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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16
      等进包间送酒水的服务生出去,解决完心里疙瘩的赵华致看向江鎏,问起:“你那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江鎏仰躺在皮座靠背上,歪着头,斜了赵华致一眼,知道他问的是自己在姜早早面前败露的事,笑了笑,语气轻飘飘地反问:“干嘛?你还想去那谁面前替我求情?”

      “也不是不能。”赵华致觉得这不算难事。

      江鎏啧了声,慢吞吞坐起来些,说:“看来是我以为错了,你跟她关系进展不错啊,可喜可贺。”他抿了口酒,继续说,“不过还是算了。我这边能有现在这种结果,跟你的事没多大关系,真论起来,我自己作的死比较大。”

      赵华致深深地觑了江鎏一眼,似乎并不意外他惹出什么篓子。

      -
      江鎏身上不止从姜早早口中套有关春满的信息这一重罪,这是实话。

      那天姜早早从医院离开,坐在车里思考是直接杀到这位僚机面前,还是只在线上兴师问罪,线上发泄看不出对方的反应,一个人跳脚没劲儿,但直接冲到线下,她还没在现实中和他接触过,第一次见面便开骂又有几分尴尬。

      赵华致信得过的僚机,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这人只是赵华致的助理,那也不是小角色。
      如果她太把自己当回事,最后尴尬的只有自己。

      恰好这时,手机日程提醒她有个酒局。姜早早身为项目中的编剧,最烦这种被一群男人指指点点的场合,但此刻的她正愁没地方发泄,很痛快地发动车子去了。

      饭局上不少生面孔,其中有一个男人姜早早印象最深刻,他一双桃花眼薄薄的开成扇形,扶住服务生不小心碰倒的酒瓶时,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好声好气地逗笑了几句,姜早早听不清说了什么,只见那名服务生羞红了脸颊。

      一个好好的正经餐厅,他往那一坐,格调完全变了。

      姜早早对这种风流浪子气质的男性一向不感冒,以至于那张本不错的俊脸都变得索然无味。

      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下意识拿出手机给游戏搭子发消息吐槽,刚点开输入框记起自己还没向他讨说法。
      可怎么讨呢?
      被他耍了这么久,要怎么解决才解气呢?

      姜早早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假装不知情,伺机骗回来似乎不错。

      他不是当僚机吗?那就让他帮的全是倒忙。

      不过,实施这一计划前,她得先去探探春满对赵华致的态度,以免自己成了这段感情的恶人。

      正想着,手机震动,是游戏搭子发来的消息:“还在医院?”

      “没,在一个无聊的饭局。”
      消息发送成功的那一刻,姜早早听到那个桃花眼男人的手机几乎同一时间响起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男人垂头看手机,似乎是察觉到姜早早的注视,抬眸看来。

      姜早早猝不及防地被逮了个正着,不过她没慌,假装只是看了眼他身后的屏风,不着痕迹地垂下视线。
      这时手机收到了游戏搭子的回复:“没有帅哥吗?”

      “没有。”姜早早面不改色地发送。

      “早早认识江总吗?”邻座一位制片人突然搭话,“你之前说试镜的男演员演霸总时气质太油,觉得江总如何,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总裁。”

      姜早早嘴唇一碰,刚要说话。

      江鎏慢条斯理地摆弄着自己的酒杯,抢先道:“姜老师在娱乐圈看惯了帅气小鲜肉,大概我这样的长相在她眼中不过中人之姿。”

      姜早早心说这人话里的敌意怎么这般大,刚刚对女服务生可不是这个态度,嘴上却维持着疏离的客气:“江总谦虚。你的长相明明帅得有目共睹。”

      江鎏眯着眼笑,仿佛看穿姜早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似的,举了举半满的酒杯:“多谢夸奖,我提一杯,姜老师随意。”

      哪有让投资人自己喝酒的道理,姜早早在制片人眼神的催促下,拿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随后她把杯子倒了倒,以表诚意:“我也喝了。”

      “好酒量。”江鎏称赞。

      无聊的酒局持续了两个钟头还没有结束的兆头,姜早早借着上卫生间的机会提前开溜,等到地下车库,遥遥地看见江鎏单手抄兜靠在自己的车前盖上玩手机。

      姜早早走近些,江鎏仿佛才注意到她,慢悠悠地放下手机,站直些:“这是你的车?”

