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追夫第十一天 ...
-
冷战整整持续了两节自习。
易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江童颜,搬桌子不说,还从一进门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易慎翻卷子,木着脸读题干,刚想把写好的“C”划掉——
“让让。”
“谁有物理题快问。”
易慎差点把笔划飞。
他停下笔尖缓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擦了擦鬓角的汗,居然真的听见后面再讲物理。
江助教今日一改往常,对题来者不拒。
平时江童颜简单的不讲,难题讲也听不懂。经常同一道题讲两遍,江童颜脸上的耐心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易慎已经数不清这是李佑第几次面位问题。
“助教,再给我讲讲理综卷压轴这道,空间中存在水平向左的匀强电场和垂直纸面向外的匀强磁场,这个力咋表示啊?”
学渣挠头.jpg
“想想电场和磁场的规律。”江童颜接过笔,用胳膊撑在桌子上画草图,“斜着力不就出来了吗?”
易慎忽然想起之前大会校长说的:助教都是来自各地高考状元,他那时候还不信。
明明江童颜晚上还骗自己说是警察,白天摇身一变,吊儿郎当拿本书,怎么会是个学霸?
此刻那点怀疑已经烟消云散。
“助教,方程这样列可以吗,用β代替。”
江童颜皱眉,轻轻摇了摇头,顺着对方的思路往下,耐心非常说:“但是这样电场力的公式你就用不上了,差一个未知数。”
李佑趴在圈中心,连同圈外的同学们一起,听得云里雾里,大家以为方程解完等于结束,殊不知下一秒助教又换了一种方法重新开始。
易慎暂且看入迷,脸上困惑消了几分。
他站起来,摸到江童颜讲题最外面,透过人缝,他勉强能看清他的手:修长细白,圆滑指端,第一骨节处还蹭上了墨水印。
写到最后一个步骤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江童颜忙着列算式,他以为是江应,故意迟了好久掏出来,屏幕显示骚扰电话。
江童颜毫不留情地给挂了,几秒后又响。
就在他要第n次挂电话时,手滑点了接通——
“是……江童颜吗?”
“嗯?”被叫到的男人停下手中画图的笔,表情一愣:“小景?”
电话那头的人“哇”一声哭出来。
“江、江哥,我哥他好像出事儿了……”小景断断续续抽噎道,“我哥想在宁海买套房子,但是杨国华死扣着钱不给我们,他一着急好像借了高利贷,现在被抓了……”
“别着急慢点说,”男人手上的力道慢慢收紧,嘴里却冷静询问,“你现在在哪?”
江童颜一边迅速穿外套,一边安抚:“我有事先回家。”留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赶路赶到一半,江童颜想起易慎出门前看他的眼神,担心的跟小兔子似的,没准画两个耳朵也耷拉着别扭,今天恐怕不能一起回家了。
还有点儿……可爱?
他自己那会儿正在气头上,晚自习故意没理人,小干部会不会伤心?
江童颜点开新对话框,敲出一段话,继续联系朋友,筹钱救人。
【卓哥帅炸天际】:老K怎么回事儿啊,不要命了?
【卓哥帅炸天际】:卧槽报警吗?
【卓哥帅炸天际】:等会儿我啊,我穿衣服。
真是一个两个不让人省心。
高利贷电话贴的遍电线杆子都是,江童颜照着小景给的号码拨通,刚响一声就有人接起。
“喂,哪位?”
“找你们老板,谈笔大生意。”
电话员小弟捂着听筒,探头问旁边站着的武央:“大哥,有人说要谈笔大生意,接吗?”
这是三个人半个小时之内能想出来最快的办法,报警的话警方还要立案,婆婆妈妈黄花菜都凉了。
老K要是出事,联盟那边就有可能禁止EG的参赛,江童颜他们等不起,况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江大少等了十几秒,没了耐性,张口就骂:“他妈到底来不来?不来换下家,墨迹。”
“别别别,”武央带着疑虑接过,“兄弟有话好说。”
江童颜反应过换人了,直接开门见山:
“我爸停了我的卡,但是我想买车两百万,九出十三归,这生意你们做不做,做的话我立马取钱。”
—
晚自习下课雨也停了,易慎出校门径直去了“绿萝网吧”,可是江童颜和裴信卓都不在。
那会去哪呢?
上次“情敌事件”后,武勃然一战成名,程季宇女朋友家长直接告到学校,他被停课处理,外加留校察看处分。
贪心不足蛇吞象,武勃然正愁没理由不想上学呢,转头跟了自己亲叔叔“做生意”。
刚收完前街的保护费,就看见易慎从网吧出来。
武勃然面容邋遢不堪,举着血迹斑斑的棒球棍挥上去:“去你妈的。”
一人应声倒地。
男生在夜晚凉气中抖擞的白T惹眼,可惜已经沾到了路坑里的污泥巴。
“算你今天倒霉,遇到我,咱们新仇旧帐一起算。”
雨后的空气愈冷,易慎再睁眼醒来,是一个废弃的工厂。
铁皮框架掉漆,周围墙体散发着恶臭,啤酒瓶子、警棍泡面盒,全部杂乱无章地扔着。
破碎的玻璃窗外是呼呼的夜风。
“醒了?”
