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129、一百二十九

　　叮咚。
　　我开了门才发现是梁莫、还有旭霖。
　　“这是……”我看着旭霖脸上的伤口，还隐隐一阵的酒味有点没看懂眼前的情况。
　　梁莫将摊着的旭霖扔到沙发上后，起身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开口：“这小子欠收拾。”
　　“你们这是干什么了？”我皱着眉头，注意到了梁莫手指关节处的擦伤，转身进屋找着医药箱。
　　梁莫跟着我的步子进了里间：“孩子的事情……我听说了。”
　　我不敢看梁莫，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语甄。”
　　“旭霖跟这些事情没有关系，孩子是我自己没有照顾好。”
　　“语甄你自己听听你现在说的。”梁莫长叹了一口气，虽是责备的语句但他的语气却仍是温柔的，“他是孩子的爸爸，什么叫和他没关系。”
　　沉默。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觉得他心里没有你？还是你觉得你们之间对你不公平？他不过是因为苏昕要结婚了才选择的你。”
　　“梁莫……”
　　“语甄，这家伙看起来是多情，但说到底还是个用左脑思考的人。很多事情你不说出来，他是不会懂的。因为这家伙到现在还觉得你忍下的所有是因为你不爱他。的确他在你的心里住了这么多年，可是语甄，是可以使劲抓一抓的。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不是所有人……到最后会放手。”
　　梁莫最后的那句放手像是一根箭正中把心，将我的恐惧完全揭露。我递给他一袋包扎用的工具出了里间。
　　“当然这家伙这几年干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我这几拳已经算轻的了。”梁莫像是故意说给沙发上的旭霖听似的，声音大了些，“我是真的没见过这种无赖。”
　　“赶紧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吧。”我本想打开包装，他摆摆手阻止了我。
　　“邦妮还在楼下等着，我就先回去了。跟这小子说，我不会向他道歉的。”
　　……
　　“行了，不用装了。伤口都处理好了，走吧。”我将剩下的纱布卷好放回了医药盒里。
　　旭霖倒也好，没有继续，只是坐了起来，带着些沙哑的嗓子：“我演技那么烂？”
　　“嗯。”我将盒子放回了里间后，给旭霖倒了杯水，“酒味都在衣服上，而且梁莫还能那么清醒，你会醉？”
　　“他拿了我家钥匙，我今晚就在你这里了。否则我真的没地方去了。”
　　“马路对面，五星酒店。”
　　“他把我钱包也拿走了，我身份证还在里面。”
　　我没忍住递了个白眼：“我去开。”
　　“语甄……”他一把牵住我的手，多了些撒娇的语气，“我一天没合眼了，一下飞机又被梁莫打了一顿，真的累了。就收留我一个晚上，行吗？”
　　我看着他双眼的红丝妥协了：“随你。放开我。”
　　他听到我松了口，最后还是将手松开了，然后带着淡淡的笑意进了卫生间，随即便是水声。
　　我望着他的熟练一时都不知道该笑还是气。终了，我进屋找了床厚被子正扛着要回客厅的时候，正好他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挡在我面前，还随手接过了那床被子。我还以为他自己要往客厅走的时候，他直接绕开我往卧室走去：“我不要睡沙发。”
　　“我睡。”我有些赌气。
　　“不可以。”他急忙拉着我，“我不碰你，我保证。”
　　旭霖看起来真挚，但那两个黑眼圈太过刺眼：“行了，去吧。”
　　他看我松了口，才放开的我，却看到我往阳台走：“你……”
　　“我打个电话。”
　　旭霖应了声，大概真的是困了，只是对了我笑了笑后，转身回了房间。
　　过去的几个星期，很安静，当工作彻底地从生活里抽离后，就算每天我还是会习惯性地确认当天的行程表，可是当一切都成为空白了之后，好像我这六年里的所有也不过只是一瞬间就能消失的事情。
　　我蜷缩在小黑屋里，拉开了角落的帘子，看着窗外一点一点熄灭掉的灯火。这些天我总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按照凯文说的那样签下了那份切结书，又或者是当米勒来找我的时候答应了那个条件，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场官司，也许这个宝宝就能顺利来到这个世界上了？又或者我能够再坚强些，不被情绪左右……
