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八零]》长安墨色

5、005

　　谢眉故意在避人处站了一会，估摸着发酵的差不多了才一脸茫然的赶到现场：“鸡找到了？”

　　围观群众看看一身浅蓝衣裳气质柔美的谢眉，又想想里头妖妖艳艳的江百花，顿时为谢眉委屈心痛，有嘴毒的朝仓库努嘴：“鸡？在里面呢！”

　　大队书记严厉的瞪那拱火人一眼，然后清清嗓想劝几句，可又开不了口，光天化日的，丢人啊，他这做队长的都觉没脸，亏他有意培养罗秉原，谁知这小兔崽子竟这么无耻下流。

　　谢眉佯装疑惑的往仓库中看了两眼，随即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昏倒，倒不全是装的，接受记忆中的变故需要勇气，直面赤裸的真相则更要胆魄。

　　“你们、你们干的好事！”

　　谢眉扶着门框柔柔站立，她的神情是那么痛苦，长睫上挂着泪珠，嘴角在微微抽搐，整个人脆弱的像一片易碎的云彩。

　　“小眉，你听我解释。”罗秉原本来被江百花牢牢抓着挣脱不开，可见到妻子痛苦的摸样后，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人甩开，高声喊，“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呀小眉。”

　　谢眉用手背擦着眼泪没理会，她转身面向大队书记：“书记同志，今天的事拜托您为我主持公道。”

　　书记眉头紧锁：“当然。”

　　徐双凤气得脑瓜子嗡嗡响，但脑子还没气糊涂，她紧拽住谢眉的胳膊，示意她闭嘴：“书记！这是家事，我们自己处理就可以！”

　　谢眉当然不同意，这事必须闹大，否则怎么离婚。

　　“书记同志，这不是家事，勾三搭四是资产阶级做派，不是劳动人民的行为，您说是不是？现在资产阶级思想腐蚀了纯洁的人民，应该严肃对待，您说对不对？”谢眉的一番话听得大家一愣一愣。

　　大队书记心想看不出来啊，一个年轻媳妇竟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他点头答：“你说的对，资产阶级思想腐蚀人民不是小事，要从严从重对待！”

　　徐双凤顿时炸毛了，她拼命晃着谢眉的胳膊：“你疯啦，说什么疯话！闭嘴！”

　　谢眉看着仿佛要生吞吃人的徐双凤觉得好笑，这老婆子就是纸老虎，她怕个鬼。

　　“啊呀。”

　　下一瞬谢眉借力倒地，看起来就像是被徐双凤推倒的：“错的不是我，为什么要打我？”

　　谢眉坐在地上哽噎哭诉，眼泪像泄闸的洪水流个不停，把围观村民的心都哭软了，人们纷纷为她抱不平。

　　“罗文生家的，你过分了！”
　　“小眉这闺女多好，嫁到你家真倒了八辈子血霉！自家儿子不要脸，还好意思打儿媳，你怎么不去抽那妖精？”

　　被指是妖精的江百花急忙搂紧罗秉原的腰，事情既然败露，她的命便和罗秉原拴在了一起，休想甩开她。

　　罗秉原刚才和江百花有多腻歪，现在就有多厌烦，这女人怎么和牛皮糖似的又黏上来了？

　　这时罗川富的老娘也赶了来，川富娘有疯病，时糊涂时清醒，她被儿媳偷情的事刺激到了，登时疯症发作，抄起一根拳头粗的木棒挥过去：“奸夫□□！我打死你们！”

　　虽然徐双凤也恨不得江百花去死，可她还是嚷嚷道：“疯婆子，住手！”打死妖精是小，她儿子不能出事。

　　场面一时极度混乱，谢眉被人搀扶着站起，抽泣着立在一旁。她的眼泪依旧没有止住，伤心倒是不多，伤心的泪水在未来的十六年里已经流干，现在是解脱的眼泪，幸福的眼泪。

　　江百花在混乱中挨了好几棒子，她凄厉尖叫：“疯老婆子，老不死的东西你凭什么打我，你家疯的疯穷的穷，嫁过来这几年我苦啊我！”

　　川富娘被激的哇哇大叫，江百花则白眼一翻，捂住肚子瘫软在地，嘴里不断哀嚎：“嘶，我肚子疼，肚子疼啊。”

　　“装！江百花肯定装的！”
　　“真是臭不要脸，川富娶这媳妇算白瞎了。”

　　大家都认为江百花在使苦肉计，只有谢眉知道她是真的肚子痛，现在是四月，江百花正好怀孕一个多月，她这胎本就不稳，在混乱中动胎气是很正常的事情。

　　“呀，流血了。”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江百花身下的血迹，大队书记蹙着眉发话：“快，把人送卫生所去。”

　　徐双凤罗秉原不愧为母子，趁乱要溜，可江百花就算要疼晕了也不忘揪住罗秉原的衣衫：“秉原我害怕，陪我一起去。”

　　徐双凤大骂：“小妖精不害臊！找你男人陪，别来勾引我儿子！”

　　场面再次乱做一团，谢眉冷静的擦干泪水，静悄悄的退出人群快步往家走。

　　别看徐双凤现在大骂江百花，一万个嫌弃，等江百花被送到卫生所查出有孕的消息后，这老婆子会把人家当作祖宗伺候，哼，谢眉冷笑，随便他们怎么样吧，这一家就是个臭水沟，她要带着女儿去过幸福新生活，不要和这群臭虫混一起。

