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三间楼

8、第 8 章

　　秦雨到了小区后，发现自家的那栋楼下面站了好多人，她停好车甩上书包就往人堆里挤，嘴里不停得说麻烦让一下，挤进楼道口后飞奔上楼。一口气跑到了三楼，看见自己妈妈和妹妹秦雪站在门口，急忙问道：“妈，出什么事了。”
　　周美芬拍了拍秦雨的肩膀，接过书包安抚道：“我们家没事。。。”过了一会儿，母女仨看到秦炳国带着两个警察从施凯家出来了，施凯尾随其后。
　　只听其中一个警察说道：“有你妈妈的消息及时和我们联系。”施凯点了点头。
　　秦炳国对施凯说：“小凯，你休息一下，我去送送警察同志，等会儿来我们家吃饭。”
　　“对，周阿姨已经给你爸打电话了，今天晚上你爸就会回来，你先吃饭，”周美芬也附和道。
　　“谢谢叔叔阿姨，我先进去写作业了。”说完施凯转身走进了自己家，然后关上了大门。
　　秦雪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周美芬制止了，拉着姐妹俩进了屋。
　　“妈，施凯哥哥怎么回事啊，叫他吃饭也不过来？”秦雪嘟嘴道，周美芬不理会。
　　“妈，施凯家出什么事了？”秦雨问道。
　　“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嘛，赶紧洗手吃饭，小凯等下可能不会过来跟我们一起吃了，小雨，待会儿你装些饭菜送过去。”周美芬说道。
　　这时秦炳国换好拖鞋进了家门看到施凯人不在屋里，问道：“怎么小凯没过来一起吃？”
　　“他说要先写作业，唉，半大的小伙了，肯定心里不好受，或者觉得丢人不愿出门，等下我叫秦雨给他送过去，对了，那两位警察同志怎么说啊？”周美芬边准备碗筷边问秦炳国。
　　“警察同志也没说啥，这不人还没找到么，不好说，这都什么事儿啊！”秦炳国叹息道。
　　“也不知道徐萍怎么想的，之前还想拉我入伙，我哪有时间啊，每天顾着孩子还要顾着店里，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就没怎么搭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可怜了小凯。。。”周美芬喋喋不休地说着。
　　秦雨一边云里雾里地听着，一边飞快地夹起糖醋排骨往饭盒里放。
　　“姐，在这么夹下去，我就没得吃了！”秦雪叫嚷道。
　　“少吃一块能怎么样，一天到晚咋咋呼呼”，周美芬数落秦雪，“小雨，你先给施凯送过去吧，或者多拿点饭菜，你跟他一块儿吃完再回来。”
　　“好”。秦雨装好饭菜，拿了两幅筷子，出了门。
　　到了施凯家门口，秦雨把两只饭盒叠加在一起，腾出一只手敲门，敲了两下没反应，秦雨喊道：“施凯，开下门。”
　　连着喊了几声，门终于开了。秦雨尾随着施凯进了屋，房间里暗沉沉的，窗帘没拉开，客厅的小吊灯只有仅剩的几个小灯泡还亮着，衣服和鞋子随意地耷拉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秦雨习惯进家门换鞋，施凯及时制止了说：“家里脏，鞋子不要换了。”
　　秦雨走到餐桌处，桌子上放满了剩饭剩菜的碗盘，还有一些打包盒，秦雨的饭盒都找不到地方放，施凯拿着垃圾桶把桌子上的饭菜、打包盒倒了进去说道：“最近忙着学校运动会的事情，都没时间整理，这几天空了我应该好好收拾一下屋子。”
　　秦雨的鼻子有点泛酸，以前施凯妈妈在家的时候，施凯家跟自己家一样窗明几净，房子虽小，但是收拾的整洁有序，进出门都要换鞋；秦雨上下楼梯的时候，楼道里经常能听到施凯妈妈大呼小叫的声音，还有他们家时不时飘出来的饭菜香。。。
　　“先吃饭吧。”秦雨放下饭盒，把其中一副筷子递给了施凯。施凯接过筷子，打开了饭盒，里面的白米饭颗粒饱满，糖醋排骨金黄剔透，青椒炒肉散发着一点辛辣和蒜香味，就连普通的清炒油麦菜也是热气腾腾的。施凯扒了一大口饭在嘴里，使劲地嚼着。
　　秦雨没动筷子：“你慢点吃，不够我这里还有，你家有水吗，应该给你带点汤来的？”说完秦雨起身进了厨房，厨房的水槽里堆着碗筷，秦雨用水壶接了一点水，放在灶台上烧着，然后又坐到了施凯对面。
　　施凯的T恤有点泛黄，人也更清瘦了，原本带点婴儿肥的下颚线逐渐清晰了起来，五官好像更加立体分明了，可是刘海太长了，挡住了施凯的眼睛，原本那双清澈但鬼灵精的眼睛看不见了。。。
　　“施凯，你应该剪头发了，”秦雨说道。
　　施凯茫然抬头，这话听着好熟悉，应该是徐萍以前经常跟他说的，那时候流行古惑仔，很多男生都想续那样的长发，学校自然不允许，家长们更是不理解，徐萍就是其中一个，施凯拖延着不想剪头发，徐萍就在他耳边一直念，这样的声音他好久没听到了。
　　施凯“嗯”了一声，继续扒饭。