      他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姜早早淡淡地打量他一眼,问:“你是代驾?”

      “你觉得可能吗?”江鎏眼底的笑让姜早早有种被嘲笑的错觉,感觉不舒服。

      姜早早莫名其妙:“谁知道呢。”

      姜早早的手机响起,没等接通,姗姗来迟的代驾随之出现在视野里。对方和姜早早确认了订单信息,接过车钥匙坐进了主驾驶座。

      江鎏把路让出来,却没站远,姜早早开后座车门时,听见他毫不见外地开口:“方便让我蹭个车吗姜老师?来的时候没开车,这会儿不好打车。”
      江鎏给的理由十分正当。

      “嗯?”姜早早怀疑自己听力出现问题,看他不像是开玩笑。一个项目中投资方最大,最没有话语权的便是编剧,即便如此,姜早早仍不太想载他。但对方总归没做什么太冒犯的事,姜早早出于成年人的体面,还是问了句:“你去哪里?”

      江鎏报了地址。

      姜早早哦了声,冷淡地说了声:“不顺路。”

      “……”江鎏挑了挑眉,直言不讳:“姜老师对我敌意很大?我们之前有过节吗?”

      姜早早往车里钻的动作顿住,低低地笑了下,牙尖嘴利不遑多让地回复:“看来江总经常跟人发生冲突,不然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对长得漂亮的女生一向温柔。”江鎏走近些,话题绕回去,“姜老师,真不能捎我一段?”

      姜早早觉得自己遭到了职场性/骚扰,如果不是在饭桌上听邻座的制片人对江鎏的人品和情商赞不绝口,她此刻恐怕已经坐上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加之考虑到接下来几个月甚至更久,和他在项目中低头不见抬头见。

      姜早早把江鎏这一系列让人看不透的表现理解成没有边界感,最终松了口,说:“上车吧。”
      顿了下,她补充:“你坐副驾。”

      江鎏完全不介意姜早早这一安排,坐进副驾后,看到安全带上迪士尼元素的护肩带,以及仪表盘上一排卡通手办,心情不错地打趣:“姜老师很有少女心。”

      姜早早搪塞地嗯了声,佯装很忙的样子注意力落在手机上。

      她接着先前和游戏搭子的聊天内容,继续聊。大概是她去卫生间的时间,对面人问她:“酒局还没结束?”
      姜早早当下才看到回复:“没意思,提前撤了。”

      消息刚发送成功,只听副驾江鎏的手机响了一声。

      姜早早茫然地循声望去,记起这已经是第二次巧合了。总不能真这么巧吧。

      从她这角度,只能看到江鎏低头看手机的侧脸,或许他的自我评价没错,除了风流的表象,的确是个很温柔的人。就比如他此刻回消息的模样,笑眼盈盈,缠绕着缱绻柔情。

      而姜早早认识的游戏搭子除了跟她互怼,和温柔这两个字完全不搭边。

      姜早早手机微震,她回神,看到游戏搭子回的消息:“自己回去,还是有朋友来接?”

      平日里消息不要钱似的往外发,如今却因为弄清了对方接近自己的目的,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可笑,让本该愉悦放松的聊天有种懒得应付的疲惫感。

      她得尽快确认春满对赵华致的心思,好制定针对这个大骗子的策略。

      姜早早收起手机,决定冷他一冷,不准备回复。

      她抱臂靠在皮座里,刚合住眼,手机接连震了几下。

      “人呢?”
      “被拐走了?”
      “我报警了啊。”

      江鎏微微侧头,用余光看到姜早早睁开眼看了看手机,连屏幕都没解锁,重新合上了眼皮。

      江鎏脑袋朝后偏的幅度大了些,打量她数秒,问:“身体不舒服?”

