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念的经》吃野烂人

2、2

　　那天和沈念谦一起出现小卖部的女生叫周莹雪，一班，是桐城一中高一难得上榜的美女。
　　阮程楠向来偏爱那种日系甜美的女生，可是他却不怎么想回忆那一天的周莹雪，因为一旦想起，沈念谦那种奇怪而令人不适的眼神就会偷跑出来，从而让他一整天都心情不快。

　　谢阳热血、阳光，爱打篮球，军训最后几天，阮程楠就和他一起趁着晚饭点去篮球场和高年级打上一场，等到该去吃饭，两人就顶着满身汗去小卖部买上泡面，一人一根香肠一瓶百事。

　　一切都很寻常，除了遇上沈念谦。
　　阮程楠想不通像她这样的好学生怎么会来吃泡面，或者说，他本能地将沈念谦排除在了他所喜欢的一切范畴。

　　“你在看什么呢？”
　　谢阳看着眼前人一直瞧着后面，好奇地问了一句。
　　阮程楠不想让人看出自己和沈念谦有关系，随意应付了几句就往嘴里塞了一口才泡开的面。

　　烫！
　　“程楠、程楠，你快看后面。”谢阳不知看了什么这么兴奋，沈念谦忍着被烫舌头的痛急急喝了一口可乐就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却正正对上沈念谦的目光。

　　连忙撤开。

　　“沈念谦，一班的，你不认识吗？”
　　阮程楠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吃面。
　　“我想你也不知道，这人，贼牛!就昨天一班那个事被扒出来了，那个出面女生就是她。还有，我还听说，她考进来分数是全年级前十……”

　　阮程楠一点都不想听，但还是有一些惊讶，毕竟是沈念谦那么死板的人。
　　谢阳还想继续说，可还没等再开口就被后边突然出现的周莹雪拧了耳朵。
　　“我还想是谁背影这么猥琐呢！”
　　“周莹雪，谁猥琐了你给我说清楚！”
　　谢阳站起身来，那个方才还说着“狠话”的女生就笑出声来。她笑得很好看，有好看的酒窝，眼睛一垂一抬都很有美的灵性，阮程楠不能理解为什么谢阳提起她就会止不住地透露一丝嫌弃。

　　“那不然你怎么一直看沈念谦。”
　　“我……”
　　谢阳支吾，可紧张的却是阮程楠。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但好像也跟着偷窥沈念谦一般，他突然有些在意沈念谦的目光，她会怎么看他，会以为自己也在看她吗？

　　可是令人失望的是，沈念谦这时候就好像完全忽略了他一样，只对着和谢阳周旋的周莹雪，微微笑着。

　　“我看谁跟你有关系吗？高中了，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可别以为我还喜欢你啊！”
　　谢阳歪了歪头，身体本能往后撤了撤。

　　阮程楠看见周莹雪伸手的动作滞了一下，连带着表情，但很快又挂上很难不称之灿烂的笑，对眼前道：
　　“怎么怕我赖上你啊。”
　　“知道还问。”
　　谢阳小声嘟囔，脸已经完全转了过去。
　　周莹雪大概也是觉得没有意思，可还是不甘心地在转身离开前轻轻地在谢阳脑门弹了一下，带着坏地说道：
　　“拜拜，板栗。”

　　“刚才那女生就是你说的初恋啊！”
　　回班路上，阮程楠问了一句。
　　“嗯。”
　　“挺好看。”
　　这是实话。
　　“好看有什么用，我反正是不敢碰了，这女的坏得很。”
　　谢阳欲言又止，明显藏着什么不想说。
　　“哎，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两人都有心事，可谁也没再说，等进到班里，晚读已经开始，被班主任抓包的两人就又拿着语文书站在班门口。

　　“欸，你是不是认识沈念谦？”
　　谢阳拿着书，转头突然冲阮程楠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我就看见你们是一个初中的，而且我跟你说沈念谦的时候你好像都不是很惊讶。”
　　阮程楠倒也不是不坦荡，只是觉得认识沈念谦是件很没有必要的事。

