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阳》莫催

2、chapter2

　　就这么到处乱晃，宋千阳已经不知不觉踏过数十条大街小巷，目送着繁华的市区一幕幕向身后退去，渐入眼中的光景变身为狭窄悠长的老弄堂。地上堆积的小水洼，见着她会追着叫唤的小野狗，围坐在四方桌边品茶的老头老太，丝毫没让她觉得土气。她总是抱怨这个城市过于物质化，少了一些自然本真的东西。而眼前的旧式楼台，朴素人家，就好比浓艳水墨画上的留白，归还了空间，开阔了胸怀，多了份恬然与淡雅。她胸中的烦躁仿佛及时饮下了冰凉的泉水，渐渐熄灭。没有想要停下脚步，怕一停下脚步，混乱的思绪就会再次钻空子，席卷而来、势不可挡。于是只要一直走着就好，漫无目的就好。

　　就在宋千阳拐入下一个巷口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震得她的口袋乱抖。传入她耳朵的是吴雨捏着鼻子哼哼的声音：“傻瓜阳阳接电话，白痴阳阳接电话，弱智阳阳接……”宋千阳胸中还残留的星点火苗又被噌的一下迅速点燃，直冲脑门。混蛋！什么时候存储的恶搞铃声？敏锐的我怎么会没发现？宋千阳现在可以马上想象出吴雨一个人躲在小角落里干着偷偷录音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宋千阳一手抓起手机，恨不得一甩手就把它扔出听力范围之内。为什么每在我多愁善感之时就会有人来捣乱！就不能给我小小机会伤感一下吗？

　　当然，宋千阳不会真的拿手机撒气，和自己买的东西过不去就相当于和自己过不去。相反地，她死死握住手机，狠狠盯着一闪一闪的来电显示，就是没有按键接听的意思。就在她与那个千里之外的恶女僵持到最后几秒就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没骨气的宋千阳还是举着白旗泪流满面地败倒在对方脚下，极不情愿的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傻阳，你一大早梦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

　　“怎么不说话？还没醒过来？”

　　“……”

　　“那就请还在昏睡中游走的阳阳用呓语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把你扛回家。”

　　“……OO区XX弄YY号。”稍作片刻后毫无情绪的回答，的确像是梦游人士所言。

　　“那么远？你等着，别躺倒在马路上。”

　　嘟嘟嘟……

　　这么无趣又无营养的对话在她们之间已经见怪不怪，冷笑话就是她们生活的调味品。

　　遵守着等待的约定，宋千阳果真一步不离的蹲点在YY号牌子的正前方，小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寻找着吴雨的身影。

　　不过……

　　一小时后，YY牌号前只有一头母狗慵懒地躺在草堆里打盹。

　　而此时，某阳出现在临街的一个摊头，嘴里塞满了冰糖葫芦，叽里呱啦的胡嚼一气。她向卖糖葫芦的阿婆要了两串山楂口味的，呛人的酸味儿直冲鼻尖，龇牙咧嘴地勉强下咽后，才发现小溪流已经哗啦啦的从眼眶中流了下来。因剥蒜、吃辣而止不住眼泪的倒是常见，宋千阳吃点小山楂就一泻千里，着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久久地站在YY牌前喝西北风的宋千阳，在分针与前一圈的起点重合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大踏步走人。没有发个短信催促，也没有打个电话大骂一通，就像泄了气的气球，瘪瘪的，一味的远离天空，落下。她就是执拗地想要闹别扭，耍性子，搞些冷战，不想直接面对吴雨这个人，更不想因为她的一点小事情又伤了脑筋。想要她第一时间出现，却又害怕让她看出开始不知所措的自己，正在好笑的强作镇定。这种感觉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宋千阳自己也想不起来。或者，根本就没有固定开始的那一瞬间，只是腻歪在一起久了，又一直受到某人的‘循循善诱’，就产生了不可避免的错觉？恩，错觉，一定是这样的。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好起来。