      姜早早为了不产生无谓的交流,顺势回答:“有点,估计是酒喝得急了。”

      江鎏没说什么,收回视线坐正身子。姜早早心说,这下他不会没话找话瞎聊了吧,下一秒,听到江鎏对代驾说:“前面药店那个路口停一下,我去买盒醒酒药。”

      代驾犹豫了一番,毕竟这辆车谁是车主谁是蹭车的,他已然了解,但看形势,醒酒药买来是给谁吃,也一目了然。

      代驾斟酌后,最终停了车。

      “我很快回来。”也不知道江鎏这句话是冲谁说的。

      姜早早缓缓睁眼时,江鎏已经带上车门,径自走向路边的药店。

      姜早早站在车边吹着风等了会儿,拿到江鎏买回来的解酒胶囊和矿泉水,对他的印象突然改观了。

      姜早早在心里为自己先前武断的揣测感到惭愧,况且她没醉酒到需要吃药的地步。

      路边有露天烧烤摊,喷香烤肉混着孜然香飘过来,姜早早在饭局上没吃几口的胃此刻开始叫嚣,她循着美食的方向望了望,食指大动。

      “我吹了会儿风舒服多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买的药。”姜早早朝不远处的苍蝇馆子一指,说:“吃烧烤吗?我请你。”

      “好啊。”江鎏不假思索地答应。

      让代驾把车停好后自行离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烧烤摊。

      双面印的菜单,覆了层油乎乎的透明膜。江鎏丝毫没抵触,入乡随俗地坐下后,拿过姜早早递来的菜单点东西。
      姜早早平时很喜欢研究吃的,所以看江鎏点单的架势便猜到他也是懂吃的。

      “两瓶啤酒。”姜早早冲拿着本子手写的服务生说完,问坐对面的江鎏,“你喝吗?”
      烧烤店的方桌还没成年人的膝盖高,个高腿长的男人往那一坐,很是突兀。江鎏却没表现出丝毫不自在,被问到,很随意地说:“陪你。”
      “那就四瓶吧。”姜早早看了江鎏一眼,对服务生说。

      这样的摊子翻桌快,菜上得也快。姜早早没扛太久,便大快朵颐起来,等吃得半饱,嘴才空下来聊几句天。

      “我发现你这个人跟我想的不一样。”姜早早放松下来,随之打开心扉。

      江鎏往后靠了靠,笑道:“竟然偷偷地研究我?是喜欢我这款,还是不喜欢我这款?”

      姜早早无语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一刻不自恋浑身难受是吗?”

      江鎏被怼了也生气,畅快地笑了两声,没正形地反问:“怎么?自恋犯法啊?”

      姜早早依稀觉得他说话的语气耳熟,眼下没顾不上深想,手背上沾了油想擦一下,正满桌子找纸。

      这桌的餐巾纸用完,江鎏收敛说笑的神色,说了句“我去拿”起身走向柜台,姜早早百无聊赖地独自吃了两粒毛豆,拿出手机对着一桌杯盘狼藉拍了张照,发给被自己冷落好一阵的游戏搭子。

      江鎏的手机随手放在桌上。消息刚发送成功的那刻,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接连响了两声。

      姜早早对别人的手机没有探究欲,纯属无意瞥了眼。谁知,这一眼便没能移开。

      江鎏手机屏幕通知栏上显示这两条消息,照片是用文字提醒的,“图片”。另一条文字消息和姜早早方才编辑的内容一模一样——
      “两个人的战况。”

      江鎏拿着沓餐巾纸,想提前结账时发现手机没带,等折回来便见姜早早一脸凝重地拿起他的手机。

      江鎏隐约预感到什么,暗叫糟糕,想阻拦时,已经迟了。

      姜早早神情从不甚在意到惊诧,再到愤怒,一连串的变化好不精彩,随后淬着冷意的眼刀飞过来,像是想把赵华致活剥了:“很好。接连被你戏耍了两次。江总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明明还没入秋,江鎏却觉得风吹在脸上有些冷。

