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医》林白刃

18、横刀立马唯我少年

　　“刘昆，你给我滚出来！”

　　一声猛喝响彻城头上空，被寒风挟裹，如滚雷一般回荡。

　　正在指挥三千剑修布设阵防的刘昆愣了一下，随即提剑一跃而起，腾空而上。

　　“郑仲卿，你来干什么？”

　　“老子来看你如何像头丧家犬。”

　　来人手提长刀，蓬头乱发，不修边幅，背光而立，看不清面容，唯独声音如炸雷般的响亮清晰。

　　“废物，连个城头都守不住，被妖魔给打塌，白玉长城千年以来，从未遭逢此败，刘昆，你怎么有脸用横刀作字。滚过来先受我一刀，再让出城头，乖乖带着你的麾下去给老子压阵。”

　　“呸，放你的狗屁，有本事放马过来，让我给你压阵，做梦去吧。”

　　刘昆重重呸了一声，毫不示弱，提剑迎上去。

　　一瞬间，空中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不可开交。

　　“不用理会，我们继续。”

　　公孙眉接手了刘昆留下来的责任，淡定的指挥剑修布设阵防，有条不紊，大将风度。

　　而剑修们也是见怪不怪，没有人抬头往空中多看一眼，只除了担心自家大哥的刘仑，和不明所以的梁青山。

　　“他是谁？”

　　不懂就问，梁青山从来不是客气的人。

　　“刀盾郑仲卿。”刘仑语气不善，“这家伙最讨厌了，就爱欺负我大哥，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早就……”

　　少年恨恨的握紧重剑，一脸坚毅。他不会放弃修炼重剑的，他要变得更强，做最强的剑修。

　　“刀盾？”梁青山微微诧异，“此人刀法凌厉，有劈山斩岳之势，刀锋之前，所向无匹，分明是强攻之道，怎么称之为盾？”

　　刘仑撇撇嘴：“还不是为了压我大哥一头，我大哥被称为剑盾，他就自称刀盾，还说什么最强的防守就是进攻，呸，无赖。”

　　少年骂声不绝，梁青山知他是护兄心切，也不意外，只是心想：若刀锋之前，所向无匹，遇敌一刀斩尽，那么所谓最强防守就是进攻，倒也不错。

　　旋即又想：刘昆是沉稳之人，断不会轻易与人置气相争，刀剑双盾并肩齐名，也并无冲突，却偏与郑仲卿一见就刀剑相向，言语互怼，这其中一定还有更深的缘由。

　　“横刀兄重剑能守，郑仲卿长刀可攻，一守一攻，本应配合无间，刀盾为何要压横刀兄一头？”

　　刘仑关心兄长，自然有偏激之处，梁青山是局外人，看得更清楚些。郑仲卿和刘昆根本不是一个路子，何来的谁压谁一头之说？

　　“还不就是因为横刀二字。”听到梁青山一口一个横刀兄，刘仑下意识的脱口说出真正的原因。

　　“嗯？”梁青山疑惑。

　　刘仑悻悻道：“当年妖魔大军偷袭，我大哥和郑仲卿同时出关迎敌，一战双双成名，白玉上仙以灵气在寒风中显化‘横刀立马，唯我少年’八字以作嘉奖，但当时郑仲卿受了重伤，昏迷不醒，只有我大哥出面受赠，因此得了横刀二字为字。”

　　“莫非是郑仲卿醒来后不服气？”梁青山问道。

　　“那家伙是使刀的，非说横刀二字只有他能用，而我大哥是使剑的，不配，一定要我大哥把横刀让给他，我大哥自然不肯，就……闹翻了呗。”

　　刘仑一脸的不高兴。

　　“是他自己冒进，又不是我大哥害他受伤，他错过了受赠，错失横刀二字，只能怪他自己，非要跟我大哥抢，臭不要脸。”

　　原来如此，说到底，不过是意气之争。

　　梁青山生性冷淡，沉迷剑道，不问外物，又因“青冥太远，青山太近”的八字评语，而被很多人挑战过，他烦不胜烦，于是最厌恶这无谓的意气之争，听刘仑说明缘由后，顿时就对天上的刀来剑往失了兴致，专心看公孙眉指挥布防。

　　“梁道友，可愿入阵？”公孙眉注意到他的目光。

　　梁青山摇了摇头：“不合适。”

　　他是的剑道轻灵迅捷，擅长奇袭，而剑阵须众修齐心合力，协作共举，纵然能守亦能攻，但很难在速度上有建树，太快了总会有人跟不上拍。

　　“此言差矣。”

　　公孙眉摇头表示不敢苟同，又继续试图把梁青山拉入剑阵。

　　“守城剑修，大多并非出自同门，各修各道，如今能够互相配合，举剑成阵，靠的就是不断磨合。同袍而战，没有合适不合适，只有愿意不愿意。”

　　梁青山挑了挑眉：“你们跟不上我的速度，若我加入，只会打乱剑阵运行。”

　　“此言更是大谬。”公孙眉毫不客气的否决他的言论，“剑阵不是死物，因人而变，因势而强，梁道友若肯加入，剑阵运转，自然也会随之变化，绝不是你眼前所见。”

　　梁青山稍微来了兴趣：“若我加入，你打算如何变阵？”

　　公孙眉沉吟许久。

　　“藏剑于匣，以待时飞。”

　　“何解？”梁青山挑眉。

　　“梁道友的剑道擅于奇袭，就不应将剑锋锐气浪费在虾兵蟹将上。妖魔大军来袭，我等在前杀敌，你可在阵中以杀伐之气蓄势，一旦大敌来临，就可以剑阵为弓，尔为利箭，弓助箭势，取敌首于万军中。”

　　公孙眉言之铿锵，落地有声。

　　梁青山微微动容。

　　“好，那就一试。”

　　天上打得噼哩咣啷，城下变阵声势浩荡，一时间引来不少目光，自然也有大帐中议事的驻守长老们。

　　“这种时候，他们两个还闹什么，不知轻重。”

　　“谁还没个年轻气盛的时候，雷长老，消消气，我看刘横刀的剑招大开大阖，沉稳老练，比之半年前，又少了几分躁气，隐约有宗师气度。”

　　“哪里哪里，横刀重伤初愈，受了磋磨，这才收敛了几分，比不得郑家二小子，疯魔十八刀，刀刀使人狂，真是砍得痛快啊。”

　　“唉，臭小子没分寸，疯魔十八刀不砍妖魔砍同袍，各位长老，让你们见笑了，我这就把臭小子逮回来。”

　　说话间，便见一位紫袍长老自大帐中一步迈出，高声喝道：“郑仲卿，你小子造反啊，还不赶紧滚下来见过诸位长老。”

　　半空中，郑仲卿一刀逼退刘昆，收刀大笑：“来了来了，我这不就是热个身，活动一下筋骨，离造反还差得远。”

　　语毕，他飞身一转来到大帐前，双拳抱礼：“见过诸位长老。”

　　话音未落，就听得城头方向一声破空裂响，剑光如虹，冲天贯日。

　　“好一招长虹贯日，迅如电，势如雷，借助剑阵，集三千剑芒于一剑，威力强绝，势不可挡，此子是谁？”

　　紫袍长老失声惊叹。

　　雷长老目泛欣赏，道：“他就是剑宗梁青山。”

　　“是那位‘青冥太远，青山太近’？”紫袍长老又是一声惊叹，“不言上仙，金口玉言，当真是后生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