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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互相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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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仇心柳的要求，江云的脚步顿了一顿。
他回过头看着她，而她正看着杜三娘。
想起方才大家在牢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杜三娘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小姐，您想找于先生是……”
仇心柳巧笑嫣然，“你不是说安庆分舵繁荣如斯全靠于先生运筹帷幄吗？我自然是想好好讨教讨教。”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听在杜三娘心里，却如一记闷雷。
柴方已经因为失守分舵丢了性命，于适之难道会是下一个被兴师问罪的对象？
更何况，方才在牢里，于适之因为收缴了大部分官银却没拿出来救人，而遭到了大家的一致怀疑。
现在仇心柳，莫非是想问个水落石出？
可惜的是，杜三娘并不知道于适之的下落。
于是仇心柳的目光投向了江云。
按照之前的约定，仇心柳亲自下狱接近天香楼众姐妹，而江云则负责探听安庆分舵剩余势力的情况。
既然是江云杀了逍遥在外的柴方，那么安庆分舵剩下的人在哪里，也应该只有江云知道。
只是等不及江云开口，已经有人提前露了面。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少主小姐恕罪！”于适之恰逢其时地出现在了仇心柳的面前，只是他步履匆忙，气喘吁吁，似乎刚刚才赶过来。
仇心柳一只手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低下头来打量跪在地上的于适之，脑海里不断回想起之前在绿野林里看到的那位白面书生，喃喃道：“于先生？”
“正是属下！”于适之没有抬头，只是拱手作揖。
“怎么？”仇心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于适之，“你也是来救人的？”
这时，于适之抬头瞄了一眼江云，随即垂下眼皮道：“少主吩咐我带领其余兄弟在外面接应。”
仇心柳白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江云，懒懒道：“那你岂不是来得刚刚好，哪里就来迟了。”
于适之的眼睛又左右晃了一圈，然后道：“未能及时清理现场，让小姐受惊了，属下该死。”
“这么说，”仇心柳和天香楼的众位姑娘四处望了望横七竖八的尸体，心下了然，“是你们跟着解星恨一起杀了这群衙役？”
“是。”
说着说着，仇心柳突然俯下身来，笑着看于适之，“想不到，你一介书生，也如此心狠手辣啊。”
“属下谨遵少主和小姐吩咐。”于适之抓住机会，表了一波忠心。
仇心柳没有接话，站起身来瞟了一眼他身后跪着的三四十名男子，道：“这些就是安庆分舵剩余的人？”
“回小姐，是。”
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仇大小姐讽刺道：“你们这么多男子杀起人来气势汹汹，怎么还能让这些如花似玉的姐妹们沦为阶下囚？”
于适之不敢作声，其余人更加噤若寒蝉。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凝重又尴尬。
杜三娘连忙出来解围，“这怪不得于先生他们。查封的时候，武扬镖局派来了大批人马，官府也是突击巡查，谁都没料到会发生封楼的事，很多伙计又在外面运货，没守在楼里，这才……”
仇心柳手臂一扬，杜三娘立刻闭了嘴。
江云从头至尾不发一言，却突然对上了仇心柳的双眼。
“木头，这事你怎么看？”
“哪件事？”
和木头说话，果然就是要直来直去，一点弯都不能拐！
仇心柳扶了扶额角，按下心中不耐烦的怒火，指着于适之道：“这帮男人没保护好姑娘家，事后也没想着怎么救人，直到等我们来了才有所动作，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蹊跷？”
“嗯。”江云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就再也不肯多话了。
仇心柳的眼睛瞪得老大，想从江云那双如墨色深潭的双瞳里挖出点什么，挖了半天，只觉得空空如也。
她正想发作，突然想起柴方被杀的事，还没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在她心里，解星恨虽然杀人如麻，却也不是笨蛋，像柴方这么关键的人物，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他绝不会轻易下杀手。
而于适之方才的态度，明摆着就是从老东家的心腹变成了唯少主是从，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怕还要细细询问才知。
只不过，大庭广众之下，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开悟了的仇心柳，决定先离开这片惨不忍睹的“乱葬岗”，寻一个安静的去处，再做计较。
于是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大家推开了城南铁匠铺的大门，一窝蜂挤进了柜头下的密道里，来到了之前柴方提过的“临时据点”。