      …………

      经过这个小插曲,姜早早已经不需要当骗子让江鎏见识一下人间险恶,但仍然决定去探一下春满的口风,方便判断自己无意中被利用的过错有多严重。

      以及伺机负荆请罪,坦白从宽。

      回家后做了番心理建设,姜早早拨通春满的电话,佯装出平日里跳脱八卦的语气:“慢慢,你跟赵华致到哪一步了?下午我走后,你们没发生点什么?护士可都说了,觉得他对你很是上心。”

      春满及时遏制她的发散:“没有的事,别瞎脑补。”

      “你真的对他没有感觉?”姜早早语气认真些。

      窗外乌云压低,潮湿笼罩,但迟迟没有雨水落下。春满的情绪被不上不下的吊着,说难过没有,说轻松不是,一时很难分明。
      春满到家后,把谢开阳给的古董手链收好,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直到姜早早打来电话,她才边听对面闲扯,边起身给房间做大扫除。

      被姜早早如此直接地询问,春满动作顿了下,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合适,不是一路人,所以没想过这个问题。”

      大一暑假那件事发生后,春满通过各种途径得知赵华致在找自己,甚至满郁都听说了。
      回到学校里,寻人之事被提到的频率更高了,但大学城学生众多,春满只要想,便能很轻易地藏好。

      她从很小起便清晰地认识到阶层的差异,那辆追不上的豪车,把她拦在大院外的警卫员,让满郁对有着陈世美行径的前夫不发表一句坏话的六百万封口费。
      她们像蝼蚁,有权有势的人随便吐口气,吹到她们身上便是蝴蝶效应般的海啸。

      春满救人是本能,提前离开是有意为之。

      只是没料到他找起人来如此执着。

      手机传来低电量的提示音,春满停下吸尘器后,拿着手机去充电。

      “谁比谁高贵。在我眼里,像你这种知世故却不世故的善良打着灯笼都难找,配谁都绰绰有余。”姜早早在电话那头无脑吹捧。

      春满被逗笑,不得不承认,没有人不喜欢好听的话。

      继续没意义地闲扯了会儿,她才结束通话。

      有好友拜托她帮忙给家里孩子的手工比赛投票,春满点开朋友圈找到链接把票投了,退出时,看到赵华致发了条逗猫视频。

      她连着看了三遍,眨眼忘记还在大扫除的事,以及方才偏复杂的思绪,手比脑子快地给动态点了赞。

      春满对动物没有抗拒力,过去赵华致的每一条动态都有她点赞和回复的痕迹,可如今……

      这个赞有些惹眼,像她故意刷存在感似的。

      没等春满把赞取消,通知栏里弹出赵华致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吗?”

      春满手悬在屏幕上良久,才点开输入框,编辑:“回来有一会儿了。”

      赵华致:“那就好。记得医生叮嘱,好好休息,最近几天别逞强运动。”

      春满盯着这句关心,想说:我们尽快把欠彼此的人情还了吧,多吃几顿,饭吃完就谁也不欠谁的,扯平两清。

      但……扯得平吗?

      邻居、合作方,哪个身份往来不是一层叠一层的人情。

      他们在人情债中,被捆绑得越来越紧。

      对话框上备注栏显示“正在输入中”,良久后,赵华致却只收到一个字。

      ——“好。”

      -
      周一一早,春满像往常一样早起、做咖啡、吃早点、开车上班。
      章啸行住院的事在园里继续瞒着,上午他给春满打电话沟通工作时,特意交代了一件事:“今天要来个导演给咱园拍纪录片,叫赵昭儿。春满,你记得接待一下,带她在各个馆熟悉熟悉。”

      春满应下,十点钟的时候,见到了章啸行口中的人,一个个元气满满年纪不大的女生。

      女生纤细高挑,梳露出大光明顶的马尾辫,短短的胎毛刘海在发际线处被太阳晒成金色,大概是两人投缘,春满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令人亲近的熟悉感。

      “小满姐你好,你叫我赵赵就行,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接下来一个月我估计要天天来,你不要嫌我烦哦。”

      没人会不喜欢这种真诚又美好的女孩,春满很是乐意道:“你不觉得无聊就好。现在我要去巡山,你想跟我一起吗?”

