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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47-148 ...

  •   147.

      再次缓缓睁开眼睛时,你发觉自己身处一间和室。

      这间屋子给人一种被搁置了许久的感觉,没有丝毫被人类活动搅扰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建筑的陈木味,以及些微的焦味——来自身旁燃着的灯台。

      这盏灯台是室内唯一的光源,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一小片范围,无法驱散室内深处的黑暗,仿佛有什么蛰伏在那里。
      你紧张起来。忍耐着刚苏醒过来的头晕目眩,奋力撑起沉重的身体打探四周。

      房间有十疊,与你老家的会客间大小差不多。纸门上有着彩绘,颜色陈旧,图案模糊在昏暗之中,但那流畅的线条仍旧栩栩如生。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屏息倾听,远处也没有任何异响,只有灯苗偶尔噼啪作响。

      你稍微放心下来,揉揉眼睛。这一抬手,却发现了异样。
      只见指根缠着一圈红线。

      原本只有五条先生和宿傩能看见它。现在大概是因为进入了领域之内,你也终于能够看到了。
      这样看起来,它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平时用来缝衣服的那种粗细的线,却引发了这么多的麻烦事。

      ……都是这东西害的。

      你心想着,看它有点不爽,拿手去扣。没想到这线看似平平无奇,却缠得很紧,任你怎么抠也抠不开。
      心里冒火,你干脆上嘴拿牙去啃,可它居然硬得像什么高强度金属纤维一样,根本咬不开。

      你气得要爆炸了,嗖地起身,也不管会不会引火上身,把线放到油灯上去烧。

      可手刚凑近火焰,一道声音森然打破了寂静。

      【……线若是断了,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那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你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收回手。
      然后慢慢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原本亮着的只有你所在的这间屋子,相邻的门是一片漆黑的。可不知何时,那侧也亮了起来,古代装束的女性影子投在门上。

      你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得一哆嗦,脏字脱口而出。

      脑内闪过在酒店镜子前死死掐住你脖子的女鬼,还有,刚刚被拖进领域的瞬间,那个站在赤红色豌豆花田间的白衣女人……

      此刻站在门对面的,应该就是她了。

      三番两次被她害得这么惨,你简直想冲上去把这个罪魁祸首物理超度了,但又有点担心她呲着尖牙会扑过来,只压下心中火气没什么底气地骂骂咧咧:
      “骗鬼呢!……我才不相信你!”

      【……那你大可以试试。】
      女咒灵幽幽道。

      或许是因为遭到了怀疑,从她的语调中,你居然听出些许不快。

      灵异故事和电影中的鬼怪都是难以捉摸的,这也是它们的恐怖之所在。可这只女鬼居然有着像人类一样的感情和思维。
      你正为此感到有些意外,隔壁的咒灵接着道:

      【……你是顺着线进来的,当然也要靠它出去。】

      七海先生他们之前的确说过这个咒灵很特别,具有沟通虚实之间的能力。
      那么,如果线是连接虚实之间的媒介的话,它断了,回去的路会断掉……倒也说得通。

      但这几分道理还不足以说服你信任她。

      信或不信都有风险,这使你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紧咬牙关苦恼了一会儿之后,你干脆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了女鬼——

      “是你把我拽进来的,你现在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原本是想让她自证,却得到了出乎预料的回答。

      【……我?把你拽进来?】

      门上的影子看起来有些怔愣,摇了摇头。

      【不,不是我把你拽进来的。】

      她的口吻是如此笃定,没有丝毫撒谎的不自然,好像此事真的与她全无关系。
      可她明明就在现场。不管是在宾馆那次,还是刚刚。

      你纳了闷,自然问出下一句:
      “那还能是谁?”

      【是、是……】

      咒灵答不上来,支支吾吾。
      似是迎合着她的不安,纸门那侧的灯光也摇晃了起来,闪闪烁烁。

      你的问题像是触及到了什么。纸门上的女子缓缓蜷起身体,感到头疼那样抱住脑袋。

      这是怎么了?你看着纸门上陷入狂乱的影子,不敢吭声。

      烛光的闪烁愈发频繁,徘徊在熄灭的边缘。

      【不是我……不是,不……】

      咒灵喃喃自语。
      像是在忍受剧痛那般,她大口喘着粗气,焦躁地将发丝搔得纷乱。

      【我,我?……是……】

      她仰起头来,转向你的方向,细微震颤的声线似是下一秒就会断掉——

      【我是……谁?】

      隔着一道门,你却感到自己与她直直对上了视线,霎时间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你们之间的阻隔不过一层纸门,正当你有些担心她会不会猛地扑过来,女咒灵像觉察到什么的来临那样,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她的轮廓因恐惧而瞬间僵硬。
      接着猝然发出了令你汗毛倒竖的惊叫声。

      尖叫着,门上女子的黑影慌忙后退,不慎撞倒了灯台。
      火苗落地,眨眼间蔓延开来,窜上纸门。

      还不知道她究竟看见了什么,你就已经被她如此惊恐的反应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了。

