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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转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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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康文找到席陆时,她一动不动的横躺在草被上
吓得秦康文趴在她身上又是探心跳,又在摸脉搏,临了还在身上摸索一阵。见人还活着,血也止住了,顿时松下一口气,“得亏你不离不弃的马,不然谁能找到你”,埋怨着在她身边坐了好一会儿,累了。天色渐渐转青,周围的景象开始如吹散蒙上的墨迹一般呈现出一点影子来。
秦康文看着席陆,想起和她认识也不久,三天一病,五天一灾的,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
“你以前也多灾多病吗?”
“这是惩罚”
席陆突然开口,倒是将秦康文下了一跳。她凑近过去,席陆依旧口中喃喃自语一些胡话:
“应斯曲木,原母的第三子,崇敬的玛罔掌控者,我背叛了你两次,将受到最严峻的罚没”
秦康文向她的脸上摸索的伸出手,正好轻轻覆盖在她的眼睛上,果然她睁着眼睛,睫毛不时扫过掌心,带来一点酥麻的痒。
“你一直醒着吗?”
“好久不见,康文”
得了,已经糊涂了。秦康文放弃了交流,手向前探她的额头,果不其然烫得吓人,这不降温,怕是过两天就要开始养个傻子了。
此处草被覆盖,往深处走走应该会有水。可怎么把人运过去也是个问题,靠她一个人要把席陆放上马是做不到的,再者若是糅搡之下给她伤口又弄开了也不好整。若是不带上马走,她们两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两相一合计,这人要好生背着,马也要带着。
秦康文脱了外衣,撕成几大块布条,“我扶你起来,要是弄疼了哪里,就忍一下”,两手刚碰着她的肩,却被她反手握住手腕。
秦康文忙松开手,可席陆的手攥的越发紧,“怎么了,肩上有伤吗?”
“我带你走,离开青州,不去京都”,席陆低声中竟然含了浓厚的祈求的味道,“带你去拜师吴先生,改最新的仪表,编出最完新的历法”
秦康文匍匐凑近她的脸孔,很想看看她。她一开始就知道席陆将自己底细摸得很清楚,甚至不用怀疑她就是利用自己的过去试图取信或者说影响自己。这是一种手段,为了从别人身上取得一点东西的手段。她要什么康文之前不知道,那时她也不在乎,毕竟只要你想拿走最后总会暴露。
“跟我走吧”
可席陆不清醒的声音过于真诚,过于具有迷惑性。秦康文皱眉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两句,立即直了身子,也远离了这个女人,回道,“吴先生就在京城呢”
这话她好像听懂了,便轻声笑出了声,手上力道松开,自然的垂落下去。
秦康文再次上手尽量控制着力道将她扶着半坐起来,这次她虽还睁着眼睛,却没有了动静。等拿了碎布将她与自己牢牢绑在一起,“疼吗,伤口疼吗?”,秦康文也摸不准她伤在哪里,只能小心的尝试起身。
“为什么,康文,为什么?”
嗨,那就是不疼。秦康文此时利索的背着这个又开始满嘴胡话的女人起身,再去关爱她们的希望——那匹坚守岗位大的马
刚走出两步,席陆突然将那张烧的暖洋洋的额角贴在秦康文的右脸颊,微微呼出的气息弥散在耳颈间。这一下秦康文的脸是比她还热了,“你,你正常点”
“为什么?”
“正常点——不应该吗?”
一时间这女人又没有了动静,秦康文安稳的走了一段路,忽的只感觉她细嫩的脸皮在侧脸上摩皴的滑了两下,带下了自己的汗珠
原是席陆脑袋一歪,两人贴的更紧了,“卢正宇死了,是席振;敖阆死了,是裴世业,和你没有关系”,接着秦康文明显的感知到她的唇似有若无的略过耳垂时的柔软,她娇俏的呢喃一句,“对吗?”,
“对”,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耳鬓厮磨,秦康文现在也只能长叹一口气,“我怎么觉着,你这热症不对劲”
“你和冯由没关系,和席振也没关系”
虽然驴头不对马嘴,倒也没错,不过说起来不还是你搅和的吗,“没关系”
席陆抬头想向远处眺望,悠然的说着,“逃不开,应斯曲木的手已经执笔,转折就在…..”
