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舟》木没

11、兄弟没有隔课仇

　　但秦俞行自己点寸，下课在厕所门口被人堵了。
　　“哟，好学生么这不是。”
　　秦俞行个子初中就没怎么长，一直就一米七左右，堵他这人留个寸头，满脸都写着不是好人，个子打眼一瞧奔一八五去了。
　　碰巧这人秦俞行还认识，隔壁班的刁武。
　　“哥们跟你打个商量，你跟我弟弟一个考场，你给他传传答案，我请你喝饮料。”
　　这都算好说好商量的，秦俞行之前也被人堵过，威胁的行贿的干啥的都有。好说好商量的秦俞行也不给他们面子，冷着脸眼皮子抬都没抬一下，“不会。”
　　“你他妈年级第一有你不会的？跟谁俩摆谱呢？”刁武揪起他的脖领子，给他脸上的邦迪蹭掉一块，露出块红痕挺吓人的。
　　刁武吓得顿了一下，赶紧松开手，“擦他妈的，这咋还带碰瓷的，这可不是我整的啊。”
　　秦俞行懒得理他，整整衣领往外走。

　　殊不知墙角有个过小川，过小川听了一半尿尿都不尿了，提上裤子就加急往班里跑，呼呼喘着粗气跟楚一舟告状，“舟…舟哥，行哥在厕所让人堵啦！”
　　“让谁堵了？”
　　“刁亦他哥。”
　　楚一舟脱了校服外套往腰上一系，拎着个凳子就去厕所找人去了。打群架你舟哥有经验，单挑更是王中王，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他弟弟。
　　正赶上秦俞行回来，俩人打个照面，愣了，秦俞行问，“你拎个凳子干嘛去？”
　　“我听人说你被堵了——”
　　“没有的事儿，回班。”
　　楚一舟不信，朝他身后看，果不其然看着了刁武，抡着凳子就要冲上去。
　　秦俞行手拦着他不让他往前去，“哥，回班，他没把我怎么。”
　　临近中考秦俞行不想让楚一舟惹事儿。

　　楚一舟指着他，“你欺负我弟了？”
　　刁武也不是什么善茬，俩人没蹲级之前就掐过，他吐口吐沫，“咋的吧。”
　　“□□个妈的，你站那别动。”楚一舟武器被秦俞行扣住了，就打算自己赤手空拳和他对打，俩人在走廊谁也不服谁，秦俞行拽着他往回走。
　　楚一舟拧着一股劲儿不动弹。
　　秦俞行不耐烦道，“楚一舟快中考了你别惹事儿行吗？”
　　秦俞行大部分的时候都顺着他来，顺着他来的时候都是叫他一声哥，甭管什么情绪，叫声哥就是把自己姿态放低了，叫大名儿的情况只有一种，他生气了。
　　给楚一舟唬住了。

　　不是，秦俞行跟他生的哪门子气？

　　楚一舟委屈大发了，秦俞行被人堵了，他要给人出气，结果人拿他撒气，还说他惹事儿，啥玩意儿啊。
　　反正他就是个受气包呗。
　　楚一舟到班级了还是带着气的，越想越他妈生气，体育课都不出去上了，在班里趴着看窗户外面的云发呆。
　　越想越委屈。

　　班里只剩下几个用功学习的好学生，以及无论何时都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远哥。他们老杜和别的班班主任不一样，体育课从不霸占，节节撵着他们出去上体育课，六班的班级宣言就贴在后面黑板上面呢：生命在于运动。
　　妇女之友过小川在楼下和一帮小姑娘打口袋，嘻嘻哈哈的声音在四楼都能听见，楚一舟感觉身边一片黑影笼下来，有人在他身边坐下了。
　　楚一舟背对着他，懒得回头。
　　秦俞行趴桌子上也不说话，盯着楚一舟的后脑勺儿数发旋儿。
　　卫远走过来，问秦俞行，“厕所？”
　　“不去。”
　　他点点头，走了。
　　楚一舟闷声说了句，“憋死你。”
　　秦俞行戳了戳他的脑袋。
　　不理。
　　秦俞行说，“对不起啊，哥。”

