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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总要学会去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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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很热。
六月天能不热?
庭中花草仿佛被烈日烤干了魂,蔫蔫巴巴,李长歌也仿佛被抽干了魂,蔫蔫巴巴。
“我想念空调,真的。”李长歌躺在竹椅上黯然伤神,身旁桌上堆满了书籍。
一旁铜秀正两手持扇,卖力扇风。
铜秀是谁?除了那位身高七尺的奇女子,恐怕没有哪位担得起铜这个字。
铜秀实在受不了李长歌每日亲昵的称自己为“娘子”,终于在第五天,告诉李长歌自己并不是新娘,只不过是小姐手下一名使唤丫鬟而已。
李长歌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毕竟早有预料。
“秀啊,我这被打了一顿,伤着脑子了,以前的事记得不太清,你给我说说,少爷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做些什么事。”
得亏挨了一顿打,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铜秀手上动作顿了一下,轻轻摇头。
李长歌笑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害羞,我又不会怪罪你,尽管说。”
铜秀迟疑片刻,才小声道:“姑爷你以前是个王八蛋。”
李长歌笑容僵住,渐渐消失,沉声道:“无恶不作的那种?”
“是。”
“嘶~”李长歌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待我伤好以后岂不是可以重操旧业?而且毫无心理压力?
等等,要是再被打断腿怎么办?
李长歌沉吟片刻,又问道:“秀啊,我以前是不是有个很厉害的爹?”
“是。”
李长歌大喜:“那我爹呢?”
“死了。”
“我就知道……”
“唉……”李长歌长叹一声,将手中书卷盖在脸上,喃喃道:“还得是靠自己啊。”
“秀啊,我饿了,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
铜秀端来午饭,不过是几个馒头。
薛老爷子是这么说的:“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馒头,那就吃个够。”
馒头也就算了,还时不时给你整个馊的,简直不当人。
李长歌不管,来者不拒,吃完就睡。
他一睡下,铜秀便轻手轻脚的掩门出去,来到离李长歌住处天远的另一间厢房。
厢房装饰颇为雅致,盆栽书画,错落有致。屋中点着一炉檀香,香味淡淡,怡人心神。正中一副屏风上绣山水,一看风景奇峻,笔法俊逸,必是名家出品。
屏风后一张书桌,上边卷轴账本摆放整齐,桌后薛婉萍提着笔,娥眉微皱,正批阅账本。
铜秀来到桌前轻声道:“小姐。”
薛婉萍“嗯”了一声,挽袖落笔,问道:“姑爷睡了?”
尽管她千般不愿,但在名分上,还是得称李长歌一声相公。
“回小姐,姑爷吃过午饭,刚睡下。”
“嗯。”
薛婉萍合上账本,轻轻揉了揉眉心,连日操劳使得美人脸上露出一丝难掩的倦容。
“这几日他都在做些什么?”
“回小姐,姑爷除了吃饭睡觉,便是读书。”
“哦?”薛婉萍有些意外,这泼皮无赖竟然会读书?
“都看些什么书?”
“回小姐,什么书都有。地方志、野史正史、小说传记都有涉略。”
薛婉萍皱眉,有些猜不透李长歌想做什么,莫非是被打的脑袋发昏,转性了?
“嗯……以后饭菜正常些吧,总是给姑爷吃馒头,传出去对咱家名声不好。”
“是。”
薛婉萍轻轻叹气,心中不忍。
女孩子么,心总是比较软,见不得人受罪。
“小姐,前两日吃饭时姑爷问什么时候能见你一面,你看……”
薛婉萍闻言一皱眉,冷冷道:“他想做什么?”
“姑爷说有些话想当面对你讲。”
“不见。”薛婉萍一想到李长歌那奸邪嘴脸,满心厌恶。
“是。”
“回去吧,看紧他,别让他出去惹是生非。”
“是。”
铜秀躬身告退。
房中独留薛婉萍一人,只见她手托香腮,毛笔在纸上胡乱描画,画着画着无聊了才放下笔,幽幽叹息。
薛老爷子老年得女实属不易,奈何膝下无子,千万家业无人继承,好在薛婉萍天资聪颖,经商之道一触即通,这才从薛老爷子手中接过大旗,不至于使薛家落没。
原本以为合搭上李家这艘大船能一帆风顺,没成想李家竟败了,早年先人定下的姻亲更是成为薛家的绊脚石。
能扳倒李家的人,岂是易于之辈?
李家倒了,薛家难免受点牵连。
薛老爷子年事已高,打理事务来是力有不逮,所以这重任便落到薛婉萍肩上。
大事事关薛家兴衰,小事事关自己幸福,大小相加,薛婉萍怎能不累?
但薛婉萍也只是叹息,随后便拿起另一本账本,认真批阅。
听到薛婉萍拒绝自己见面的要求,李长歌并不意外,只是叹息道:“这也不怪你家小姐,毕竟她很忙嘛。”
铜秀倒是意外,这人竟然会为小姐着想?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铜秀应是,出去掩上门。
李长歌靠在太师椅上,听得铜秀的脚步声远去,一个机灵坐直起来,拿过地图毛笔,双眼燃出熊熊烈火。
“我一定会逃出这个鬼地方!”
“薛府是吗?嗯……首阳城,这里,出了首阳城便是清水县,出了清水县便是衮州,衮州是在江南,京城在江北,江北去不得,老子死在京城,往北方去那不是找死?往南走!”
