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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9 ...

  •   真他妈的糟糕透顶!

      陈宴心下一惊。

      迅速摁灭了手机,压低伞檐,想走。

      下一秒,她的伞被人掀翻在地。

      啪嗒一声,雨伞落地溅起的水花扑上陈宴的小腿,激得她一抖。

      始作俑者攥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扯。

      陈宴只觉手下一痛,下一秒,脚下一个趔趄,她被人拽离原地,狠狠地摔在了墙角。

      陈宴被摔得头晕眼花时,鼻息间闻到了桃花的香气。

      外头还在下雨,陈宴被人拽到的这个地方却淋不到雨。

      密匝的雨水顺着屋角静静地流淌下来,这地方寂静漆黑,唯有昏暗的路灯,照出楼前倾斜的一角。

      正是刚才被她撞见的二人拥吻的角落。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陈宴背后吃痛,顾不上其他,皱眉便骂。

      还未骂完,少年的一双手臂便擦着陈宴的脸颊穿过,白皙冰冷的手掌重重地落在她背后的墙壁上。

      眼前突然一片阴影袭来。

      陈宴被人欺身压在墙上,迅速收声。

      少年的身体冰冷而柔软,像冰雪捏成的一般,严丝缝合地与她的身体相抵。

      太近了。

      陈宴稍一偏头,便能感受到他的发丝滑过自己的额头与脸颊,痒痒的,像虫子在爬。

      这王八羔子乱占我便宜。

      陈宴暗暗在心里骂他。

      他的气息清晰地喘在陈宴的耳中,又潮湿,又缠绵。

      让陈宴思绪翻飞,想起眼前的这场朦胧细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之下,少年的声音清晰地穿过雨幕,落入陈宴耳中。

      他垂眼看陈宴:“知道我是谁?”

      他的声音冷而淡,像薄荷一样,有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陈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的嘴唇。

      她想,太薄了。

      一个男生怎么会有这么单薄漂亮的唇形,虽然处处透着薄情的意味,但嘴角像浸着桃花馥郁的香气,简直可以立刻被拉去摄影棚拍她最喜欢的那款唇釉的广告。

      半晌,陈宴回过神,垂下眼:“不认识。”

      少年轻笑,片刻后更重更紧地覆了上来。

      “真会胡说八道,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你吗?”

      陈宴不知道原来他记性这么好,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他还能将妆花到面目全非的她记在眼里,于是立刻装傻:“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可以请你离我远一点吗?”

      “我还抬了箱子。”少年贴上来,附在陈宴耳边,“你是鱼吗?记忆只有七秒?装傻也要装得更像一点。”

      身后是墙,退无可退。

      陈宴后背削瘦,肩胛骨顶着粗糙的墙面,又麻又难受。

      逼得她只得低头服软:“对不起,那天夜里路上太黑,我眼神不好,没看清人。”

      又诚恳地补充道:“谢谢你送我回家,帮我抬箱子,请问现在你可以离我远一点了吗?”

      少年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神情漠然:“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陈宴无语,抬眼:“因为我现在很不舒服。”

      少年无所谓地又往前压了压,明明脸上是一副“你爱咋咋地”的冷漠表情,却手下不动声色地用力,完全没有让陈宴逃脱的打算。

      他说:“现在我也很不舒服。”

      陈宴抬起眼,便刚好看见他纤长的睫毛,潮湿的雨雾之中,仿佛下一秒他就要落下泪来。

      真是一张能激起女性生物保护欲的脸蛋啊,陈宴忍不住腹诽。

      而对于对方的问题,她决定装傻装到底:“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把照片删掉。”

      “我没有拍照片。”这是实话。

      “把录像删掉。”

      “我没有录视频。”这是谎话。

      少年看着她,不动声色。

      在他不说话的时候,陈宴已经编好了一个理由:“对不起,我奶奶还在等我回家吃饭,请问……唔!”

