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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情敌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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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霍酒词坐着马车回到侯府。
去往惊春院的路上,她在脑中回忆孙牟说过的话,从进货到刺绣到制衣,期间要做的和该注意的,她都一一了解清楚了。
听了一下午,她倒是弄明白了一件事,为何桃夭布庄的人流会比其他布庄差。一来是定价高,以成本四倍定价,实在是高了;二来,孙牟挑选的布料和刺绣图案全都偏老气。
怪不得店里只有上了年纪的人光顾。
“少夫人。”突然,有人从旁走来,站定后一直垂着脑袋,叫人看不清面容。
“你是?”霍酒词偏头打量来人,是那晚扶纪忱进房的小厮,她记得。
“小人池渊,是公子的随从。”池渊老实回答,头还是低着的,“公子今晚留宿在未央院,不回了。”
“嗯。”霍酒词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踏入院门。纪忱昨晚留宿未央院没派人来说,今晚却派人来告诉她,也不晓得是个什么意思。
洗漱过后,她独自一人躺在宽敞的床榻上,紧紧拥着崭新的锦被。
出嫁前,她想过许多与纪忱婚后的事,春来泛舟湖上,秋来赏月花间,她赔他念书,他带她逛夜市。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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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霍酒词早早醒了,便在昨晚,她做了决定,去未央院见画眉一面。
“小姐。”片刻后,夕鹭捧着洗漱用具进门,不快道:“奴婢听人说,公子今早去工部当差了。”
“他有上进心是好事。待会儿我们去未央院瞧瞧。”霍酒词接话。
纪忱是工部侍郎,且是最年轻的工部侍郎,婚假内便去当差,想来是工部事多。
她琢磨着,他不在也好。
“去未央院?”夕鹭走上前,不解地瞧着霍酒词,“小姐真要去见那个眉娘子?”
“嗯。”霍酒词一瞬不瞬地瞧着铜镜中的自己,她自然是好看的,不然不会有人喊她“渝州第一美人”,常有人说,她的长相明艳却不俗气,鼻子比一般女子高挺,透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一瞧便是正室长相。
“正室长相”是个什么模样的长相,她不懂。她瞧了自己十多年,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特殊的。
“我和她都是纪忱的内眷,不和总归不好。”
夕鹭不满地撇撇嘴,顺手将霍酒词散在背后的长发挽起,“按奴婢说,小姐不该去,应该等那通房自己过来。”
霍酒词微笑道:“就当是走走逛逛吧,反正我们俩对侯府还不熟。”
简单打扮后,霍酒词换了身浅蓝色的轻纱常服,怎么瞧怎么温婉。
未央院就在惊春院旁,没几步路,近是真近。
夕鹭的脸自打走出屋子便没放晴过,阴沉沉的。
这时,缥碧正在院子里打水,见两人过来吓了一跳,“嘭”,她手中的木桶一下子掉在地上,溅起一大滩水花。
前两日,她被罚掌嘴三十,嘴巴都快打烂了,连说句完整的话都十分吃力。
“如奴,如婢,见个,少,夫人。”缥碧不甘不愿道,由于嘴巴肿胀的缘故,她说话漏风,听着略微喜感。
夕鹭笑嘻嘻地瞧着缥碧,心里高兴得跟烟花炸开似的。
“缥碧,画眉这会儿可是起了?”纵然缥碧说话的模样甚是滑稽,但霍酒词并没表现出任何的喜悦之意,神情淡,声音也淡,几乎听不出情绪。
缥碧愣了一下,眸光不住闪烁,她心道,今日公子不在,少夫人这会儿过来,莫不是要拿他们家娘子开刀。“回,少夫棱,话,公子,昨夜,流苏,眉娘子,昨儿碎得晚,没起呢。”
霍酒词微微蹙起眉梢,她听得出缥碧话中的意思。心里头不舒服是一回事,她还不至在面上表现出,“你去喊她起来,我要见她。”
“这……”缥碧自知说错话,为难地搅着双手。
“缥碧,我起了,你在哪儿?”忽地,屋内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带着晨起独有的软糯味。
一听画眉的声音,缥碧的面色当即一白,“请,少夫人,去前厅,先坐着。奴婢,去喊娘子。”
*
霍酒词坐在厅上,暗自将未央院与惊春院做了比较。未央院就两个屋,一个主卧,一个偏房,院子也不大,两丈见宽。
只住她们主仆二人,倒也不算小了。
再看里头的布置,布置倒是用心,用的桌椅灯盏全是上等货。
那两人还没来,夕鹭忍不住凑近霍酒词耳畔,好奇地问道:“小姐,你今日过来,是不是打算给她个下马威?”
