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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初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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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清思殿后毬场上,李杳试着长弓,绷紧的弓弦发出吱哑声来。
“主人。”暗卫押着李蛮、李漴曳到了跟前,李杳慢条斯理地拿起弓箭一点一点拉满,“俩位可想到会有这样一日?”
“……不是的,我没有害你我不是还告诉你陇西的势力分布了吗?”李蛮被押着跪在草场上,他很清楚李杳身上穿的是龙袍。
“是啊,所以我还没有杀你。”李杳扭头看他,低垂琥珀色眼瞳,像是在看只蝼蚁,有那血海深仇,并没有浓烈仇恨,
长箭破空而去刺穿李蛮手腕,“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让你们把他送给我?”无视李蛮的惨叫李杳问。
“公子吩咐若是您开始对贵族剥削就把这俩人送给您。”暗卫按着李蛮回答道。
“……”李杳看着手里的弓,再闭上眼掩去眼底苦痛,“……你不能杀我,我有云鹤令,蜀中古道可匹敌千军万马!”李漴曳虚张声势道。
“你们害我父葬身火海,逼我母自缢身亡,使我流浪在外,十年不知大仇因谁起,该如何报,我为何放过你们?”李杳说着又搭上箭。
“我们可以帮你稳住陇西,还有三弟在外带兵你也不想他叛变吧,我们会忏悔的……所以——”
李杳放下弓在架子上轻轻响动,这像是他们的希望声,“你们想忏悔得到先父原谅?”他问。
他们自然应是,李杳扯嘴笑,但那凤眸不带笑意,像在看死人般冰凉,“如此便凌迟吧,到地下好好忏悔。”修长的手一抬俩个人被堵上嘴带走了。
随之沈然到了,“云鹤令何样?”李杳问。
沈然惊讶挑眉道:“已经毁了,估计忘记告诉你了。”
“嗯。”李杳应道,沈然深呼吸着道:“陛下没有宗室,何必去管那些前朝爵位?”
“这是新朝,朕也不曾封赐,为什么要养废物?”李杳说着毬场起风草地还有雨后泥泞一股荒凉味。
沈然看向地面上残留的血迹,知道李杳是不打算放过那些有爵的人了,虽然这对他是好事,但做法也太凌厉了,朝堂上必然人心浮动。
“找好罪名削爵让他们去学堂。”李杳说完抬步要走,沈然咳嗽了下,问:“为什么调兵?”
“不会出征的。”李杳没回答但是给了沈然一个安心的解释悄然离去。
夏晨时宣政殿内,年轻的帝王多设立了开阳司,为考察百官,听着沈然笏板差点捏断,合着昨天白劝了不止爵位还要找文武百官的茬。
“陛下请三思,如此这般只会让朝堂上人人自危,怎能安心辅佐陛下。”尚书令出列王雨正道。
“若是只安心辅佐朕,何惧考察?”李杳撑着侧脸看王雨正说,“也只有德不配位之人才会害怕所谓考察。”
“陛下臣以为人非圣贤不会不犯错,此举不妥。”纳言考虑良久说道。
“既错事便罚,莫非谢纳言觉得错了不该罚,又或者是...法不责众?”李杳看着纳言,他马上跪下道:“臣无这般想法。”
“那就是无异议了,开阳司纳入御史台,废门下省官员去向由朕同内史省商议,退朝。”李杳说完也不管他刚刚说了什么惊天话就走了。
留下内史、门下省官员面面相觑,沈然有些头疼上一个这样大刀阔斧改的是仁宗于是在沧远帝那爆发了个遍,“这...”丞相障骐不知道说什么,看向沈然也是一副头疼模样,“沈司徒可能劝谏一二?”他低声问。
“我要劝得住,也不会来个开阳司了。”沈然撇眉说,接着他拿好笏板向众官道:“陛下想必不日便会宣召,莫要慌张。”
“坐。”李杳在紫宸殿内坐看着什么,沈然没坐下来走到他跟前敲了敲旁边木桌,“为什么突然废门下省?”
“除去庸昏者,自千年前大统王朝后便没有任一朝代能存活过三百年。”李杳翻着书问,平淡得像是没有情感。
“...君权神授?如今你想造势也晚了。”沈然不解他的意思,李杳道:“不,君权神授那时百姓未开化且信仰君上,如今诸教并行自然做不到,所以有玉玺的受命于天。”他放下书看向沈然。
“得玉玺自是正道?非也,这是文人与民众所信奉,重要的是得民心,但有实权、有野心的人大可呼喊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李杳说着站起来,“这样的人没有正当理由得不到支持,就会在皇帝身上找错,我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何错之有?”