李长歌兴奋得手抖,这几日他已将出逃的路线计划的接近完美!
哪里风景优美、哪里地产丰饶,该走哪条路、该坐什么船,什么山有恶霸匪徒、什么河有拦江大盗无不一清二楚!
这些天的书,不是白看的!
李长歌忍不住仰天长笑:“永别了牢笼!哈哈哈哈哈哈!”
“去你妈的馊馒头!去你妈的薛家大院!我要自由!”
那天晚上,李长歌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轻衫骏马,泛舟江南,醒时尽诗酒,醉卧美人膝,好不快活!
他尚在梦中微笑,房间里轻手轻脚进来几个人,将他那些标记满满的书籍尽数搬了出去。
次日,李长歌回味着美梦,微笑醒来。
一睁眼,满屋子的书不见了。
那象征着自由与希望的书,不见了。
一艘船,沉入海底。
一颗心,坠入冰窟。
李长歌呆在床上,半晌,才回过神来,薛府里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吼叫。
“我书呢?!?!”
李长歌仰头躺下,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感觉,前世的记忆正在远去,随着在这个世界的停留,他正在被潜移默化。
泪,流了下来。
“不!我不能放弃!”
李长歌擦干泪水,目光坚毅:“最起码我不能到死之前都还是童子身!”
这时铜秀进门来,道:“姑爷,小姐要见你。”
李长歌坐在椅上,摇摇晃晃,由两人抬着走,暗忖道:“吉还是凶?这娘们八成是看了我的书才会见我,莫非她要放小爷走?”
“是了!她终于明白勉强是没有结果的,分手对大家都好!”
当见到薛婉萍时,李长歌路上的那些想法全都烟消云散,他只有一个想法:强扭的瓜不仅甜,而且解渴。
青萝衫,翠黄裙,婀娜柳腰佩玉莹。眉如远山眸似星,肤胜雪白唇胜樱。风华绝代不胜举,我老李来也动心。
咳咳,好词。
李长歌确实被薛婉萍的美貌所震惊,但想起这些天非人的折磨,又怎能屈服于美色之下?
薛婉萍身后桌上摆着的,不正是李长歌精心布置的书卷?
薛婉萍问的很干脆:“你想走?”
龟龟,人好看,声音也好听,这还得了?
李长歌回答的也很干脆:“是。”
“为什么?”
李长歌给气乐了,腿是你差人打断的,馊馒头是你差人送来的,还问小爷为什么?
薛婉萍瞬时也明白过来,拿过那地图,又问:“所以你这些看的书,便是为了策划此次出逃?”
李长歌嗤了一声道:“废话。”
薛婉萍挑眉,不知为什么,一看见李长歌便来气,见他摆出这副泼皮模样更来气,便冷笑道:“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李长歌冷笑道:“只要你不打断我第三条腿,总有一天小爷会爬出去。”
薛婉萍俏脸微红,啐道:“果真是本性难移!”
“哎!薛小姐,吃亏占理的可是我?你可别不讲理!”
薛婉萍冷笑道:“在薛家我便是道理!”
李长歌一拱手,得,形势比人强,认栽。
薛婉萍将地图丢在桌上,道:“你想走也行,把休书签了。”
“好!”
薛婉萍一愣,没想到李长歌答应的会这么干脆。
略略有些逆反心理和点点的不服气,难道本姑娘生的不够美、薛家不够有钱?你就不贪图一下美色或者钱财?虽然本小姐倾向于前者。
你要往东是么?休想。
薛婉萍冷笑道:“那不过是玩笑而已,你生是薛家的人,死是薛家的鬼。”
李长歌早有准备,经过洗礼的他早想到会有这一出,不气也不恼,无所谓的,有这么一位能干又漂亮的老婆,做梦都能笑醒。
他眨眨眼道:“都随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听你的。”
阴阳怪气谁不会?
既然没得谈,那还不如回屋睡觉,李长歌一拍扶手,道:“送我回去。”
静。
没人动。
薛婉萍冷笑着,看李长歌尴尬的揉揉手。
“呃,再坐一会也没关系,毕竟第一次见娘子……”
“住口!”薛婉萍喝道。
她一字一字道:“不准叫我娘子。”
行,人家不愿委屈自己,却要我做姑爷,还不让我叫娘子,我他妈守活寡?
李长歌拱手:“行,薛小姐,可以吗?”
薛婉萍冷着脸甩袖坐下,半边身子倚在桌上,忍不住去揉眉心,她一感到烦躁,便会下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屋子里顿时默下来,安静得令人尴尬沉。
倒是李长歌津津有味的打量薛婉萍,当然纯粹是欣赏的眼光,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薛婉萍正心乱如麻,明明刚才答应李长歌把休书签下就好了,偏偏要使性子,现在对谁都没好处。
没办法,一想到李长歌曾经的所作所为,一想到他那时的嘴脸,薛婉萍忍不住浑身发抖。
更来气了。
眼角瞥见李长歌正看着自己,先本着入为主的观念,那眼神怎么看都是色眯眯了。
薛婉萍冷冷道:“我当你吃了教训这几日能悔心改过,看来是我多想了。”
李长歌:“???”
天大的冤枉,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发现美、欣赏美,这也有错吗?
“只要你能做到此事,我便让你走。”
李长歌闻言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