      “好啊。”

      所谓巡山,是救护中心每周都要做的工作。当然不是搭乘观光车在山上逛一圈这么简单,主要扮演饲养员帮手的角色,确认动物健康状况、看望受伤动物的恢复情况、了解其他个体情况等等。

      园里饲养员和动物达到了相对和谐的状态,意外不是天天有。

      每周都做的工作,熟练程度可想而知。真有情况,春满跟饲养员用几句话就默契地解决了。

      赵昭儿实打实喜欢动物,虽然时刻谨记自己带着纪录片采风和当哥哥助攻两个工作,责任重大,但一看到这些可可爱爱的动物,别管长得丑还是漂亮,她都喜欢,一个走神,便很难移开眼。

      “内场和外场都24小时监控,我们会以此观察并判断动物的生活状态。饲养员每天都会观察动物大便的颜色、形状等特征,来判断动物的消化情况,有些动物还挑食,所以就需要调整她的饮食结构。”春满担心赵昭儿会觉得枯燥,以及自己照顾不周,等和饲养员沟通完,便尽量详细地向她解释,“就比如刚刚那个情况,要给它加一些助消化的药。”

      赵昭儿点点头,又问:“我看到有饲养员把厚肉片,贴到树干上,是刻意设计的投喂方式吗?”

      “这是出于‘丰容’理念,放在树干上、叶子上、干草下,或者装到麻布袋里等等,都是为了模拟动物野外觅食。”
      赵昭儿眼睛亮起来,对于这种过家家似的方式,有更高级的理解:“很有人文关怀。”

      赵昭儿刚刚便注意到,内场水泥钢铁比较多,比较阴冷,饲养员还给动物们放置了取暖器和稻草取暖。

      人的眼界越宽,便明白自己做的远远不够。春满不给动物园邀功,说:“其实我们没办法说这样做一定有意义,只是尽可能地提供一些帮助,虽然它们被圈养着,但物种的天性不该退化。”

      赵昭儿认同地点点头,说:“挺好的。我平时也爱逛动物园,但不是所有园都能做得这么细致。”

      一趟下来两个小时过去了,赵昭儿如是评价:“很像医院里主任带着实习生查房。”

      赵昭儿嘴甜会来事,下午请大家吃了个下午茶,很快跟各个馆的同事打成一片,根本不需要春满特意带。
      春满下班时,赵昭儿挽着她的小臂一块往车库走:“小满姐,你待会儿有事吗?我请你吃饭,你喜欢吃泰国菜吗?”

      春满自己都没注意,跟这么个小太阳说话时,不自觉地扬起笑脸:“下次吧。今天我妈生日,我得回去陪她吃。”

      赵昭儿哇了声,嘴甜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祝阿姨生日快乐!能有你这么漂亮的女儿,阿姨一定也很漂亮。”

      -
      私密性更高的别墅区,满郁养了一院子的猫猫狗狗,平日男朋友和工作团队常过来,一点也不冷清。

      春满驾车一路开进车库,带了两份礼物进门。

      满郁生日排场大,团队早早地布置好场地,满眼粉元素。春满一路看下来觉得自己眼睛快重影了。

      蜷在窝里的小土狗原本懒洋洋地睡觉,听到春满声音撒欢地跑出来迎接。

      “咖啡豆怎么跑了?——我女儿来了,它去迎接。”营业状态下的满郁坐在架高的手机面前,回答直播间的问题。
      那张和春满七八分相像的脸上有微调和水光的痕迹,言谈举止多是少女的娇憨态。

      春满喂了咖啡豆一条肉干,带着它坐到直播手机的后面,安静地陪满郁直播。
      大概是受春满的影响,满郁对流浪动物也格外有爱心,家里收养了四只狗,十几只猫,它们时不时会在直播间露露脸,有两只比较会抖机灵的甚至拥有一批固定的粉丝。