　　宋千阳自我安慰似的长吁一口气，又突然在胸前摆了个迪加奥特曼的经典Pose低吼了一声‘Fighting’,这突如其来的个人表演让周围的人看的莫名其妙，还有路过的大妈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白了她几眼。顿时尴尬的宋千阳恨不得钻进土里去。不过她可不会什么遁地术，于是只好悻悻地选择逃走。低着头做贼似的窜进另一个小弄堂，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缩在一边打量着她。

　　宋千阳以为是谁家的孩子在这里玩躲猫猫，觉得可爱，便朝小朋友露出她自以为温柔的笑容，谁知那小家伙一看到她笑就咧嘴哭了。宋千阳顿时心生挫败感，难道我的笑容有这么恐怖？虽然俺没有具备蝉宝宝和杨硕鼠（貂蝉和杨贵妃~囧~）那般沉鱼落雁的绝美姿色，但我好歹也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主儿！（这绝对是千阳的自我诽谤~）居然吓哭了小毛头？她心虚地朝四周望了望，生怕小孩的爸妈以为自己欺负了他们的宝贝，找来算账，于是只得蹲下来安慰小鬼头。

　　“别哭了，乖……”宋千阳也不敢伸手去抱抱小鬼头，怕再出什么更大的状况来，于是只得嘴上讨好：“是姐姐不好，不该对你笑。”见孩子丝毫不止哭声，宋千阳只好牙痒痒地继续道歉：“姐姐不该笑的太惊艳，让你喜极而泣了真是对不起啦。”（绝对的不要脸~~千阳，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为什么姐姐有糖吃……”小家伙粉嘟嘟的小手直指向宋千阳还沾满糖屑的嘴巴，宋千阳差点四肢抽搐岔气绝倒。

　　搞了半天小家伙闹别扭是为了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破事儿。小孩子家家果然不同凡响，一语雷死眼前人。

　　宋千阳直接递过手中的另一根糖葫芦，又好气又好笑地轻敲了一下小孩的头，说：“想吃就直说嘛，真是……喏，这根姐姐没碰过，给你！”

　　小毛头的手胆怯地伸了伸，又一下子缩回去，双眼警惕地盯着宋千阳，一副你是坏人我凭什么傻了吧唧相信你的刺猬模样。

　　哎，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好哄。不过在外保持警惕是应该的，否则被人贩子拐跑了就哭死也来不及了。“姐姐保证你吃了糖葫芦不会生病病。”见小毛头还是一副狐疑的嘴脸，宋千阳无奈地摊摊手：“要不，姐姐现在亲自带你到那边去买糖吃？让你勘察现场？” 这样总没有问题了吧？宋千阳回头望了一眼阿婆的摊头，却发现这一眼瞅的真是准，吴雨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一脸坏笑的看着她。一头乌黑的短发柔顺的贴着脸颊，刘海在微风下轻轻摇曳，狭长的双眼眯起来很有种特别的韵味。

　　宋千阳撇了撇嘴，避开了她点亮自己烧死别人的目光。牵着别扭不止的小毛头，慢慢地踱到吴雨面前。

　　“这是谁家的孩子？”

　　“路边捡到的。”

　　“要带回去养吗？”

　　“……她有爸妈。我只是给他买糖吃。”

　　“哦。”吴雨低头摸了摸口袋，掏出几个硬币，递给阿婆：“我要三串。”

　　“买这么多干吗？小孩子一个人又吃不掉！”吴雨血拼的时候不知道心疼钱，现在倒是算计的挺清楚。

　　“三个人，每人一根啊。你不吃我吃。”刚说完这话，只见宋千阳的魔爪嗖的一下从吴雨手中夺走一根糖葫芦，装作一脸无辜的开始嚼起来。

　　“小弟弟，你好可爱哦，这根姐姐送给你好不好？”吴雨此刻半蹲了下来，揽着小家伙的小腰，眼中荡漾着春日的柔波。小家伙很意外的配合着不吵不闹，小手也放心地搭上了吴雨的臂膀。千阳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嘴里的糖葫芦差点掉出来。这家伙居然还藏了一手哄小孩的把戏？宋千阳揉了揉眼睛，再次映入眼帘的是闪烁着无限母性光辉的吴雨，周围金灿灿的一片。喔，这可怕的错觉，这个男人婆怎么可能……简直就是恐怖至极。宋千阳又狠狠咬了糖果一口。

