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只是苦夏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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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哭吗？
——你不要哭啊，这样可当不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的。
我可以认为你在后悔吗？
——我不需要你的悔过啊，背负着你的信仰继续大步向前逃跑吧。
你想问我会不会怨恨你吗？
——会，我会等到那么一天，亲手把你送往地狱的，不要让我抓到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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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哥哥回来了。
他没有扎着像往常一样的丸子头，乌黑的长发乱糟糟地散乱在他的身后，他穿着一件白色的体恤衫。
房门被有规律地敲了又敲，声音轻飘飘的，就像不复存在过。
我轻快地打开了房门，麻花辫随着我的运动而轻微摆动着，麻花辫的尾端是一段洁白轻灵的丝带，简便地扎成蝴蝶结的模样。
“欢迎回来！哥哥！”我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我背在身后的另外的手里握着学校礼堂的观众席的邀请函。
“……”他少见地沉默着，没有回答我，这让我放下了挥动的手臂，有些兴致缺缺。
他在看我，但又不像是在看我，仿佛我的身后藏着谁的影子。
他在我的面前出神了。
“小晴。”
他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过完整的话语了，眼底泛着很重的青黑色，仿佛很久很久都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似乎在恳求些什么：“……换个发型，可以吗？”
“哦，行啊。”我愣了一下，我实属没想到他会这么对我说，毕竟当初让我编麻花辫的人是他自己。
我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回答着：“我早就想换掉了，谢谢提醒。”
“……”
如同时间静止一般的沉默，兄妹俩互相看着对方，我的哥哥最终选择发话：“如果没有事情了的话，我去休息了。”
大概是看出了我表情的异常，他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我有一点累了。”
“哦。”我机械般地点了点头，抬了抬手：“那个……”
“嗯？”
“先把鞋换下来。”我吞咽了一口口水，手指头朝下，指了指印上了灰黑色的鞋底花纹的地板：“我刚拖的地……”
“……抱歉。”
他像幽灵一样从我的身边快速地飘过，他抚触着扶手安静地踏上通往第二层的阶梯，沉重的脚步声回荡着，他仿佛通往的是一个无法回头的灰色地带。
“那个！”他再一次诧异地回过头，我站在楼梯的最下层，踩着他踩过的楼梯板，鞋底和木板的触碰发出“哒哒哒”的强烈声响，我的手里捏着票券，朝着他的方向走去，抓住他的手，郑重其事地将票券重重地拍打在他的手心上。
我仰起头，露出了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我们学校的下一届的艺术节，我会登台表演的。”
“我会穿上你赠予我的的裙子，我编了个曲子，写给你的。”
“我几个月前通过了夜蛾先生的试炼，当时你外出做任务了，所以不知道，爸爸妈妈也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同意了，我本来想当做惊喜的，但是我果然还是忍不住告诉你了。”
我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可以找我诉说的哦！千万不要一个人藏着掖着哦！”
“我们是孪生兄妹，不是吗？”
他看了看我，转过头爬上了住宅的第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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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撕开了冰棒的包装，将包装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里，又将冰棒从中间劈开，把左手边的冰棒分给了坐在身边的青年。
“理子小姐，是被同化了吗？”我舔舐着手中的冰棒，像是无心般地询问着。
五条悟注视着因为太阳的照射而缓缓融化的冰棒，不冷不热地回答着：
“不，她死了。”
“……术士？”
“非术士。”
“原因？”
“悬赏令。”
“……”我把冰棒含入口中，莫名烦躁。
炎热的夏天，树上的蝉在撕心裂肺地鸣叫着——因为它们知道的，这是它们漫长的生命里最后的一段快乐的光阴，就像烟花一样，它们在证明着自己曾存在过的最后的价值。
“今年的夏天，真热啊。”我说：“那……”