      满郁正式的生日直播在晚上,此刻纯属闲聊,回答弹幕问题,顺便宣传预热七夕节当天的品牌带货活动。

      “珂兰是赫京旗下品牌,到时会到赫京大厦直播。”
      “会不会上柏丽四色的眼影?——宝贝,不上老品。七夕节当天珂兰要上新彩妆产品,植本系列。”满郁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重复,她拿过手边印刷的宣传板,用指甲划着一个跳跃的兔子标识解释,“值得注意的是,这系列产品是零残忍产品。很多宝贝可能不理解这个概念……”

      满郁直播时间长,不方便频繁上厕所,所以控制自己的饮水量,难免嗓子有些不舒服。
      春满注意到,给她把泡着胖大海的水杯端过来,满郁顺势说:“我女儿是专业的,让她解释。”

      春满过去没少给满郁当不出镜的助播,习以为常地接上话茬:“百度百科上对于‘零残忍’‘Cruelty Free’的解释,是指企业不给自己的产品做动物测试,采用不用动物测试就能证明对人类安全的新原料。通常情况下,化妆品公司通过将化妆品滴入兔子的眼睛或豚鼠的皮肤来测试产品,以确定它是否对人体有害。所以,国际上相关组织对“零残忍”的认证一般以兔子作为标志。”
      随着春满的科普,满郁用指甲刮了刮广告板,说:“就是这个标志。”

      春满工作上和互联网交集甚少,但身边有满郁和姜早早每天都深扎在水深火热互联网中的人,自然清楚不严谨的言论容易被人节奏,所以科普完,春满很缜密地补了句:“自2014年6月起,中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宣布,对国产“非特殊用途”产品不再强制要求进行动物实验,但要求所有进口化妆品和国产特殊用途产品必须经过动物实验。
      2017年底,国家食药监局启动了一个名为体外科学研究所的非动物实验室,推动全国范围内非动物测试的研究进展。
      据我所知,赫京集团利用3D打印技术成功打印出亚洲人的皮肤模型,应用产品安全性和功效性检测。很多化妆品企业陆续在非动物测试领域做尝试。”

      春满普及的声音落在直播间里不卑不亢,婉转动听:“抵制动物实验不是营销噱头或者激进派的口嗨,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是全人类对待非人动物‘人之为人’的理性体现。但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有人努力,有人支持,每个人尽自己所能地发力。这是一个比较有争议的话题,也是一条很困难的路。赫京和很多企业正走在这条路上,祝福他们越走越远,成为保护动物道路上的举火之人。”

      “是的。有相同理念的宝贝们可以关注一下珂兰的植本系列。”满郁拿回话语权,又直播了会儿,最后一遍宣传预热了七夕节当天的带货活动,结束了本次直播。

      “你是不是瘦了?”满郁摸了摸女儿的胳膊。

      “没吧。夏天穿得薄。”春满注意力落在手里的苹果上,锋利的刀刃刮着薄薄的果皮,一圈一圈,宽度均匀。

      “记得吃饭,为男人衣带渐宽不值得。”满郁嘱咐完,说起,“你舅妈最近没再给你打电话吧?”

      春满继续专心削苹果,说没有。

      “烦的话直接拉黑。你舅舅的车队负责房家的物流,指望靠你巩固合作。你舅妈想撮合你和小恺复合,煽动不了我和她统一战线,净去骚扰你了。你不用理。”

      春满垂着眼应了声,但她没有拉黑人的习惯。

      和房嘉恺刚分手,闹得最凶的那阵,春满都没有拉黑他,只是屏蔽了消息。
      毕竟她和房嘉恺在一起四年,侵入彼此生活的痕迹太重。找点东西要个验证码,或者共同朋友有事找错人帮忙递个话之类的,都是小事。
      两个家庭间的往来才是还不干净的人情账。

      舅舅车队这件事比较边缘,真论起来,和春满没有直接关系,但房嘉恺的母亲佟向琴雪中送炭给动物园的那笔资金才是大人情。

      虽说此一时彼一时,房家在动物园内的主题餐厅收益可观,没辜负了佟向琴的信任,但春满不可能自私到全当这份恩情还完,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人得讲良心。