安顿好一众下属后，仇心柳发号施令道：“大家在这里稍作休整，我和少主去外头探探武扬镖局和官府的风声。”
然后仇心柳就扯着江云的衣袖匆匆从密道里钻了出来，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仇大小姐总算可以指着江云的鼻子开火：“解星恨，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把柴方直接了结了？”
江云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从怀里掏出一本蓝色小册子，递给了仇心柳。
“这是什么？”仇心柳接过手册，眸色随着翻开的页数而渐渐沉了下来。
那蓝色小手册正是当初柴方向江云坦诚交代的账本。
从小就一目十行的仇心柳很快翻完了这本账簿，她“啪嗒”一声合上账本，冷声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柴方。”
仇心柳皱眉道：“柴方给你的？账房先生不是于适之吗？柴方拿着账本干嘛？”
按照事先和于先生商量好的说辞，江云顺势解释：“柴方原本打算把账本交给武扬镖局。”
这话一出，仇心柳几乎要跳起来，“什么？武扬镖局？你是说柴方就是那个细作？”
江云不置可否。
这口锅扣得着实不轻，虽说和柴方交情不深，但好歹他也是耕耘安庆分舵十余年的老舵主，仇心柳难以接受一颗这么深的钉子插在安庆的事实，继续问：“那你又是怎么发现他要拿账本给武扬镖局的？”
说话让人信服的诀窍，永远都是实话实说。
于是江云老老实实回顾了一遍他约见柴方以后，柴方是如何见风转舵，把原本要献给武扬镖局的见面礼谎称为去安庆知府交换人质的假账，可这假账却实实在在掺了真货，若果真让官府或者镖局的人瞅见了，安庆分舵一半的秘密约莫也就泄露出去了。
只不过，江云并没有提到是于适之主动提供了上述消息，而是把这一系列发现追溯为自己强行逼问的结果。
仇心柳对于江云是如何“严刑逼供”柴方的并无兴趣，她只是颓然地垂下双臂，那本真假参半的手账孤零零地悬在她的指尖，摇摆的姿势就像一个乐呵呵的笑话。
“天香楼那里有什么收获？”江云转移了话题。
仇心柳醒了醒神，深吸一口气，道：“这次天香楼被封，皆因官银失窃而起。应当是武扬镖局和官府联合起来设下的局。据说那批官银大部分都上缴给于适之了，我之前还怀疑于……”
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仇心柳突然眼睛一亮，“于适之！他也可能是奸细！”
江云没料到仇心柳果真怀疑到了于适之的头上，心中一紧，面色却压得波澜不惊，“怎么说？”
“他收了官银，却不把钱还给官府去救人，你说这是为什么？”
江云沉吟道：“你是想说，他故意的？”
仇心柳激动地点点头，道：“他本就是柴方的心腹，说不定配合柴方出卖了天香楼，还能拿着那么一大票银子，若我是他，只怕此刻早就跑路了！”
说到此间，仇大小姐再也顾不得和江云说话，拔腿就往回跑。
可惜的是，于适之好端端地坐在城南铁匠铺里等着少主和小姐回来，半分开溜的架势都没有。
仇心柳瞅见于适之，劈头就问：“那批官银呢？”
于先生彬彬有礼地站起来给仇心柳行了礼，然后指着身后圆桌上的一个锦盒道：“都在里面了。”
仇心柳上前打开，果然瞧见一沓厚厚的银票摆在里面。
“听说张镖头当时赏的是银子？”仇心柳望向于适之，满眼的不信任。
于适之不慌不忙答道：“按照舵里的规矩，所有金银珠宝到了账房，都要兑换成银票，方便携带。”
其余伙计和天香楼的姑娘们纷纷点头，证明于适之所言不虚。
“当时官府说交出银钱就能饶过天香楼，你怎么没掏钱消灾？”
于适之展开折扇微微一笑，“小姐怎知我们没去找过安庆知府？”
安庆分舵的账房并没设在天香楼里面，因此于适之得知天香楼被查封的消息时，杜三娘等人已经被带走了。根据他的说法，他得知消息后带着几个伙计前去安庆知府赎人，却吃了闭门羹，后来回头想想，也觉得这根本不是钱的事儿，只怕是有人早就盯上了天香楼，故意拿借口开刷。
这套分析，倒是和仇心柳在牢里和众姐妹得出的结论一致。如今柴方已死，于适之说的话又得到这么多分舵同伙的佐证，仇心柳就是有心找他的麻烦，也师出无名。
此时，仇大小姐再次把怨恨的眼神射向了江云——要不是你擅作主张杀了柴方，都不待本小姐审一审，这奸细的事，只怕还能查得更清楚！
解星恨，你着急忙慌地杀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仇心柳心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又立马转了弯——抓到奸细并从重处置，这桩举动到了爹爹面前，岂不又是功劳一件？
若是再仔细算下来，他率领安庆分舵众人把她和天香楼的姑娘们救出来，又算是另一件功劳。而自己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做！
冷静的思考被争功的冲动打破，仇大小姐狠狠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又抢在她前面立了功的江云。
“小姐，少主，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杜三娘觑着仇心柳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可还清清楚楚记得仇心柳许诺过众姐妹，若是跟着她去宁芳建设新舵，便能将功补过，从此安庆分舵失守的罪责即可一笔勾销。
被气昏了头的仇心柳还真没心情应付杜三娘的问题，倒是江云云淡风轻地开了口：“去宁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