　　楚一舟把头转过来了，俩人对着趴桌子，秦俞行一瞧这人委屈的，一双吊眼都耷拉下来了，
　　“我就是觉得谁都不能欺负你，你冲我撒什么气啊，多让人难过啊。”
　　楚一舟被哄好的前兆就是会嘟嘟囔囔一些乱七八糟的自己的小心思。
　　“不用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嘁，就你会装逼。”
　　秦俞行一笑额头的邦迪裂开一个角，楚一舟眼疾手快一把拍回去接着嘟囔，“别乱动。”
　　这就是不生气了，楚一舟打秦俞行过来坐着的时候气性就去了一半，男人嘛，兄弟没有隔课仇。

　　正是盛夏时候，人格外容易犯困，明天中考，学校财大气粗地包了个车去市里。镇上到市里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楚一舟本想着在车上眯一会儿，但老杜仿佛打了兴奋剂，用他的大板砖手机在车上放了两个小时的好运来。
　　“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还伴随着他自己的激情演讲：“同学们别紧张啊，中考虽然只是你们人生中的一场小战役，但我们也不能懈怠！楚一舟，打起精神来，你这个带死不活的状态怎么上阵杀敌。”
　　楚一舟打个哈欠，“老师，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儿。”
　　车厢里一阵爆笑。
　　晃晃悠悠的客车载着一群半大孩子往市里去，楚一舟拄着脑袋看着窗户外边的景色从破烂的土屋经过高速公路，渐渐开进高楼林立的城市。
　　他没怎么来过市里，突然来了好奇心，胳膊肘动了两下怼怼秦俞行。
　　秦俞行睁开眼睛看他。
　　“北京是不是很大啊。”
　　秦俞行听见他这个没营养的问题，慢悠悠又把眼睛闭上了，“不大。”
　　“首都咋能不大？”
　　“你那地理都学狗肚子里了。”
　　“那破玩意儿初二就结业了。”楚一舟靠在座位上也闭上眼睛，后半程路半睡不醒的做了个不错的梦。

　　楚一舟心里面没谱，晚上在宾馆的床上盘腿坐着和秦俞行对诗。
　　秦俞行：“相见时难别亦难。”
　　楚一舟：“东风无力百花残。”
　　秦俞行点点头，“海日生残夜。”
　　楚一舟挠头，海日生残夜，海日生残夜…“天涯共此时！”
　　“是江春入旧年。”
　　楚一舟哀嚎，“我又记错了啊。”
　　秦俞行看他那痛苦的模样都有点不忍心，“别背了，到时候全串了。”
　　楚一舟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再来！”
　　“城阙辅三秦。”
　　“风烟望五津。”
　　“海上生明月。”
　　“江春入旧年！”
　　秦俞行：“……”
　　楚一舟沾沾自喜，“这回对了吧。”
　　“对个屁。”秦俞行只想抽他，“是天涯共此时。”
　　楚一舟彻底崩溃。

　　第二天一早临出门楚一舟还拿着他的掌中宝嘟嘟囔囔，饭都是秦俞行买回来的。
　　秦俞行看他那用功样就想笑，“别背了吃饭，待会儿下楼集合。”
　　“我觉得肯定考，就这个次北固山下，你看我拿不拿捏就完事儿了。”
　　秦俞行咬了一口包子，牛肉馅的还挺香，“这么肯定？”
　　“信我。”
　　结果正经考试的时候还真就出了。
　　楚一舟一看古诗词愣了一下，诗考的倒是这首诗，但没考最有名的那句。这出题人真他妈鸡贼。
　　王湾的《次北固山下》描写作者孤单漂泊青山之外，独自行舟绿水之间的句子是——
　　幸好他有备而来，掌中宝还能白背了？楚一舟大笔一挥，动作行云流水：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

　　考完以后回镇的路上大家都在车里叽叽喳喳对答案，秦俞行身边是高危区，大家都想知道学霸的答案是什么，一个两个来他还能应付应付，一窝蜂全来的话就烦了。
　　楚一舟眼瞅着秦俞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忘了。”
　　“不记得了。”
　　“还好吧。”
　　楚一舟拦着还要往前冲的过小川，“可快停吧，没看这都烦成啥样了。”
　　过小川嘿嘿一笑，“我就想知道英语完形填空最后一个选啥，刘敏她们对的是D，我选的C。”
　　楚一舟说，“我也选的C，你咋不和我对。”
　　过小川脸色一变，“那完蛋了，肯定错了，你那英语水平都不如我家老母鸡。”这可是老杜原话，鸡在卷子上刨两下都比楚一舟瞎编乱造的答案强。
　　“去你妈的。”楚一舟拍了拍前面坐着的卫远，“远哥选的什么？”
　　“A。”
　　“……”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