　　“可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不许小莫吃糖，所以小莫讨厌吃糖。”小家伙鼻子一抽一抽的。

　　“能告诉姐姐，你那一家子为什么不让你吃糖吗？”

　　“他们说吃糖会坏牙齿。”小家伙羞羞怯怯地抿嘴看着吴雨。吴雨笑了，她也不是一下子蹿这么高的，当然可以理解童年时代的小娃娃以长辈为绝对标准的单纯而固执的思维。

　　“小弟弟，”吴雨突然狡黠的一笑，宋千阳顿时感到背脊发冷，不知道这个喜好恶作剧的家伙又要想出什么歪点子。“你喜欢和小朋友一起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喜欢！”稚嫩的童声提高了八个高度：“我是苹果班的班长，小朋友们都听我的。我当猫，他们当老鼠。”

　　嘿嘿，中圈套了吧。吴雨接着又假装生气斥责道：“怎么可以玩呢？跑着跑着摔跤了怎么办？磕到牙齿怎么办？牙齿会坏的比吃糖还严重哦！”

　　小毛头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吱声。小孩的确是好骗，这么没逻辑的问题都能蒙混过关。吴雨在心里偷笑。不过那个已经脑子拐不过弯来的小笨蛋还是涨红着脸，握紧小拳头不承认：“小莫不会跌倒的，小莫玩游戏的时候很厉害！”

　　“什么事都有万一啊。那你是不是也要装作讨厌玩游戏？”吴雨突然语重心长起来，柔和的表情中藏着狡黠：“人们总是想着，万一栽倒了怎么办，万一磕痛了怎么办，于是畏首畏尾的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渴求，结果往往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珍贵的机会。”她突然回过头望着身后的千阳，深深的眸子见不到底：“害怕受伤可以理解，想要自己毫不出错也可以理解，可是装傻和逃避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好办法，你说是不是，宋千阳姐姐？”

　　这下换成宋千阳一愣一愣的了，沾满了糖渣的嘴唇又使劲嚼了嚼嘴里的山楂，摆出一副苦思冥想却不得真谛的懵懂状，口齿不清地问道：“啥米？介俩件四清有啥米年系（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

　　好吧，或许不是逃避和装傻的问题，而是真傻的问题！吴雨耸耸肩，放弃了拐弯抹角、企图诱拐宋千阳这个傻妞的可笑想法，打算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教育眼前这两个幼稚园的小朋友和巨朋友：“你，还有你，都可以吃糖，因为你们喜欢，就不要硬撑着不吃。”（汗，真的是够白描的，我们阳也不至于蠢成这样吧？）吴雨感到冷汗冒出，但是看到对面那个腮帮子股股，双眼放出好奇白光的宋某人，觉得这样的表达方式果真最适合她，接了咳了咳，用大BOSS教育员工的严肃认真态度给眼前两个智力都未发育完全的朋友抒发启蒙教育：“吃糖会让你们快乐，那就跟着心里想要的感觉走，不要硬撑着欺骗自己说我不喜欢不喜欢所以我才不会吃。老师家长肯定和你们说过，吃糖本身没有大害，只要记得勤刷牙，多漱口就行了……”吴雨真的无语了，她原本想要用她的谬论来个三百六十度飞速大转弯将宋千阳这个脑子一向往直线行走的大白目哄的乖乖就范，可谁知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搞得像是儿童牙医在给小朋友们语重心长的讲保健知识。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站了起来，眼前的两个朋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让她觉得一阵心痛！尤其是听到宋千阳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说我又没有自虐倾向我哪天嘴里不是叼着颗糖了你干吗对着我说，我硬糖软糖口香糖泡泡糖还不是样样拿下的时候，她真的有泪奔的跑向国家教育部的冲动！中国的大学教育实在是太失败了！看吧，眼前的这个连低龄儿童的理解力都不如的一流大学学生就是活生生的惨痛例证！

　　在悲凉的风中，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乐呵呵的身影的手里各自拿着几根糖串串，舔啊舔，嚼啊嚼，恨不得唱‘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放光芒啊放光芒……’留下吴雨一个人在冷风中恨铁不成钢的内牛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