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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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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
燕齐找章柔说赴宴之事,刚说两句,就被拒绝了。
“若是因为姌儿,你可以放心。帖子里写明姌儿自觉有错,想当面向你致歉。且皇叔写了帖子来请,你还不去,岂不是拂了皇叔的面子,更得罪了皇叔。”
章柔无语,心里懊恼怎么摊上这档子事。
燕齐看她神情,又说:“皇叔和婶婶都是十分和善的人,不会有事的。”
章柔艰难的点头:“先前对不住燕一,明明是为了帮我,最后还要替我背锅。”
燕一抱拳:“哪里,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公子吩咐过要保姑娘周全。”
章柔沉默片刻,直视燕齐双眼,问:“你会保护我对么?”
燕齐点头:“是我邀姑娘上京,自然是我护姑娘周全。”
“我信你。”章柔喘口气:“我信你。”
次日一早,燕齐带章柔去了裁制衣衫的店铺,按照昨天江南王府来的帖子,今日宴席须得带着她,那着装打扮上就得讲究些。况且昨天她刚跟姌儿发生矛盾,还是周全些,免得多惹口舌是非。
“这些衣服应该很贵吧?”看着琳琅满目的锦绣衣衫首饰,章柔悄咪咪问燕齐。燕齐“啪”的一声合上扇子,笑说:“章姑娘只管试,旁的什么都不用管。”
听得这话,章柔十分安心。
由的店家在自己身上来回比划。
她的长相跟普通女儿家不太一样,眉毛长而浓密,配了一双凤眼,她的睫毛很长,鼻梁挺直,皮肤因为经常日晒,不似寻常闺阁女儿那样白皙,微微有些小麦色,但好在肤质非常细腻,细细看来,竟有些像玉。
这店家一边打量,心想这位姑娘长相颇为大气,但又不像富贵人家出来的。她偷偷观察旁边坐着的燕齐,心里明白这位才是金主,想了想便选了一套云滚纹里雀鸟飞的浅色衣裙和几件首饰,端了出来。
章柔看看衣服,拿起来仔细端详上面的绣纹,对店家点了点头:“你品味不错。”
店家哈腰:“客官过奖了。”
“可是我不太会穿,你能帮帮我么?”
店家愣一下,下意识看了眼燕齐,燕齐端起茶杯喝一口,店家赶紧回话说:“自然是小人服侍客官,客官这边请。”
茶过两巡,章柔从屋内出来了。
一袭云青白底,云卷鸟飞。
行走间气势疏朗,叫人眼前一亮。
燕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章柔展开衣袖问:“还行么?”
燕齐:“可。”
“那就这件吧。”
燕齐缓缓点头,起身出门。燕一留下一锭银子,跟着走了。
今天他不用当车夫,江南王府那边安排了两顶轿子来接,他只用跟着走便是了。
倒是章柔有些不习惯。她头一次穿这样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觉得十分拘谨,怎么呆都觉的不舒服。且那店里的老板给自己梳了个样式复杂的发髻,头皮绷的紧紧的,脸上还擦了些脂粉,真是大大的不习惯。
但她又想,一会儿要去的地方是王府,请客的人是当今皇上的十一皇叔,正儿八经的皇族,如果还像原来那样,自己会舒服,可难免招人白眼,尤其昨天刚跟人家闺女起了冲突,今日还是老实些好了。
可惜世上不是说,你不招惹别人,别人就不招惹你的。
到了江南王府,江南王燕浔钺带着王妃在前庭接待了燕齐,王妃与章柔说客套话,说了句:“不似寻常家的女儿。”便再没有什么话。
倒是燕浔钺说:“昨日姌儿回来很是自责,还说今日要跟章姑娘赔罪,希望章姑娘不要将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
章柔笑说:“我都已经忘了,劳烦王爷和平阳郡主挂心。”
燕浔钺点头道:“那便好。后面席面已经备好了,一起过去吧。”
燕齐起身,章柔紧跟上去。她今天打定主意当燕齐的跟屁虫,免得自己落单吃亏。
直觉告诉她,燕浔钺跟燕姌儿来者不善。
中庭的花厅里,燕浔钺三个女儿早已等在那里,燕姌儿笑吟吟的看着燕齐,眼睛里放着光。再往后看,她嘴角笑容不变,眼睛里的光换了种意味。
三个女儿齐刷刷的向燕齐问好,双方见过礼。燕姌儿上前拉住章柔的手软软说到:“昨日是姌儿的不是,章姐姐可别怪罪。”
章柔头皮发麻,心想来了来了,嘴上却说:“哪里,也是我的不是,姌儿妹妹没事吧。”
燕齐听闻此言,挑了挑眉,脚步不停就坐入席。
燕姌儿没遮掩住,眼神里闪过“好不要脸”四个大字,咬牙切齿的回道:“妹妹没事,劳烦姐姐挂心。”
章柔:“那我便放心了,妹妹请。”
“章姐姐请。”
第一回合,结束。
章柔偷偷喘口气,庆幸王府宴席规格高,大家分席而坐,不然她跟燕姌儿坐在一张桌子,真不一定能不能好好吃饭。
席间基本没章柔什么事。因为今天这个席面主要是为了让燕齐和燕浔钺叙旧议事准备的,章柔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是燕姌儿自己气不过,非得要寻她麻烦,不然今天这个席面上不会有她的位置。这点章柔心里想的很明白。
她只盼望燕齐能吃完饭就走,不要在此逗留,不然她在别家屋檐下,估计要任人揉圆搓扁了。
“齐儿,这次回京,马上就是你母亲的生辰了吧?”燕浔钺撤下丝竹乐人,下人也将桌上残羹餐盘全都换下,摆了茶水点心果盘上来。
“是,母亲生辰离中秋没隔几天,这次回去除了为母亲贺寿之外,也想多陪陪她。”
“那,贺礼可选好了?”