　　“讲什么呢，嗯？”
　　班主任徐永才恨不得用眼神凌迟谢阳和阮程楠一万次。在他的注视下，阮程楠和谢阳不得不各自往两边退了几步，拿起书有嘴没心地念了几句古诗——

　　沁园春*长沙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春花秋月何时了……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欸，所以你跟沈念谦真认识啊!”
　　“你对她真的很有兴趣欸。”
　　“那当然，长得好成绩好还仗义，完全理想型。”
　　阳台上阮程楠托腮看着外边，此刻已经熄灯，可是两人却都有心思再熬一熬。
　　“嗯，”阮程楠不否认，“认识，一个初中一个地方，但是不太熟。”
　　“不是吧，这样还不熟。”
　　“反正就是这样了，别说我，你和那个周莹雪怎么回事。”
　　“这，”谢阳开始打哈，“挺简单的吧，初中我追的她，那时候在一起也挺开心的。”
　　“那后面呢？”
　　“后面，后面就分了啊。”
　　谢阳说得轻巧但明眼人都知道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阮程楠觉得也实在没必要揭开别人伤疤，就要作罢，可谢阳明显也是想说的。
　　“我跟你说你可别笑我，其实那时候和她在一起也没想太多，就觉得她好看，性格也好，然后在一起才发现感情这东西真的不一样，要是认真了就不好玩了，所以你懂的，一个人在玩一个人认真。”
　　“所以你是认真的那个。”
　　谢阳没说话，可懂的就懂。
　　阮程楠伸手勾住他肩，谢阳无言地笑着。
　　“我其实挺排斥她来找我的，也不是烦就是觉得自己被她玩得挺不值的，分了也没见她有难过一次。”
　　“所以兄弟，我告诉你，谈恋爱还是靠谱点的好，我就觉得沈念谦挺靠谱的。”
　　“你怎么又扯到她了。”
　　阮程楠有些排斥。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我啊，你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啊？”
　　谢阳八卦心爆发，阮程楠无奈。
　　“没发生什么，就是不对付。”
　　“不会啊，我觉得她对你好像挺好的，那时候我看她好像都有在看你。”
　　谢阳才说，一道白色的亮光就从他们身边快速闪过，还好阮程楠反应够快，拉着谢阳立马靠墙蹲下。

　　军训汇报演出是在下午两点，到时候结束颁奖回班简短开个会议就能够回家，阮程楠从早上就开始收拾，以致徐永才中午路过教室给了他好些个白眼。

　　“终于结束了，这周末要出来玩吗？”
　　谢阳跑到阮程楠座位提出邀请。
　　“这周，好像不行，我姐要回来。”
　　“不是，你还有个姐啊！我还以为你独生子呢？”
　　“你以为你以为，我感觉就光这军训一星期你就以为我N个了！”
　　“也没几个，就以为你有洁癖，以为你不会打篮球，以为你……”谢阳颇有耐心一个个数着，阮程楠也不嫌烦，时不时还情绪词回应一下。

　　“谢阳，请回座位！”
　　徐永才亲自命的班长，谢阳送外号，机器。董器戴着快一千度的厚镜片拿着一整本奥数练习册坐在讲台，就好像教导主任附身，顿时，阮程楠又深陷最初的死寂。

　　阮程楠的班在第四方队，他排在倒数第二排的最左边。因为距离正式汇报演出还有一段时间，他视线乱飘就飘到操场的最南端。
　　起初只是阳光一道道闪过外沿绿色的银杏，不料中间狭小的一道门被人推开，他眺了一眼看见穿着军训服的沈念谦。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把视线收回，反倒耐心地看了下去。

　　沈念谦走得很慢，仔细看似乎左脚是跛的。

　　“我听说这脚是沈念谦跑圈时候扭的。”
　　谢阳突然出现，阮程楠有些被吓到。
　　“欸，看到没，那个跑过来的男生，叫成醉，校长的亲戚，高富帅，才来学校就被好几个高二高三盯上了。”
　　“我说你到底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阮程楠转头好奇起来，谢阳倒两手一摊，眉眼一挑。

　　“成醉。跑步最后十圈我陪你一块儿跑的。”
　　迎面的男生迷彩服懒懒地敞着，绿色军帽反扣在留了寸头的脑袋上，有种令人无法直视的好看。
　　沈念谦对他算不上没有印象，可对他突然走来多少令她感到不适。
　　“之前我在你桌子上放了云南白药，你没用吗？”
　　沈念谦没有再走，反倒停下来看了眼面前有些缠着自己的男生，不是很热情地说了一句：
　　“我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回去我把东西还你。”
　　“那东西专门给你的，我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成醉后退着一步步走着，沈念谦被他逼近惹恼，刚要说话，后赶来的教官就先看不下去拎着成醉后衣领去到一旁对其进行思想教育。

　　“这一段时间我知道很多同学喊疼、喊累，也知道你们对于高中的生活还不太适应，可是我想告诉你们，人的一生中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是准备好才去做的。同学们，军训短暂地结束了可是属于你们真正的高中生活也就即将开始了，在未来的三年里你们会怎么样，我不敢轻易预测，但我希望在我们桐城一中，每一个你们都能找到一个你们的蓝图……”