我把冰棒的木棍扔进了垃圾筐，我斟酌着如何开口：“理子小姐的尸体？”
我注视着身边的青年的一举一动，不等他的回答，我确切地肯定了我的答案：“你们的任务果然出问题了。”
我听着青年懒散随意地讲着自己的任务历程，从熟识少女到少女的死亡，他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这就难办了……”我沉吟着。
“不过好消息是，我学会了反转术式！”大概是看我情绪略有低落，青年稍稍提起兴致地提及道。
“那就更难办了……”我叹了口气，继续沉思着。
“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我也参与这个任务的话，就算我不把那群参与人咔嚓掉，我也不会让他们好受。”我努力想象着他们当时的情景，试图产生共鸣：“因为对我来说，我对他们不感兴趣，他们的生死也与我无关。”
——我不是多么慷慨的人，我也没有那个理由去保护我不想保护的人，我只想我在意的人好好地幸福地生活着。
“保护他们对我来说也不值当，我绝对会一看到他们的脸就开始呕吐的！绝对会这样的！”
“但是——”
我停顿了一下，缓缓地继续说道：“我的哥哥和我不一样啊。”
他和我不一样，完完全全地不一样，他所容纳的世界比我大的多，他所包容的事物要比我远得多。
“我哥哥最近心情很不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毕竟你们才是同类人。”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聊了，回家练钢琴去了。”
“你换发型了？”
“是啊。”我伸出自己的手，撩拨起自己的散发，散发在没有风的半空飘荡，又很快地与地面垂直：
“其实，我还是喜欢麻花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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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同学……”我的同学不安地看了看我，我的父母的旁边的座位空荡荡的：“我们要等一等吗？”
“不用。”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黑色的裙摆像随风而逝的云彩那般飘扬，我郑重其事地将自己的手机交给我的同学：“只是我的哥哥没有参加我的活动罢了，等一会你帮我录个像，我回去一定会逼着他看的。”
“好的。”
我大无畏地走到舞台的中央，就像以往表演那样坐在钢琴的前方，抬起自己的双手，开始我的表演。
暖黄色的灯光下，我收敛起自己玩世不恭的笑容，我阖上自己的双眼，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个充满诗意的世界。
音符在耳边跳跃旋转着，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哥哥记忆里的模样。
我想到了我闲余时间给自己哥哥书写的幼稚的语段。
——恭喜你，你零岁了，你平安无事地降生到这个世界里，不仅如此，你还拥有了一个孪生妹妹，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美好，但也不算太坏。
——恭喜你平安地度过新生儿最脆弱的第一年，虽然以后应该还会有第二年和第三年，但是没关系，为目前取得的成就欢呼吧，没有生病，你健康地活着。
——恭喜你，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了，但这一年你一定有一些非常有趣的经历吧？也许你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你开始探索并不断认识这个世界了，虽然此时的世界仅限于这个小小的房屋，不过今后会有更大更广阔的天地等着你去探索。
——你已经三岁了，你展示出自己不似常人的力量，不过没关系，毕竟你只是一个孩子，大家多认为只是小孩子的天马行空罢了，不知道你是不是每天在恐惧里度过？不知道你有没有惊慌失措地摔倒？不知道你有没有莫名其妙地受伤？请不要难过，大家都是爱着你的。
……
——现在的你是高专一年级，你选择了一条属于你自己的道路，不要不相信，其实我每天都在由衷地祝福你，希望你的道理上没有荆棘和沼泽，希望你可以沐浴着阳光大步向前，你要保护好多好多人，你跟我说你会保护我一辈子。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当真吧。
——这是高专二年级的你，这种感觉真微妙啊，你出生了并和我成为了兄妹，这么多年过去了了，我们依然活着，在呼吸，在交谈，在微笑。这是多么幸运到堪称奇迹的事情啊！今天，我想高歌这个世界的功绩。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梦想吗？一定会实现的，我合理地坚信着，未来的你也会创造出更多的奇迹。
——能遇到你，太好了。
音乐结束了，台下是雷鸣般的掌声。
我看着空荡荡的座位，露出了勉为其难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只是苦夏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