易慎看见人时愣了愣,声音不明晰导致他瞳孔涣散,脑子里一片空白。
武勃然蹲在对面,只露眼睛,其余部分被口罩挡住。
“你想,”易慎痛苦着爬起身,“你想干什么?”
武勃然一听,努瞪说:“干什么?之前不是挺牛逼的吗?一个人单挑我们一群。”
易慎奋起挣扎:“你他妈放开我。”
二楼谈判的江童颜此时耳膜嗡嗡作响,脑子里更是无数根弦紧绷,一断全完。
手机刚来工厂被收走,他们现在是和完全与外界断联。
谈判陷入僵局,武央点上烟,问:“下面什么那么大动静?”
下属伏在耳边,话说得十分婉转:“小然同学来这儿玩,俩人关系好。”
“别他妈碰我!”
江童颜越发觉得这声音熟悉,暗自攥了攥外套地下的拳头,蓦然发慌,下面出什么事儿了?
绝对不可能是他,易慎不应该老实在家睡觉吗?
江童颜用余光精确地锁定了声音源头,努力平复呼吸,慢悠悠道:“这年头能有什么好同学?”
武央走到窗边弹烟灰,往下看:“小孩儿长得挺带劲,还为人民服务?”说完抬脚踩灭烟头。
江童颜终于看清楚人:易慎趴在地上,神情恶狠。
他急了。
“住手!”江童颜飞身跃墙,拔腿就往楼下冲,边跑边吼:“你他妈住手!”
还好距离近,几十秒后,他和裴信卓跑到了易慎身边。
男生周围一片狼藉,零零散散全身刑具,衣服上更是惨不忍睹,脚印酒渍,嘴角还挂着血珠。
江童颜无法接受易慎出事,把怨气全撒在武勃然身上。
他大喊一声,抬脚奋力踹在武勃然下腹部,人飞出几米,不够,又追出去被武央拦住。
“江老板,你认识?”
“他是我的人。”
江童颜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翻腾出一股血腥味儿。
他从裴信卓手里接过易慎,往胸前一带,错位中,他吻住了易慎唇上自己的拇指。
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低语心疼:“瞎跑什么?让你老实在家写作业你不听。”
“没想到江老板还好这口。”武央玩味道。
江童颜不露声色地脱下外套,给易慎披上,又将人推到裴信卓的安全范围,自己则主动上前。
“怎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他大声嚷:“谁他妈打的你?操今儿这钱你们甭想拿到。”
“三百万可是上面交代的大客户”小弟趴在武央耳边,“大哥叫你快点儿。”
他回看了一眼亲侄,掂量孰轻孰重:“江老板,有话好说。”
“好说个屁,老子就要后面那傻逼的命,我他妈含嘴里怕化了,捧手里怕摔了,你们算他妈什么东西,敢动他?”
夜凉如水,工厂外不知什么时候,黑压压围上来一群人。
“不许动!警察。”
武央一惊,差点当场去世。
他居然放松警惕栽在了一群高中生手里。此时袖子里藏着匕首,鱼死网破下拽起了面前的江童颜。
“都、都放下枪,否则我杀了他。”
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坏了。
他手里有人质。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越过发臭的机油桶,惯性扑过去,武央被压倒在地,二人扭打一起,警察见状预施抓捕。
“操,给我下去。”裴信卓看清时机踹开他手里的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武勃然趁乱挣脱束缚,爬起来敲碎啤酒瓶,抵住易慎下颌。
“放了我叔叔,你们都放了我叔叔!”
江童颜急道:“你把他放了,一切好说。”
“你当我傻啊,放了他?”武勃然几近癫狂:“滚开,都给我滚开!”
江童颜不再废话,冲上去一把薅住了他半截袖子往下拽,右手代替易慎脖子塞进啤酒瓶下。
速度快的连警察都没料到。
冰凉的东西刺入腕部,渗出温热的液体,低落在易慎鞋上。
男生腿软,向前趔趄了跪去,随后被腋下出现一只带血的手稳稳的扶住。
江童颜给他带上了帽子,视野残缺,他只知道他在他后面。
实际上他很害怕,为什么江童颜会出现在高利贷的老巢,他怎么知道自己被绑架了?
出了工厂,皎洁的月光洒下,荡涤了世人心里的污浊。
“辛苦了,这伙儿人我们跟踪挺长时间。”警察为他们打开车门:“你们没有手机,怎么报的警?”
“小天才电话手表。”裴信卓得瑟地扬了扬胳膊,露出一块正方形大的反光盘,说:
“篮球队大林送她妹的生日礼物,被我抢来了,回头给他赔块儿新的。”
另一名警察在副驾比了个耶的手势,答:“两块儿也行。”
后座靠门的江童颜已经偷瞄了易慎好几眼。
他不敢贸然开口,怕今夜的事吓坏小干部,又担忧着打量过去,确定人没受重伤后,疲倦得闭上眼。
而旁边男生全程没抬头,对此毫无反应。
易慎从警察那里要来了自己的手机,上面有一条两个半小时前收到的未读消息。
一个猫猫头穿着唐僧的袈裟袍,头像和本人气质严重不符。
【三水工】:我晚点回家,你乖乖写作业。
他额头发热,浑身没力气,靠着椅背缩成一团,显而易见的冷。
江童颜抬起胳膊把人拉到肩头,摸头试探体温,连忙冲着警察说:“先去医院,他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