      陈宴的话没有说完。

      在她说到“请问”两个字时,少年用一只手掐起了她的脸,之后,在陈宴疑惑的目光之中,他低下头,一声不响地舔上她的舌尖,将她后面的话全数吞咽在了自己的齿间。

      陈宴只感觉到他的发梢突然沉下来遮盖了她的眼睛,下一刻,一个冰冷柔软的东西就覆盖上了自己的嘴唇。

      陈宴愣住了。

      “咔嚓”——手机拍照的闪光灯打在了陈宴的侧脸。

      听到声响,陈宴立刻反应过来,他吻上来之前,已经预先抽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将手机摄像头举远对准了自己——就像陈宴之前做的事情一样。

      陈宴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冷声道:“放手。”

      她想发怒,想骂人,但一时半刻竟不知该骂什么。

      少年这次很快地放开了她,收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低头翻了两下手机,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我们扯平了。出去别乱说。”

      他冲着陈宴晃了晃手机,如同幼猫在嬉戏之中自顾自地打赢了一场恶仗般,带一点耀武扬威的炫耀。

      陈宴狠狠地擦了擦嘴。

      见陈宴站在那里冷冷地瞪着他,他抬起眼,突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还是这个发色适合你。”

      陈宴杀气腾腾窜起的怒火被他轻飘飘的一句浇得不知东西南北,陈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生硬地回了一句:“谢谢。”

      他看了陈宴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薄荷糖,扔进陈宴怀里。

      “给你。”

      说完这句话后,他拾起地上的那把黑伞,头也不回地走了。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陈宴的那股烦躁感才从脚底窜上脑尖,然而眼前无人,气得只能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路边跑出来喝水的小狗看见了她,很凶地冲着她汪汪叫了两声。

      陈宴不想连狗也把她认成神经病,拾起自己的伞,憋着一肚子的气,匆匆地走回学生公寓。

      老太太的小厨房窗户还亮着灯,一直在等她回来拿水饺。

      她敲开门的时候,老太太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哎呀,这怎么披头散发的?你没让理发店老板给你吹干头发呀?”

      陈宴说:“遇上狗了,跑了一路。”

      老太太说:“这里的狗都是散养,就爱追人,以后可得出点政策管管了。”

      老太太进屋把那盘水饺端出来,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出锅不久。

      老太太嘴硬地说:“太凉了不好吃,我又给热了热。就剩了一盘韭菜馅儿的,爱吃不吃。”

      陈宴道过谢,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抗着衣服架子走回了305。

      等到她狼吞虎咽地把饺子吃完了,才想起来怎么还给老太太盘子这个问题,又想实在是太困了,明天还也不迟。

      洗漱完上了床,找到手机里那个头像是狗的,陈宴发了个消息过去:今天被狗啃了。

      那边秒回:是哪位英雄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我要给英雄送狗粮!

      陈宴:滚。

      那边又问:找到打狂犬疫苗的地方了吗?

      陈宴:没狗咬我,我说着玩的。

      被愚弄的林翮和发了一个“发怒”的表情:你就诓我吧?玩弄我挺有意思的是吧?

      陈宴躺在床上,看着发光的屏幕,想了想,在对话框里打出一句:如果爱你的人和杀死你的人是同一个人,你会选择爱她,还是选择杀死她?

      那边秒回:你又犯病了吗?药带够了吗?

      又噼里啪啦回复一长串:《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看懂了吗?姑奶奶,现代社会,杀人是违法犯罪,别整天杀啊杀的,世界这么美好,你不要这么暴躁。

      陈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林翮和: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陈宴:你现在在哪里?

      林翮和:KTV包夜了。为了回你消息,刚被他们切了一首歌……

      后面他再说了什么,陈宴没有看清,她抱着手机睡着了。

      这次的梦里不再是那些滑腻黏稠的黑泥,陈宴梦见了桃树林,一大片一大片的,全是靡靡灼人的颜色。

      树林中站着一个人,陈宴隔得远,却嗅到他身上的香气。

      他与这片桃树林融为一体,仿佛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他身上的香气像开败了的桃花,极易让人沉迷进去。