不等说完,脑袋无力的倒下,开始感知到均匀的呼吸,像是真的睡过去,也有可能是晕过去了。
临近天亮,晨风自辽阔的天地间卷过,将他们之外的一团声色送了过来。吆喝声伴着清脆的铃铛声悠扬而至。
“神人,你真是神人,转折不就自己走过来了”
这一大早,冯由自睁开眼,来自各方的消息便排了一列,等着他临幸
季和、席振、宫里、席陆、老祖宗。
不用想,先拆开了宫里的信封。针对青州兵变的指示,无非要安抚好将士情绪,不能让事情扩大化;配合好赵贽查清原委;协助席振整饬甘宁九卫的边防,切不可让敌趁虚而入。更要关注阿端卫,勿使两贼相连。
恩,表面上的意思,不算意思。
接着打开了老祖宗的密信,上言:勿妄动,暗保赵将军。
昨日便从席振处知道了,此次前来的是驻军会川的找一找小将军,当然这是浑称,其名赵义昭。先后平了鲁王的叛乱,剿灭了保宁呼泗山上的匪寇,更是在会川同孟养小国对战中,军功显著。孟养在去年直接递上了恢复朝贡,请封孟养王的国书。现在不过二十四已因军功迁署指挥同知。虽说他现在的功劳是自己一刀一剑闯出来了的,可其父武安侯赵元忠摆在那儿也不是好看的,就说几年前
就其父武安侯赵元忠与向赫连一党没有交恶,更没有迹象倒向了宸王。
那这暗保倒是有意思了。
冯由思忖片刻,见黄齐燃起了火折子,便将信递于他,在火盆中燃尽了。
然后看着剩下的三个消息,瞟了一眼关于席陆的消息,那带着干黑血渍的包袱看的人犯恶心。又看了看在一旁等着回话的小太监,玩笑道,“这兄妹二人倒是有默契”
“说吧,席大将军这是有什么吩咐?”
“干爹,席将军那边传话来,说今天巳时整军往阿端卫,问干爹随不随军呢?”
“哼,这消息怎么不等仗打完了再传来”,冯由面上倒也不生气,只是颇为随意的又打开了季和的信
“干爹,可别生气,为那等粗人不值当的”
“嗤”,季和看着密密麻麻又厚实的一叠,忍不住笑出声儿来,小太监也在黄齐的眼色指使下先去准备随军的物件了。
“多大人了,说点事情还是这般颠三倒四”,那信件上什么遇鬼、遇刺、换马车、新朋友等等事无巨细,一一表著。连着之前龙骨没有找着,再表一表衷心、孝心、想念之心,铺满了一张又一张纸。冯由虽是粗看,却每一张也都算过了目了,交给跟着嬉皮笑脸的黄齐,“收起来吧”
“干爹,到底还是孩子,以后路还长着呢”
“自己的自己走,我又能给他谋划多少”,冯由终于将视线落在最后包消息上,眼神徒然转冷,“就一个人回来了?”
“是,那人说进去了四个兄弟,他本是殿后的。等了许久不见人出来,进去洞中看了,就…..就剩满墙满壁的血,人都没了,洞中还留着一包沾血的布,包着的东西,给带回来了”
“开开吧”
黄齐神情为难,“还是儿子给您读吧,儿子怕污了您的眼”
“费什么话,打开”
黄齐咽下一口唾沫,僵硬的掀开包裹的四角,一张剥的端方四正的人皮,一面含混血肉,一面灰白土色,上头干涸的黑血明白的写着四个大字
“公公海涵”
冯由不自主的捏紧了衣角,下巴往颈窝中缓缓沉下,眼睛却死死盯着这块人皮,构出了一副阴毒的表情。
黄齐连忙将包袱再次合上,“拿下去”
“齐儿,你说这是二小姐的战书?”,即使那包袱已经被拿走许久,他的神态、动作却没有丝毫变动
“儿子说不准”,这二姐邪性大了去了,四名大汉平白无故的消失了,难不成被她一口全吞了。留下这信说是战书也行,说是一副投名状也无不可。
“出去告诉一声,那东西别丢了。二小姐想着我们也是花了心思留下的东西,好好存着,在二小姐来这儿之前,可别臭了”
“是”
冯由掸了掸雪白的里衣,“准备准备吧,该去观摩席将军排的这么一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