      满郁碎碎念的声音拽回了春满游走的神思:“你舅妈前几天在医院撞见你了知道吗?回来在我面前好一番造谣,说你放着房嘉恺不要,要跟一个生病的老男人,气得我跟她大吵了一架。我话说得挺狠的,她估计气得不轻,要去你面前发疯,你不用惯着。亲戚做到这份上,跟她讲不明白道理。”

      春满诧异地抬眸,那天病房外的走廊上,围观的众多,她竟不知道舅妈也在场。

      春满嘴角动了动,只说:“我明白。”

      -
      陪满郁过完生日,已经很晚了,春满索性住下,翌日一早也没回家,直接去上班。

      中午的时候收到赵华致的消息:“昨晚回来没看到你的车,早晨出门也没看到。躲着我?”

      春满停下手上的事,盯着对话框想了会儿,回复:“我昨天回我妈家住的。”

      “哦。今天回家吗?”

      春满敲了个“嗯”,琢磨要不要约个晚饭,但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都没有落下。

      这时,赵昭儿哼着歌出现,嘴甜道:“小满姐,你今天格外好看,是下班后有约会吗?”

      春满从手机上移开视线,说:“没约会。被我妈指责年纪轻轻不够精致,硬给我化的。你下班有事吗,一起去吃你昨天说的泰国菜?”

      虽然嘴上说工作以外的时间紧着赵华致来,但和赵昭儿吃饭可以算作工作。
      一旦定下这个安排,春满便不必纠结另一个了。

      赵昭儿遗憾地撇撇嘴:“可惜我有事。下次一定!”

      春满小算盘没打成功,还得继续纠结。

      -
      彼时,赫京大厦VR部门,赵华致来体验改进了外观的机器,江鎏知道他精益求精的原因,特意叫来个长头发的女生试戴。

      “摘下来时容易扯到头发吗?”

      “会把头发弄乱,但扯到头发倒不至于。我才发现锁扣的边边角角都被软皮做了遮挡。”女同事拿着新品端详一番,说,“两边的带子变宽还增加了软度,感觉头发被压变形的几率都小了很多。这也太人性化了。”

      江鎏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怪腔怪调地“嗯哼”一声,说:“这是咱们赵总基于女性消费群体特意要求的,你很懂他哦。”

      公司里除了江鎏没什么人敢开赵华致的玩笑,那女员工注意到赵总冷淡地瞥了江鎏一眼,而江鎏被警告后笑意更深些,隐约嗅到一些八卦的气息。

      赵华致又跟设计师沟通了几句,设计师准备翻草稿纸上内容给他看,刚翻了两页抽出一页不知被谁乱写乱画过的草稿纸。
      “什么时候混进来的?”设计师扫了眼,随手往碎纸机上放。

      下一秒,赵华致伸手拦住。这张A4纸上记的是些无关紧要的会议内容。估计是记录的人觉得无聊,用中性笔在右下角勾画了只小鸟。

      赵华致自然是认识春满字迹的。她那本贴贴画画做了详细文字标注的随手本还在他手上,这些年间被翻了很多遍,她的字迹如同被刻在脑袋里一般清晰。

      “这张我拿走了。”赵华致在设计师困惑的注视下,把A4纸对折收好。

      猜出端倪的江鎏欲言又止,那句“你变态吧”挂在嘴边,呼之欲出。

      设计师好奇但不敢问,等赵华致从部门离开,才去请教江鎏:“江总,刚刚那张会议记录有什么问题吗?上面有我没看出的很重要的信息?”

