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不睡觉》池易也

11、第十一章

　　考完试的当天晚上有一场烟火大会，听说是市里请来专业团队做的，方行楷一周前就知道了，拿着宣传单几乎是以每天一次的频率在今觉山耳朵边上念叨。
　　最后一场刚结束，今觉山就看到方行楷背着书包双手插兜在门口等着。
　　他不开口今觉山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今晚看烟火大会。”

　　今觉山坐在出租车后座上。
　　天已经暗下来了，星星擅离职守，只有月亮。海风吹着，市里的人都出来了，在海边坐着等待烟火大会。蝉鸣声如潮水，海水在远处低吟着。
　　他们到的时候迟了一会儿，烟火大会已经开始了。
　　他们路过跨江大桥的时候，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欢呼。
　　“八点了。”今觉山说。
　　那里是连片的灯光，是盗版的星星，俯下身子够着桥面。烟花已经冲上了天空，从顶端流下来，像是融化的蜡油。
　　声如雷鸣。
　　烟火刺啦刺啦坠落下来，满天都是亮的，照的周围的一切亮堂得像是白昼。
　　大桥下边千百人欢呼，头顶焰火璀璨，喧嚣又美丽。

　　出租车的窗户被摇下来，烟火照在方行楷脸上，凑的近了可以看到他细密的睫毛，高而挺的鼻梁，后颈白的发亮。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吹着方行楷身上的洗发水香味就往今觉山鼻子里蹿，是橘子味汽水的味道。
　　街景在窗外飞速闪过，举着手机拍是一堆曝光过渡的照片，只好趴在窗子边上看。站牌指着天空，标注距离目的地五四三二一公里，夜晚的鸟受惊低飞掠过窗户，飘进来一片羽毛，掉在今觉山的脚上。

　　前面堵车，车子在高架桥上寸步难行。
　　方行楷按原价付了钱，拉着今觉山就下了车，跳进旁边人行道上往目的地跑。江边的风很凉快，从袖口吹进去，鼓起一个小小的口袋。
　　他们奔跑在高处，耳边是汽车的鸣笛声，头顶是绚丽的灯火，下边是滔滔的江水。烟火穿透层层的云，升到好高好高的地方，做虚假的太阳，发出一次性的人造光。
　　那天晚上所有的星星都化作烟火投海自尽，坠入水中背叛光明。萤火虫贴着海面飞，像是重生的星星。

　　方行楷拉着今觉山的手往江边跑。
　　今觉山的手还有些汗，湿漉漉地不想往他身上挨。
　　方行楷没有注意，只是喊着“快点啦。”
　　两个人在星星低飞的黑暗里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跑，跑了很久才发现遍地沙子，又细又扎脚，漏进鞋子里，跑起来有些别扭，脚趾总是在和它打架。
　　方行楷跑到海边，找了个石头墩子，拉着今觉山就这样一人坐一半，仰着头看烟火。

　　烟火大会已经进行了一半，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热烈，只是东一块西一块地炸开来。周围有孩子来来去去地奔跑，吵闹声夹杂着焰火的爆炸声，今觉山却觉得很宁静。
　　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方行楷不见了，他四下里找找，发现他正蹲在远处和小摊老板讲价，指指那个指指那个，最后串了一手的荧光手环跑回来。
　　方行楷把左手上的手环薅下来套在今觉山手上，挥挥右手“同款哦!”
　　今觉山给他逗笑，点头说，“是呀。”

　　江边有一条小路延伸到江中心，那里本来是一条宽阔大道，后来被江水冲刷淹没，布满碎石和沙土。
　　方行楷跳上去，冲今觉山挥挥手，荧光手环在黑夜里发光，就像是成群的萤火虫。他奔跑起来，穿过遍地的杂草碎石，穿过连天的江水。今觉山跟着他往前跑，满天的烟火炸开，十几二十个烟花共同冲上天空，铺开来，照亮之前太阳陨落遗留的烟尘。
　　方行楷停下来，蹲在小路的尽头，那里原来有一个观景平台，现在也破败不堪。这里是距离江水最近的地方，是所有烟火的归宿。

　　天空渐渐的暗下来，烟火零星地在空中纵横，方行楷点了个仙女棒蹲在江边。
　　这次的光比烟火暗，却比烟火近，勾出他的侧脸，像是远处连绵的山，在另外半张脸上撒下三角形的阴影。八尺高的烟火，簌簌地落入水中，发出几不可闻“噗”的声音，照亮一平方厘米的海面。
　　今觉山也点了一个，蹲在他的旁边。
　　两束烟花碰在一起，互相点燃，在消亡之前尽情燃烧，落下的灰互相纠缠，粉身碎骨化作乌有。
　　江风吹过，吹得今觉山的衣角上下翻飞，像是飞鸟。方行楷在微弱的光中看向他，他的五官在黑暗里柔和下来，笑着露出虎牙的样子像是一只大狗狗，他好想揉揉他的头。
　　于是他这么做了。
　　方行楷换了空着的那边手，揉了揉今觉山的头，他揉完了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他张着嘴在黑暗里“啊”了一下，找了个理由，“那个，我们等等去吃烧烤。”