　　他太饿了，运动会结束后，因为要整理场地就没怎么吃午饭，下午自习的时候，妈妈徐萍打电话到班主任办公室，跟他说有事要出趟远门，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回不了家，生活费会放在他房间的写字台中间那格抽屉里，让他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施建林，不要找她。施凯刚要开口询问出什么事，徐萍就已经把电话挂断了，再回拨过去根本没人接听。
　　施凯向老师请了假，他要赶回家见妈妈一面，电话是从家里打来的，说不定妈妈现在还在家。正想着，左边的岔路口突然开出来了一辆小汽车，虽然速度不算快，但是车头的保险杠依然顶上了施凯的自行车，施凯连人带车侧翻在地，右腿膝盖蹭在了地上，校服裤连着皮肉破了一块。车主忙下车表示要带他去医院，施凯一声不吭，跨上自行车继续往家里赶。
　　等施凯到家，徐萍早已不知去向。施凯走进自己房间，看到半拉开着的写字台抽屉里，放着五六张人民币。妈妈连抽屉都来不及关上就走了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以前自己不喜欢呆在家，因为徐萍管的太多，很多时候这不让做，那也不准干，让他觉得很烦躁；后来，老爸一回来俩人就吵架，他劝不住，也不太想劝，就跑去同学家玩；现在好了，家里终于清净了。。。
　　“施凯，你膝盖怎么了？”秦雨问道
　　施凯这才回过神来，右腿传来一阵阵疼痛，“没事，回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施凯轻描淡写道。
　　“那怎么行，先处理下伤口吧，”秦雨拉着施凯往卫生间走。
　　狭小的卫生间两个人站着有点挤，秦雨走进淋浴房打开了水龙头说：“过来呀，把伤口冲洗一下。”施凯尴尬地说：“你站在那儿，我怎么冲啊，而且我要脱裤子。”秦雨这才意识到俩人目前的处境，脸唰地红到脖子根，说道：“你自己冲。”侧身出了淋浴房，冰凉的右胳膊碰到了施凯温热的左手臂，秦雨感觉自己的手臂也跟着烧了起来。
　　灶台上的水已经烧开了，铝制水壶的盖子“噗噗”地发出声音，秦雨感觉自己的小心脏也跟这烧开的热水似得不停翻滚着，她一边深呼吸平复情绪，一边心里嘲讽自己没出息，伸手关掉煤气灶，倒了杯热水出来晾着，然后把多余的开水倒进热水壶里保温。
　　一系列动作做完后，秦雨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也没那么烫了，朝卫生间喊道：“我去家里给你拿点消毒棉签和创口贴。”说完走出了施凯家。
　　秦雨离开后，施凯才从卫生间走出来，慢慢移动到自己的房间，翻找换洗的衣服。膝盖处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身体有些发烫，徐萍给的生活费还在半开的抽屉里躺着，她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连警察都找上门了，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看着满屋的狼藉，施凯颓然地坐到了床上，真的好累啊。。。
　　秦雨回到施凯家，看到他合衣躺在床上，脸颊通红，整个人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膝盖处的伤根本没有处理，伸手摸了下施凯的额头，好烫，于是忙奔回家叫上爸爸秦炳国把施凯送去了医院。
　　晚上八点左右，施建林终于赶到了医院，施凯的膝盖已经包扎好了，吃了药，在输液厅坐着挂盐水。大厅很嘈杂，有小朋友的哭喊声，有家长的叫嚣声，还有各种聊天声。施凯低头闭着眼靠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秦雨也只能安静地坐在一边吃力地抬着头假装看着墙上的36寸电视。
　　秦炳国把施建林拉到一边说了一些事情，回过头来对秦雨说：“小雨，建林叔叔回来了，我们也先回家吧，省得你妈在家里跟着担心。”秦雨很想呆在这里陪着施凯，就算知道自己啥也做不了，却还是想陪着他，就好像回到小时候那样。
　　“秦雨，你和叔叔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们，我这儿没什么事了。”施凯任然低着头说道。
　　回去的路上，秦雨忍不住问：“爸，施凯妈妈怎么了，为什么连警察也来了?”
　　“小孩子家家的问题那么多，说了你也不懂。”秦炳国回复道
　　“你们总当我是小孩，算了，不说拉倒。”秦雨嘟囔道
　　“爸妈不是不愿意跟你们说，但有些事情你们的确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别说你们了，连我跟你妈也是爱莫能助，很多事情都是要靠他们自己去承受的，如果你实在担心小凯，就在学校多照看着他点吧，”爸爸无奈地说道。
　　秦雨想到自己跟施凯不在一个班，上下学也没有一起走，要不是自己早上有时候会特意在车棚等他，有可能一个星期俩人都碰不上面，明明就住对门，见面的次数却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