霍酒词侧脸,“不是。我来是想看看,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想知道,画眉为何让纪忱这般痴迷。
“哦。”夕鹭直起身,面露失望。
“哒,哒,哒”,门口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随后进来一个身姿纤细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嫩绿色的衫子,面上略施粉黛,柳眉杏眼,鼻子小巧玲珑,最显眼的便是那双眉毛,天然无雕饰,细长微弯,偏生妩媚,瞧着像是画出来的。
画眉穿的衣裳布料霍酒词在布庄里见过,水绡,八十八两一匹,贵得很。
从衣裳到未央院,看得出,纪忱对她是真上了心的。
“画眉见过少夫人。”画眉怯怯地行至厅中,矮身行礼。她只是个通房丫鬟,叫霍酒词姐姐肯定不妥,倘若自称“奴婢”,纪忱会生气。
“不必站着,坐吧。”霍酒词示意画眉入座。她瞧出来了,画眉是个娇滴滴的姑娘,柔柔弱弱的,一眼便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原来,纪忱喜欢这样的。
“谢少夫人赐座。”画眉僵着身子,整个人略显拘束。
霍酒词端着一副正室的模样,既没表现出愤怒之情,也没摆出恭维的态度,“画眉妹妹,你可有家人?”
听得家人两字,画眉面上旋即升起了哀伤之色,顿时,她将脸垂得更低,小声道:“他们都死了。”
“……对不起,提了你的伤心事。”霍酒词自觉失言,立马转开话题,“以前我没嫁过来时,公子身边只有你一人,如今我嫁过来了,你心里怎么想?”
“……”画眉不安地咬着唇瓣,两手揪着衣摆相互拉扯。
缥碧在一旁急眼,生怕霍酒词将画眉赶出侯府,那她也得喝西北风,即便继续留着,日子也不会好过。
画眉不说,霍酒词也不催,安安静静地等她。她倒不是想赶她,就是想知道,画眉究竟是怎么看自己的。
倘若是敬,那她便与她好好相处;倘若是嫉,是打算取代她,那她也会摆正自己的态度,该如何便如何,绝不容忍。
正妻与通房,从身份上来说,那是天壤之别。
许久,画眉才抬头,眼眶微红,瞧着像是被人欺负了,“少夫人自小便跟公子定了婚事,而画眉不过是个奴婢,纵然出身官宦,可那也是以前的事,如今,画眉不敢有丁点儿非分之想,能得公子多年喜欢已是天大的福气。若是少夫人不愿在侯府看到画眉,等公子回来,画眉自会跟公子提及此事,届时自请出府。”
这都是什么话。听着像是说小姐欺负她似的,夕鹭捏紧拳头,使劲磨着银牙。
缥碧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眉娘子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秒,公子哪里会舍得她走,怕不是要跟少夫人闹。
这几句话入耳,霍酒词顿觉浑身不畅,她压根没想赶画眉出府,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由放柔了姿态。
纪忱与画眉相处多年,感情深厚,而她是后来的,不管如何争取都无法弥补时间上的不对等。
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
“我没有赶你出府的意思,以后也不会。今日我来未央院是想告诉你,我们都是纪忱的内眷,若是相互争斗,少不得叫人看笑话,还丢侯爷的脸面。你安分守己,管好自己的丫鬟,我自不会为难你。”
“是。”似乎没料到霍酒词这般大度,画眉有些诧异,又有些不确定。“画眉以后一定管好自己的丫鬟。”
“嗯。”话一说完,霍酒词也不打算久留,待在未央院,她心里总有点微妙的膈应。“你没歇息好便去歇息吧,我先走了。”
画眉起身相送,想想又补了句,“今晚公子过来,画眉会劝他去姐姐那儿的。”
闻言,霍酒词身形一顿,干巴巴道:“那倒也不必,他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明明画眉说话没什么问题,语气也恭敬,可她偏偏听出了一股子施舍的味道。
眼前的女子柔弱可人,瞧着不像是有心计之人,许是她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