　　每次领导致辞都是又冗长又无聊，谢阳和阮程楠背手站在队伍后侧被太阳照得晃眼，没几下就又聊起天来。

　　“你姐跟你长得像吗？”
　　“干嘛这么问？”
　　阮程楠偏头去问，雪白的脖颈在阳光下漂亮得刺眼。
　　“没人说你长得像女孩子吗？”
　　“谢阳，你信不信我现在踹你。”
　　“夸你还不乐意。”谢阳笑了起来，一不小心就和徐永才打了照面，立马老实巴交，乖乖在阮程楠后边站着。

　　“我有预感徐永才下星期要对我们动手了。”
　　回班路上谢阳就开始预测未来命运。
　　“你才知道，徐永才光白眼就不知道给我几个了。”
　　阮程楠搭腔，等瞥见一眼笑着往谢阳走来的周莹雪，习惯性捂嘴笑了起来。

　　“欸，好巧！”
　　谢阳被拍了肩头，吓了一跳，抬眼直接脸色一变，多了几分不耐烦。
　　“干嘛。”
　　“放学一起回家啊！”
　　“不顺路，谢谢。”
　　谢阳语气很不好，但周莹雪还是笑得很开心，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我今天去图书馆，也坐37，顺路。”
　　阮程楠作为旁观者，若不是因为谢阳提前告知情况，他一定会觉得谢阳实在不解风情，要是换他，周莹雪那样的女孩光是一直冲他笑他就是搭581（学校出发最远的一班公交）也会陪她坐37的。

　　“随便，我有事，走了！”谢阳利落说完就来招呼阮程楠。
　　“你说这女的怎么这么烦，之前对她好她不要现在分了倒一直来惹我。”
　　谢阳忍不住吐槽，阮程楠倒是随意极了，无心说了一句：
　　“我看她还挺认真的，你要还有感觉，就再试试呗！”
　　“不，我拒绝。”谢阳坚决，“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谢阳要再跟周莹雪在一起，我就跟你姓。”

　　从桐城回干隆湾，要转一次车，阮程楠在中转站上车的时候已经看见坐在后排窗户边的沈念谦。
　　她戴着耳机眼睛望着窗外。
　　“小伙子，后面有位子。”
　　售票员半强迫下，阮程楠第一次和沈念谦并排坐着。
　　车慢慢启动，阮程楠一发现沈念谦往自己方向看去他就眯眼装睡。

　　耳机里音乐舒舒缓缓，阮程楠听着竟然真的睡了过去，等到了终点站，售票员叫醒他，他睁眼第一个看见的竟是沈念谦。

　　她因为自己没能下车，可是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只是偶尔望着他的目光令他惊愕。

　　阮程楠回家的步子迈得比往常慢，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沈念谦脚受伤，他觉得作为公交上的补偿，他可以“护送”她一段。
　　等过了桥头，沈念谦走进了种着茶花的小院，阮程楠才恢复正常的速度。

　　“楠楠，快给姐姐看看有没有晒黑！”
　　还没见着人，阮程楠就听见阮程棠喊叫着从楼梯上下来。
　　阮程棠在龙城读大二，有个帅气会谈吉他的男朋友，暑假阮程棠和男朋友去支教，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宝贝弟弟。

　　阮程棠生的是御姐范，但性格可爱，刚进大学人气就很高，可每次有人夸她好看她都会像推销员一样不厌其烦向别人炫耀自己的弟弟。
　　阮程楠皮肤很白，眉眼都像约好了一样恰好摆着，这样一张脸乍一眼看去只是清秀干净，但看久了就越发得让人忘不掉。
　　“快说，高中是不是好多女生看你？”
　　“姐，你又来了，我又不是明星。”
　　阮程楠每次遇上阮程棠的花式彩虹夸都战略式躲避，阮程棠看出他要走的信号连连打住，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被精心包起来的木盒。

　　打开，是口琴。

　　“别谢我啊，你闫哥非要买的。”
　　阮程楠兴奋极了，一下抱紧住面前阮程棠笑得十分畅快。
　　“明天晚上爸妈有事，我带你去酒吧呗！”
　　阮程棠提议。
　　“不好吧，我未成年。”
　　“别怕，有熟人。”
　　“闫哥来了？”阮程楠压低声音，阮程棠也一下轻了声音。
　　“对，他说过来陪我。”
　　“去哪的酒吧？”
　　“安通。”
　　两个人好像交换秘密文件，没一会儿就各自笑出声来。
　　笑完、闹完，阮程楠打算回房间做做作业，刚转身就想起一件事来——
　　“姐，我可以带朋友吗？”
　　这时候阮程棠已经接到了闫以笑的电话，听到阮程楠，很有内涵地来了一句：
　　“当然，男女不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