日，几名玩家穿得都比较清凉，听那NPC的意思，他们的穿着是不过关的。瞿向晨自己也有些经验，知道守灵的时候是不能露脚趾的。

　　瞿向晨面露苦涩，语气可怜巴巴的：“也没人告诉我们有什么忌讳呀，就催我们赶紧过来。”
　　黝黑汉子叹息一声：“也是，太忙了，都没顾上。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拿几套丧服过来。”

　　因为是意识穿越，所以陆冰泉很痛快地把拖鞋扔了，换上一双码数对他来说稍稍有些大的布鞋。

　　“有些副本需要变装，如果手头没有合适的装扮，可以试着和NPC对话，将话题往衣物上引。”
　　陆冰泉连连点头：“学到了，师父。”

　　廖垣瞥了瞿向晨一眼，瞿向晨回以询问的目光，但前者什么都没说，信步就往灵堂里走。

　　主线任务触发的时候，瞿向晨便让拂晓躲了起来，它一个活体道具，自然不会像玩家那样被副本安排身份，走剧情的时候，还是隐藏在暗处比较方便。

　　灵堂的供桌上摆了各种点心瓜果，香炉上插着几根燃着的香，两侧还摆着火苗跳动的高烛，须发尽白的老人在照片里和蔼地笑着，看年纪应当是寿终正寝。暂时看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玩家们在NPC的指引下给逝者磕了头上了香后，便往灵堂深处，也就是棺材放置的位置走。
　　棺材前面一排燃着的油灯，棺材旁边两条简易木头长凳，挨挤着坐了不少人，有老有少，都是男性。有往地上火盆里扔纸钱的，有盯着油灯发呆的，还有的，看见他们过来，就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是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拥有小麦色皮肤的年轻人，瞿向晨看了一圈，从年龄上来讲，和他们同辈的NPC，就这一个。
　　没看见他们之前，那青年似乎相当局促，看见他们之后像是如释重负，有一瞬间嘴角翘了起来，但似乎是觉得在这种场合不应该笑，又把唇角硬生生压下去：“表弟，表妹，你们来啦。”

　　玩家们各自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一会儿长辈都会回去，夜里就我们几个守。”

　　瞿向晨颔首，陆冰泉低声问道：“为啥子女不守，要让我们几个隔代的守？”
　　“毕竟不是现实世界，风俗有别也很正常，不过这点可以记下来，说不准之后会用得上。”

　　见大表哥腕上戴着手表，瞿向晨便问：“表哥，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一会儿到九点，他们就走了。”

　　瞿向晨让陆冰泉把手环时间调到八点半，萧墨竹见了也跟着调了。调好后，瞿向晨抬眼，撞上廖垣带点探究的目光。
　　“这位仁兄，你老看我干嘛，有事说事，OK？”

　　“你教得真细。”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如果他通不了关，你做得这些就都会变成无用功。”
　　“抱着可能失败的心态打副本，那么大概率是会失败的，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做这种假设，尽力而为。”

　　“师父，你放心，”陆冰泉拍拍胸脯，“我一定会牟足了劲儿通关的。”

　　看着瞿向晨和陆冰泉的互动，萧墨竹暗自叹了口气，怎么人家的引导者就那么热心那么亲切，她这个就像块冰似的，冷着个脸，半天不说一句话。

　　守灵，无非就是保证香火不断，烛火不熄，灯火不灭，然后每隔一段时间烧点纸钱。五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瞿向晨和陆冰泉守前半夜，其他三个人守后半夜。

　　进副本之前，陆冰泉熬了三个通宵，守灵无聊，莫名卷入游戏的新鲜劲也过了，无法抵挡的睡意便汹涌而至。瞿向晨看他困得直点头，干脆就让他去睡了，叫来躺在地铺上还时不时瞄他一眼的廖垣顶替陆冰泉。

　　“我说大神，你有话就不能直说么，每次都得我问你。”
　　“……上次副本之后我一直想见你。”
　　瞿向晨拿纸钱的手一抖。这是什么惊人的发言？他想起上次中元节副本里面对方那句无恶意的“你喜欢男人”，不免思考到一种可能。为了避免气氛往粉红方向跑，瞿向晨决定将谈话带入自己的步调。

　　“巧了，我也一直想见见你，问你点事。”
　　“你问。”
　　“你应该已经还清积分负债了吧，还清负债之后，会解锁什么别的功能么？”
　　“会，但具体是什么，我说不出来。”
　　瞿向晨不解：“说不出来？”
　　“游戏有限制，我就算说了，传达到你那里也会变成没用的语句。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个建议。”
　　瞿向晨往廖垣的方向探了探身子：“什么建议？”
　　“能不用积分就不用积分。”

　　瞿向晨和廖塬守了没多久，萧墨竹就醒了，醒来之后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瞿向晨见她神色有异，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便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我想去卫生间。”

　　灵堂里是没有卫生间的，而灵堂四周又都是丛生的杂草，再往外，就是小树林了。大抵这地方是专门建来给各家做灵堂用的，离住家有段距离。也不知道是时间太晚大家都睡了，还是房屋聚集处离得太远，总之，瞿向晨没看见周围有什么光亮。

　　乌七八黑的，就地方便也不会有人看到。但恐怖片里，半夜一个人上厕所被袭的乔段比比皆是，谁也不放心萧墨竹自己一个人去。

　　算算拂晓的时限还有几分钟，瞿向晨便将它唤过来充当护花使者。

　　萧墨竹平安归来。拂晓在等在灵堂门口的瞿向晨耳边说了句话：“她身上附了个厉害的家伙，要小心。”

　　说罢，拂晓便钻回了瞿向晨的手环。
　　活体道具的名字从【洛明鸾之子】更新成了【拂晓】。

　　“向晨哥，愣着干嘛，赶快进去呀~”
　　眉目清秀的姑娘笑着，却让人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