      江鎏拍了拍设计师的肩膀,老神在在地说:“恋爱脑的世界你不懂。”

      赵华致回到办公室,把那张被遗弃的A4纸收进抽屉里,想到当年凭字迹认出春满的情形——

      央大每学期讲座非常多,面向全体学生开放。

      那应该是他这一学年参加的唯一一场讲座,理由很简单,他在那本找不到失主的笔记里看到过这位教授的名字,从笔记内容来看,失主很欣赏这位教授的理念。

      那天赵华致到阶梯教室时讲座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他轻手轻脚地从后门进去。

      眼前就有一个空座,旁边坐着的女同学并没注意到他。

      女生纤细的手腕上戴一条由奇形怪状的彩色石头串成的手链,她时而抬头看讲台,时而低头翻自己的笔记。

      她使用的是和赵华致手中这本同样尺寸的随行本,长长的一条,大小很方便携带,但显然是没写几页的新本子。

      赵华致细心地注意到,她似乎往前翻几页想要找什么过去记的知识点,但翻到头才意识到自己换了本子,又沮丧地把纸页翻回来,郁闷地写写画画。

      赵华致站在过道上停顿了会儿,才朝她走近,低声:“同学,这里有人吗?”

      春满闻声偏头,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又可能是被他身后不知从哪扇窗户照进走廊又被哪面墙壁瓷砖反射而来的光亮晃了眼,春满慢了半拍才轻轻摇头:“没有,可以坐。”

      阶梯教室的椅子是固定在地面上,凳面可折叠的,各自独立,连成一排,但互不影响。赵华致坐下时,明显察觉到春满自以为悄无声息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赵华致疑惑地看过去时,对方正专注地盯着讲台的方向。

      江鎏那话说得没错,顶着校花校草这种头衔的学生,彼此即便没有接触,在身边同学调侃时也会听说过。
      赵华致可能迟钝些,不常在学校是一方面,对同龄人间的八卦兴致缺缺是另一方面。
      “春满”这个名字在学生间提及率再高,于他而言,有印象,但不能和当事人对上号。

      他对这位教授的讲座内容并不感兴趣,但很好奇这个女同学方才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了什么,又或者只是因为她的这本随行本和自己手上的尺寸相同,促使他望去。

      她字迹娟秀工整,非常的好认。
      赵华致只恨当时没有当场比对、质问,杜绝一切狡辩的可能。

      大概是他盯得有些久了,春满不客气地把笔记合住,以此来提醒他的不礼貌。
      赵华致视线上移,眼底惊喜和意外的复杂神色逐渐冷静下来,在春满戒备冷淡的注视下,他问:“你最近丢过一本这样的随行本吗?”

      没等赵华致内心的期待和澎湃发酵起来,春满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

      见赵华致还盯着自己看,春满丧失耐心地皱眉:“还有事吗?”

      分明就是她的东西,但她为什么不承认呢?

      从那场讲座离开后,赵华致才知道她就是春满,了解到更多有关她的信息。
      但碍于出国在即,他需要学习、处理的任务艰巨,时间掰成两半都不够用,同时国内校园里发生的事他听说得总是不及时。
      一年、两年……赵华致用三年时间关注并了解春满,以及她鲜少示人的、“羽蒙”这个名字背后的摄影师身份。

      赵华致始终不理解为什么春满不承认,就像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能记挂一个人三年之久,甚至不知道自己执着的到底是什么。
      得知羽蒙要办摄影展的消息,赵华致决定回国跟春满见一面,找一找困扰自己的答案。

      他以为自己对春满是好奇,毕竟对救命恩人一见钟情以身相许这种烂俗戏码太drama,可当他在摄影展上,看到春满在别的男人怀里笑靥如花,幸福洋溢的模样,他的心突然开始绞痛,一瞬间明白了。
      ——他的牵挂,源自于藏在基因里喜欢,是荷尔蒙作祟的绵绵情愫。

      赵华致自诩活得清醒,对工作有大局观,对感情充满理性,但似乎矫枉过正,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花了三年才确定。

      -
      森林动物园内,救护中心没有突发状况,春满得以准时下班。

      春满和同事路过保安亭,往车库走,视线扫过一辆辉腾车时着重看了眼车牌。

      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时,春满驻足,让同事先离开,才朝辉腾车过去。

      赵华致站在车门边等人走近,才说:“来附近办事路过,想着你还欠我一顿饭,就来碰碰运气。”

      “该我请你的。”春满纠结了一下午,倒是白纠结了。

      赵华致沐浴在夕阳余晖中,周身冰冷气质被削弱了几分:“谁请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不要有事情打搅我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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