燕齐笑笑:“章姑娘绘制的花样子跟宫里的外头的都不一样,这次想请她绘制一些出来,交与绣娘,为母亲裁制一身新衣。”
“这倒是不错。”燕浔钺点头:“我这里有一副吴道明的秋江图,一会儿你随我去书房看看,若是觉得不错便一道儿拿去,为宁太妃贺寿吧。”
“吴道明的秋江图千金难求,又是皇叔的心爱之物,母妃久居深宫,对字画一类向来兴趣不大。皇叔的心意侄儿心领了。”
燕浔钺说:“先看过再说,你随我来。”
燕齐只得起身,暗地里冲燕一使了个眼色,与燕浔钺一道儿出厅。
章柔跟着起身:“我去更个衣。”也出了厅,尿遁去也。
江南王府甚大,章柔当然不可能知道这里厕所在哪。虽然她本意也并不真的想去,但还是得拉住一个婢女问路,做做样子。
“劳烦姑娘,我想方便一下,还请姑娘带个路。”
“请随我来。”
途中拐了几趟弯,那婢女在一座假山处消失了踪影,章柔转来转去找不见人,自己彻底迷了路。
她想再找个人问路,可这儿静的要命,跟刚才的花厅好似两个世界,她心想一会儿再找不到就不要怪她扰人清净,破嗓大喊。可刚准备开口,燕姌儿从一处小门里走了出来。
章柔心里咯噔一下,直呼“要了命了要了命了”。果然该来的总是会来。
她硬着头皮打招呼:“姌儿妹妹好。”
燕姌儿一改刚才热络的态度,冷冷的看着章柔:“少来,我问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七哥哥要这么维护你?”
章柔想了想,说:“我跟他是在路上认识的,他觉得我画的花样子好看,想让我上京帮他画几个为他母亲贺寿。正巧我也要上京访友,就顺道一起了。”
“你胡说,既然是萍水相逢,那七哥哥为什么要这么护着你?你不说实话,今天就别想离开。”
“我说的是真的啊。”章柔头大如斗,不住的看四周找寻出路。
一直跟着她的燕一适时站了出来,他朝郡主行礼:“郡主,公子有事派属下来寻章姑娘,郡主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属下就带章姑娘过去了。”
燕姌儿跺脚,叉腰指着燕一的鼻子骂:“怎么又是你,上次你就拦我,这次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她走了。”
燕一面色不改,抱拳弓腰恭敬十足:“郡主赎罪,属下只是听命行事,郡主若有话要说,不如跟章姑娘一起去见公子,届时要打要罚,属下绝无二话。”
燕姌儿哪里敢让燕齐知道自己拽着他的人打听他的隐私,更不敢让她父亲知道,只能放章柔和燕一离开。
章柔得救,赶紧跟着燕一快步离开。
她扭头看还在原地愤愤不已,一脸不甘心的燕姌儿,心说下次就算皇叔上门来请她也不会再来了。
“谢谢你燕一。”
花厅里,王妃跟燕齐正在说话,燕洵钺端坐在上,笑吟吟的时不时点头,场面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燕一上前说:“公子,章姑娘找到了。”
燕姌儿在后面闷闷不乐的也跟了进来。
燕齐起身:“如此,齐儿就先告辞了。明日我们就要离开扬州城,等年末宫宴时,齐儿再与皇叔婶婶多聚。”
燕洵钺:“路上一切小心,代我向你母妃问好。”
“侄儿记得,定替皇叔带到。”燕齐行礼,左右跟王妃以及三个表妹告别,出了王府。
回程照旧是坐轿子,章柔觉得这一天真是格外漫长。她回到自己房间,看着镜子里复杂的发髻,有些无从下手。折腾许久,才将头发放下来,在房内屏风后宽了衣衫,泡起了热水澡。
燕姌儿今天问她的事情是她没想到的,可先前燕齐在他皇叔面前没有挑明,就说明燕齐不希望江南王府的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情,既然如此,自己还是别多嘴了。皇族水深复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是这次没机会打听九转时空轮的事情,真是可惜。
另一间房内,燕一向燕齐汇报今日的事情。他说到章柔没有跟燕姌儿提起燕齐受伤一事时,燕齐笑了笑,说:“她倒是聪明。”
燕一回道:“章姑娘是谨慎之人。”
“她要真的谨慎,就不会得罪姌儿,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燕一想到昨日那一幕,也是禁不住偷笑。平阳郡主好面子,当众摔那么大一跤,还没有找章柔的麻烦,真是奇迹。
他说:“这次看公子的面子,郡主才就此放过章姑娘。只是这次郡主没问清楚章姑娘的身份,估计不会就此罢休。”
燕齐也是想到这层,他那个表妹从小娇生惯养,刁蛮任性,想要什么不到手绝不肯罢休,这次幸好是马上要走了,不然还真是难缠。
“江南王府的人无招不得回京,她有封号,又是江南王的女儿,若跟上来,恐怕要给江南王府招灾。”
“公子英明。”
“行了,收拾一下明日启程吧。”
“是。”
燕一弓着腰后退两步,转身出去了。
燕齐推开窗,看着月色心里琢磨今日燕洵钺的意图。皇叔与他母亲从无来往,今日突然提到送母亲寿礼真的太反常了,那副秋江图自己明明已经拒绝过,却还是被硬塞了过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他要好好检查一下那副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