沈然在这时才发现,李杳并非能用所谓仁君、暴君形容,他便是掌天下兴亡之人,惟表弟替他得了万民欢喜他自然高枕无忧。
“来了就在这用膳。”李杳说完宫人掐着时间进来摆宴。
没有了驳回皇帝意见的权利,他们所说也只能算是劝谏,废门下省部分官员入御史台,除去失了侍从皇帝的权利外部分官员都算得上是升迁而非贬黜。
而朝上官员少见一致地希望皇帝不要再折腾,他却在准备阅兵。
“义父很在意新朝吗?”白江月安顿了母亲来找白云鹤,发现白云鹤望着皇宫方向发呆。
“那人已经睡去,这朝堂要经受不少磨难。”白云鹤喃喃说道。
“义父不如去参加科举?”白江月突发奇想提议道,“我?”白云鹤也意外这样的选择,白江月自在坐下,“是啊,您一开始不就想为民去辅佐或许会走错路的君王吗?”
“您这些年这样过,远离朝堂快乐过吗?”白江月倒了杯茶递给白云鹤,白云鹤犹豫着就要拿到茶杯又临时缩了,白江月强硬地交给白云鹤,道:“这个是您特别喜欢的白瓷啊,别摔了。”
白云鹤拿着茶杯看着水中自己倒映,不再紧锁眉头,他真该这样吗?
清晨拓跋珏就看到了俩个有屋不回有床不睡的人,“夫人?”侍女看她无奈模样以为她想让俩人回屋。
“算了,随他俩去吧。”拓跋珏说完让人拿了薄毯给在庭院中睡着的俩个人盖上。
白江月就醒了,“咳...娘怎么起这样早。”看到拓跋珏有些不知所措。
“不早了,也没酒味你们俩是怎么做到醉在这里的?”拓跋珏轻笑着打趣道,“对了,这是给你的信。”说着从侍女那拿了信递给白江月。
“嗯?不该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啊。”白江月不解还是接过了信,拓跋珏解释道:“找的是我,应该是知道些事的人。”
白江月拆开看果然,是怜楼的信,他虽然是月裴台主,但实际上管事都是怜楼他就当个牌面,这个牌面也是怜楼推给他的,被束缚在江湖门派里也非他所愿...
“唉...”白江月看完忍不住叹了口气,拓跋珏挑了挑眉,“怎么了?”白江月可不是个善感的人。
“月裴台,他希望我回去。”白江月晃着信说,“我当没看到吧?”
拓跋珏上前纤纤玉指敲了敲他额头,“好好回信,拒绝也要正式拒。”
白江月郑重拿好信站起来,去折腾白云鹤,“义父!义父快起来。”
“怎么...夫人。”白云鹤能端坐着睡着白江月也是挺服气的,“给发现了,收拾收拾走了,您要科举得把头发染了吧...”
收拾好行礼,白江月把回信放在桌面上,看着白云鹤又看母亲拓跋珏,“娘,您好像是皇帝的表姐?”
“嗯,怎么了?”拓跋珏有些奇怪白江月问这个做什么,“那我是他外甥,嗯关系乱了。”
“怎么就乱了?”
“您看啊,义父是太师的师傅,师长如父,我该是跟他俩同辈。”白江月看了眼等他们母子的白云鹤说道。
“这样的关系天底下多了去了,别想那么多,早些出发好给先生染发。”拓跋珏看他认真其事说话的逗笑了,柔声训道。
而后暗夜中看到留信的怜楼周身低气压,身旁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去哪了?”他问。
“尚未查到。”旁边人回答。
“...”他抚平被他拽得起皱的信纸,沉默良久后才说:“不查了,回江都。”
“可没了台主,有些别的势力对我们不怀好意的会趁机打击报复。”旁边的人急切道。
“无碍,他只是修养时日,早晚会回来的。”怜楼说着折好信纸放入怀中,抬手就能摸到那是他所希冀的。
路边的灯熄灭,夜很深了,他们悄无声息到这,又无声离开,什么都没有改变,人事物皆是。
上弦新月挂与夜空,满天星点伴着月映到液池中,一人跪坐在廊上,深夜的夏风不再燥热反是添了一丝凉意,卷着散开的清冷发丝,扬这空中泛着银月冷光,这儿很静,无夏蝉声,也无蛐儿鸣,连风过水面的声音都能听见,身后屋内窗下的人呼吸平稳,如往常般睡去一样。
抬手舀起一汪清水,映不了那天上月,水流却会从指间泄下,他似是轻轻叹气一声,这儿重新归于平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