      经久不息。

      ****

      另一边,许静生打着伞,静静地走在雨中。

      伞是黑的,天也是黑的,茫茫夜色之中,他好像行走在水墨画之中,静谧无声。

      他想起刚才自己拍下来的那个女生,第一次见面时,她染着醒目的脏橘色长发,画着夸张的妆容,虽然指使他去做这做那,但那个时候,她虽疲惫,却最友善,也最放松。

      跟刚才的她截然不同。

      他也不愿费那个心思去细想为何,人都喜欢掩藏自己的本性,释放自己的天性,活一天,算一天,没必要斤斤计较。

      反正来人世一趟,最终都不过只是殊途同归罢了。

      走过了四条街,绕进一个曲折的小巷,巷子里没有照明,要再往里走几步,再右拐进去,才有一个小小的灯牌,上头闪耀着“夜色”两个字,在暗夜里闪烁着昏暗暧昧的灯光。

      云县为众人所知的一面,是贫苦潦倒,混乱落后,人口流失严重,旅游业式微,不明所以的提起,都是摇头叹息,避之不及。

      而“夜色”之下,发生着许多不为人所知的故事。

      这里离第二十二中也没有很远,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一面。

      这是一间只在下午6点之后营业的PUB,老板是外地人,不常来,整个空间被装修成复古美式工业风,旧木与黑钢别出心裁地组建在一起,涂鸦随处可见。

      站在门口,隔着门,便能听见颓靡奔放的音乐,轰隆作响,震耳欲聋。

      外头雨雾朦胧,里面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酒精溢出的味道,镭射灯晃动着照射在舞池中摇摆、疯狂、沉沦的男男女女脸上,营造出醉生梦死的荒唐。

      许静生收起了伞,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穿过舞池中疯狂晃动的人群,有人摇头晃脑时看了经过的他一眼,立刻恢复清醒,喊着帅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嘛,撒娇似的尾音被震耳的音乐声淹没,他只当没听清。

      调酒师是他相熟的人,给他点头打招呼:“阿静,101号台给你留着。”

      “多谢。”

      他不多说些什么,走过去,坐在沙发里,冷眼看舞池中的颓废糜烂。

      五颜六色的镭射灯从头顶交错着打下来,给他镀上一层暧昧的颜色,看上去好像会发光一样。

      他坐在最好的位置,轻轻抬起眼。

      桃花覆眼,睫毛虚阖,漆黑的眼珠像钻石一样散发着动人心魄的冷光。

      他从来都只是慵懒地坐在这里等待,他不是那种会主动出击的猎手,他需要的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等着猎物自己上门。

      安静,又省事。

      不到一分钟,有人从舞池里走上来,左手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式香烟,从吧台里顺手点了一瓶洋酒,摇晃着走了过来。

      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牛油果色紧身T恤配一袭纯白短裙,淡妆,刚才摇晃得太兴奋,额头上微微有汗,却难掩面容的姣好精致。

      许静生身侧的座位陷了下去,女人跳过来挨着他坐下,裸露的大腿紧贴着他,态度亲昵,语调活泼。

      “刚才人家在舞池里喊你,你怎么应都不应一声啦?”

      她说话时自带一种娇嗔,是台式普通话。

      女人见他不说话,将洋酒倒入桌上的酒杯中,递到他嘴边:“小帅哥,喝不喝嘛?”

      许静生看她一眼,薄唇微微抿起,却并不打算伸手接过。

      “真是个贪心的家伙,”女人笑着骂,却并不生气,“不过你长得好看,我就额外宽容你啦。”

      她挨得更紧一些,胸前的柔软压在许静生的手臂上:“都是出来玩的,不要这么端着嘛,好不好啦?”

      许静生偏头,纤长的睫毛仿佛蝴蝶的翅膀,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女人看怔,喉咙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我猜姐姐不大,姐姐要不要猜猜我多大?”

      他的声音冷而淡,像薄荷一样微涩。

      女人却觉得很甜。

      微醺着靠到他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说道:“下个月姐姐我过完25岁的生日,就要奔三了啦,你呢,小帅哥你多大?姐姐可不动未成年人哦。”

      他侧头,黑色耳钉泛着一丝冷光,发梢与女人的头发缠绕在一起,看上去温馨极了。

      “上个月刚过完18岁的生日。”

      女人愉悦地笑起来,像藤蔓一样攀上他的手臂。

      “小帅哥你是当地人嘛?”

      他点头。

      “太好啦,我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许静生眨了眨眼,在女人的掌心写了个数字。

      他指尖冰凉,像攥着一把冰一样。

      女人了然地看他一眼,吻上他右耳黑色的耳钉,热气紊乱:“那就成交咯。”

      他不抗拒,静静地承受着,嘴角浮现出惯常的微笑,只是眼底带冷,仿若不可窥测的冰山一角。

      菩萨啊菩萨,请你大发慈悲,救救我。

      我愚痴笨拙,堕落在地狱里无法挣脱,我快要死了。

      菩萨啊菩萨,请您听听我的话,救救我吧,我虔诚祈求着您的保佑和赐福。

      许静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吧台上的老式时钟,时钟按部就班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它不会说话,也不会流泪。

      11点了,“夜色”也该散场了。

      如果他也能做一台时钟就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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