　　烧烤摊江边就有，开了一排生意红火，游客吹着晚风就着啤酒吃烧烤。
　　方行楷去的时候连看几家都没有空桌，本来都准备回家了，刚点开打车软件就见到隔壁有个人伸手扯自己的衣袖。低头一看，是林旭，旁边坐着的几个人穿着五中紫色校服。一桌子看了一圈倒是找到了老朋友秦玉。
　　方行楷出门去找今觉山，他站在门口玩手机，方行楷把他拉来问，“你介意拼桌吗？”
　　今觉山愣了一下，往店里看了一眼，摇摇头说，“我都行。”

　　门口两个红色大字“烧烤”印在玻璃上，店外一个闪烁的招牌滚动字幕，说着什么“欢迎光临”之类的话。
　　方行楷再进来的时候秦玉已经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凑了一桌。他们桌就挨着门口的玻璃，景色好还有风吹，不至于太热。
　　方行楷去点单，今觉山本来要跟着出去，方行楷问了他喜欢什么，其余就自由发挥随便点。回来的时候方行楷抬了一大盆烤串，手上挂着两瓶橘子汽水，沾着冷气，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吸管插进汽水瓶子里推到今觉山面前。
　　汽水瓶子里的液体笑个不停，冰块碰撞着瓶壁，灯光穿过橙色的汽水，像是夕阳一样照在他的身上。

　　今觉山一边喝汽水一边听他们闲聊，有一搭没一搭的，关于喜欢的女孩和电子游戏。方行楷点了几杯酒，和他们干杯。
　　今觉山喝着橙汁刷着手机，一下没看，方行楷就成醉鬼了。几个人拦都拦不住，举着杯子要给人家干杯，今觉山看着不对赶紧把他杯子抢下来，把酒倒掉。
　　一桌子愣住了，全都看着今觉山。今觉山四下看看，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正想把方行楷的杯子塞回去。
　　方行楷开口了，他指着今觉山说道，“我喜欢。”
　　众人愣了一下，准备起立鼓掌庆祝眼前一段美好姻缘诞生。
　　今觉山愣住，心跳停住半天没继续。
　　“大羊腿！”方行楷把今觉山是手里杯子抢来满上啤酒，一饮而尽，拿着微信付款码就往前台走，“再来十个！”
　　今觉山才缓过神来，怔怔看着面前的烤羊腿，内心说自己真是想多。

　　烧烤店老板抠门，烤羊腿每个都留着一个超长的骨头棒子，方行楷拿不动，找了秦玉和林旭和他一起拿，三个人抱了三盆子烤羊腿回来。
　　方行楷刚拿上手，门口突然“咔嚓”一声。

　　一店的人齐齐回头，门口几个拿着刀棍的混混砸碎了门口的招牌和一大片玻璃，玻璃碎片飞出来砸在林旭的手上，划出长长一道口子。
　　领头的那个混混头顶有刀疤，在门口喊着要抢劫。
　　方行楷还在吃烤羊腿，他们一桌子的人都僵住不敢动。今觉山条件反射地推了一把方行楷。
　　方行楷突然站起来，一个大跨步，同时挥着手里的烤羊腿，做了个高尔夫发球的标准动作，一下子把最靠近的那个人砸得从台阶上摔下去，压着后面站着的人。旁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方行楷就是一个肘击，关上店门后迅速往外一拍砸昏那人。剩下的一个人举着棒球棍不知道走还是不走，两边犹豫，被方行楷一瞪就跑了。地上躺着的那个领头混混正在扭着准备爬起来，手伸得很长想捡飞出去的刀，方行楷一脚踩在他手上，弯腰把刀捡起来，咧着嘴笑了一下，说。
　　“你们有谁昨晚没洗头吗？”

　　那个棒球棍小弟去而复返，今觉山他们看在眼里，大声提醒。
　　方行楷就像没听到一样，开始用小刀削羊腿吃，削一片放进嘴里嚼，完全没料到危险就在身后的样子。秦玉他们已经冲出去准备救方行楷，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拦住。
　　方行楷在他的球棒即将落下的时候一把接住，往后一扯丢开。然后拿着自己手里的烤羊腿对着他一顿猛砸，嘴里骂人话不断。
　　几个人本来是准备救方行楷的，这下瞬间改变方向，几个人抱住方行楷，几个人把正在挨打的那人拖离危险区域。
　　警察很快就来了，那几个人对于警察来到都是一脸得救了的表情，进入警车如获大赦。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更新他来了！今天我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