      这时,一道巨大的黑影从纸门的右侧浮现。

      看见它的瞬间,你也因恐惧而猛然僵住。

      现在你理解女咒灵为何惊惧交加了。
      那天在温泉酒店遇袭时的记忆犹新,以至于只是看见了影子的轮廓,你便立马认出来了——

      是那只长满了眼珠的巨型蜘蛛。

      【别过来……别过来!】

      女子尖叫道。

      在燃烧着的纸门上,两道影子相对。

      比人还要高出一倍的巨大蜘蛛,一点点靠近,将女子逼进角落。
      见猎物已无处可逃,它迫不及待张开利足,高高举起,毫不留情地刺了下去——

      你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忍去看接下来的事。
      然而声音在传递着纸门那端发生着的一切。

      血肉与布帛一同被撕裂。凄厉的尖叫声回荡在耳畔。那高频的声音失了真,不似人声,而像是在切割金属那样尖利,声音中的那份绝望令人心颤。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最后——“唰”、什么浓稠的液体泼洒在洁白的纸门上的声音。
      女子的尖叫声就此戛然而止,再无声息。
      与此同时,刺鼻的血腥味穿透那层纸障,弥漫开来。

      室内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只剩撕扯、掰碎和大快朵颐的声响。
      以及只有你才能够听到的、来自自己胸膛的砰砰心跳声,以及急促不安的呼吸。
      你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恐惧,以防被那头怪物捕捉到声响。

      血腥味浓烈得令人想要呕吐。虽看不见,却能通过声音想象出正在发生着什么,你听见它在贪婪狂野地吸吮、咀嚼,液体沥沥拉拉,漏下的残渣黏腻地摔在地上……

      不、不能想下去了。
      你想着,努力驱散脑内对那边境况的想象,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火势越演越烈,那道隔开蜘蛛的纸门不时便会倒塌,必须逃出去……可是,还能逃去哪里呢?

      这样想着,你睁眼看向身后的另一扇门。
      那侧没有光亮,也没有任何动静,大概是安全的……不过哪怕有风险,你也没有别的退路了。只能试试。

      你放轻动作,悄悄向那边爬过去。

      揣着几乎从胸口跳出来的心脏,你没有惊动蜘蛛,顺利来到了门边。侧耳倾听,蜘蛛那边还在啃食着,看来还能吃上一阵……

      意识到自己竟为此感到一丝庆幸,你为自己冷酷自私的念头感到心中一紧。

      这时,手指顺利摸索到了门缝,小心翼翼地拉开一些。
      门后是另一间和室。空空荡荡,唯有微弱的月光,一片寂静。

      确认那边的安全之后,你放心地继续将门拉开。
      以防被发现,你的动作很轻、很慢,一边回过头打量着蜘蛛的动静。

      那边的光景甚是令人胆寒。
      如你所料那样,纸门上泼洒着大量血污与似乎是内脏的残渣。
      蜘蛛团起来,没有很大的动作。那道巨大身影的轮廓虽不清晰,但隐约能看出它轻微耸动着,正捧着什么细细啃食着,粘稠的液体缓缓淌下。

      起初因为影子模糊的轮廓而难以辨认它正在啃的东西。但它似乎是差不多啃干净了,将其拎了起来。
      是一条手臂的形状。末端的手掌软软地晃动几下,紧接着便被丢进嘴了里。被咯吱咯吱地嚼碎。

      这被它大快朵颐的部分,直到上一分钟,还是一个活生生的女性。

      意识到这点,一阵猛烈的反胃顶上喉头。

      连忙用手捂住了嘴,才忍勉强住涌上的恶心。然而这一动,让你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半开的门。

      蜘蛛影子一顿,然后唰地瞄准了你所在的方向。

      被它盯上的刹那,电流般的警觉窜上你的脊梁。
      身体接收到“快逃”的指令,随之一震,你拔腿就逃。
      然而因恐惧而脱力的手脚却不听使唤,害得你滑跪在地。

      脸皮和手掌擦过榻榻米,活像是被擦丝器蹭了一下那样热辣辣地疼。但此时哪还顾得上这些小痛,你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便听到身后传来纸门被掀翻的巨响。

      你往后一看,差点心肺停止。

      被烈焰环绕着的,果然是曾在温泉酒店见过一次的巨型蜘蛛。周身长着眼睛,血迹斑驳。

      你吓得魂都要飞了,一头冲入隔壁的房间,接着奔向下一扇门。
      门打开,后面相连的是另一个房间。同样没有灯光,一片寂静,就连室内的布置都没有区别。

      你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也只能跑下去。

      148.

      直到撞进第五间空房,你终于绝望地确定了自己身处的是个无限延伸的空间。

      蜘蛛在身后紧追不舍。这样逃下去,到最后耗尽了耐力,还是会被它捉住。
      可哪怕明知前方没有出口,总也不能就此打住坐以待毙,只能硬着头皮不停奔向下一扇门。

      第二十间……第三十间……
      第五十间……

      永远是空荡昏暗的房间。

      第一百间……第一百五十……第……

      到后面你已经数不清自己跑了多久,只感到肺和心脏像是快要爆炸。

      蜘蛛还跟在后面,像是上了无限的发条。
      你跑得比它快,将它甩出了一段距离。但在坚持了这么久之后,你开始逐渐落了下风,它看起来在迫近了。

      ——该死的。

      你在心里低骂。
      汗如雨下,流进眼睛,模糊了视线。

      ——难道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吗……

      正以为自己要不行了的时候,在持续不断的循环中,你迎来了第一次【转折】。

      在推开下一扇门时,阳光忽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147-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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