　　谢眉进了家门，先去卧房看了看，女儿婷婷还在床上甜甜午睡，公爹和小叔子不在家，估计是听见消息也去现场了。

　　没在家正好，谢眉动作麻利的收拾着东西，她这回就没想着要在罗家多待，行李几乎是现成的，钱、票、证件都放在包里，换洗的衣裳和毛巾牙刷等也很快就收好了。

　　“妈妈。”婷婷正好睡醒，奶声奶气的朝谢眉伸出双臂。

　　谢眉拿着梳子走到床边，先抱了抱刚睡醒的小姑娘，然后一边给女儿扎辫子一边问：“妈妈带你回外婆家好不好呀？”

　　婷婷还惦记着外婆家的表姊妹，欢喜道：“好，我喜欢外婆家。”

　　给女儿扎好小辫，谢眉亲了亲她粉嘟嘟的脸颊，随后一只手背包，一只手抱着婷婷再次往娘家方向走去，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用回头了。

　　-

　　爸妈和哥哥们的愤怒在意料之中，他们当即抄家伙要去罗家算账：“狗娘养的！这次一定要他们好看！”

　　“大哥，先别激动。”谢眉叫住谢家大哥谢荣，然后对围拢在身边的家人认真道，“有了这种事，我不想和他过日子了。”

　　谢妈最先反应过来：“不过了？小眉，你的意思是？”

　　谢眉语气坚定，神情严肃，格外郑重的对家人宣布：“我要和罗秉原离婚。”

　　离婚两个字一出口，全家人都安静了，屋里落针可闻。

　　其实现在也不是没有离婚的，但很少很少，全乡也没几个。

　　谢眉在路上就想好了，无论家人支持与否，这婚必须离：“我手头还有些积蓄，而且我会缝衣裳，会挣工分，我和婷婷……”

　　“别说了。”一向寡言的谢父粗声打断，“离婚算个屁！没什么大不了的，离了罗家小眉就活不了了？”

　　短短几分钟，谢妈也想清楚了：“对，小眉，离就离，你带婷婷在家好生住着，啥也不要担心。”她才不要为了面子让女儿活受罪。

　　“爸妈说得对。”
　　“咱家壮劳力多，不怕饭不够吃，小眉和婷婷就住家里不走了。”

　　哥哥嫂子也出口赞成。

　　看到家人这么理解和支持，谢眉鼻子一酸，险些又要落泪：“谢谢爸、妈，哥、嫂子，你们真好。”

　　谢大嫂看小姑子这样，心里头酸酸的：“说傻话，家人不好谁好？到饭点了，去外头把孩子们叫回来，我们先生火做饭吃。”

　　谢妈抹了抹眼泪：“对，我出去找婷婷她们，小眉，去洗把脸，给我精神些。”

　　刚才大人要谈事，特意把孩子支出去玩耍了。

　　-

　　谢眉带着女儿在家住了三天。

　　现下田地间的活儿不少，谢家所有大人全都下地挣工分了，谢眉也想去，被谢妈拦着：“妈知道你心里事情多，不痛快，这几天安心休息。”

　　“嗯。”谢眉没有逞能，她留在家看孩子做饭，尽己所能的做着家务，剩下的时间全在思考未来。

　　真离婚了面临的困难很多。

　　一个家里住房紧张，她现在带着婷婷和母亲挤一块，老爸在堂屋打地铺，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二个嫂嫂们现在全力支持自己，可年长日久在同个屋檐下难免有磕碰；第三个也是谢眉最担心的一个，是关于婷婷的成长教育问题。村里的长舌妇多嘴汉不少，她可以顶住所有的风言风语，婷婷可以吗？

　　记忆里婷婷长大后非常敏感，走路总低着头，现在想来，除了自己失职向女儿倾吐太多负能量外，也和从小生活的舆论环境有关系。

　　谢眉暗暗的又下了一个决定，离婚后她要带女儿进城生活。

　　“爸，妈，你们回来啦。”谢眉正思考着，院子门口响起家人的脚步声，他们下工回来了。

　　谢眉已经做好了午饭，今天吃红薯米饭加素炒南瓜还有辣椒炒小河虾，南瓜清香软糯，河虾香辣下饭，谢家老大谢荣尝了后赞不绝口：“小眉，现在厨艺够可以哇。”

　　谢妈闻言心疼的看了女儿一眼。小眉做姑娘时很少下厨，如今却做得一手色香味俱全的好菜，定是在罗家被恶婆子磨出来的。

　　“吃菜吃菜。”谢眉无奈的打岔。

　　她的厨艺是在后来十多载孤苦岁月中熬出来的，最苦的几年她在饭店做帮工，从洗菜收碗配菜到打下手收拾卫生，什么都干。

　　吃过饭，谢眉、婷婷、谢妈祖孙三代进屋歇晌，婷婷睡着后谢妈小声道：“你回家三天了，罗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竟敢不闻不问。”

　　谢眉早料到了，她说：“他们不来我们去，妈，明天请爸和哥哥带上扁担箩筐绳子，把我的嫁妆和东西都拿回来，接着办离婚手续，一刀两断！”

　　“小眉，你真的想好了？”

　　“我想好了，绝对不后悔。”

　　“成，咱和他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