　　从去年开始，我的情绪一直都不是很稳定，对于李贞薇的事情我不是没有恨，只是她后来没有再出现，而她那天惊慌也不像是刻意演出来的。说到底，是我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没有保护那个孩子。而今年的这一遭真的让我走得太过窒息了。
　　震动。
　　“语甄。”是阎嘉欣。
　　“嘿。”
　　“有空么？现在。”
　　“嗯。”
　　“下来下吧，我正好路过你这边，就在楼下小公园。”
　　“好。”

　　十二月的这座城空气里都有着我最熟悉的味道。我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旭霖已经睡熟了，我悄悄调暗了家里的灯，套上了厚重的大衣下了楼。
　　阎嘉欣也穿得很厚实，似乎是等了一阵子，就那么坐在秋千上晃荡起来：“这么快啊。”
　　“嗯。”我微微点点头，在她旁边的秋千坐下，“正好没睡。”
　　“席旭霖回来了？”
　　“在楼上呢。”我撇撇嘴。
　　“来哄人了？”阎嘉欣调侃着。
　　“什么跟什么。”
　　“前段时间你们离婚的消息加上这次你一个人回来的，我还以为是真的。”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学着她的模样晃荡起来：“梁莫拿了他钥匙，估计是威胁不让他回自己家，让他装醉来我这。”
　　阎嘉欣无奈地笑了出声：“所以真的闹别扭了？”
　　我没有吭声。
　　“因为苏昕要结婚了吗？”
　　“就突然有点不想跟他过了。”
　　她不介意我绕圈子：“钉子当时看到新闻的时候还恍惚了，说席旭霖那人再不靠谱也不可能在这风口浪尖地来整这么一出。不过这架吵得确实挺不是时候的。”
　　“中间……发生了太多事。”
　　阎嘉欣应该是注意到了我的难堪，就不再问下去了：“对了，你不是说会待上一阵子。下星期吧，我和钉子请大家伙吃个饭。”
　　“钉子？”我一愣，“你和他……？”
　　“上个月领的证。”她顿了顿，“一直没说。”
　　“恭喜了。”我淡淡勾了勾嘴角。
　　“你这一点都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我耸耸肩，她看着我的得意也笑了出来，“其实我离婚之后，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思……不对，可能是那个时候才注意到吧。看到他对安安的贴心，眼神里有些东西，真的是藏不住的。”
　　“应该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我调侃。
　　阎嘉欣收下了我的打趣：“你可没这个资格说我。”
　　“我？”
　　“席旭霖第一年把你带回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放心，最后还是钉子告诉了我件事，我才安心一些。”阎嘉欣的语速很慢，但眼神里却闪烁着认真，“你毕业离开之后，席旭霖的情绪一直都很不对劲。身边的人一直在换，干了各式各样的好事。他原来是痞，但那阵子是真的玩得有点过头了。后来直到李贞薇出现，他好像才平静了下来似的。我们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李贞薇的功劳，只有钉子说不可能。他太了解席旭霖了，那样一个眼神，喜不喜欢，钉子可太明白了。”
　　“李贞薇么……”
　　“后来席旭霖中间去找过一次言姐，带着B大的录取通知书去的。”那是我的学校，“但后来不知道言姐跟他说了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B大他申请了？”我有些意外，这是我没听说过的事情。
　　阎嘉欣点点头：“好像还是第一轮的时候。你不知道吗？”
　　我摇头。
　　“怪不得。”阎嘉欣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怪不得后来梁莫知道这件事会那么生气。”
　　“这是怎么回事？”
　　“席旭霖估计申请的时候就是奔着你去的，也没多想。但真的录取了，才觉得不对，毕竟你和梁莫那个时候还在一起。估计他自己心里也注意到了才没有敢告诉梁莫，他不想破坏你们，又怕藏不住自己的心，所以最后才改了主意吧。”
　　震动。
　　“但后来你和梁莫也分手了。”
　　震动。
　　阎嘉欣应该是看到屏幕上旭霖的头像向我讨了手机，我抿抿嘴，递了过去：“喂，是我，阎嘉欣……对，她和我在一起。我一会儿会把她送回去，别担心了。”
　　她收了线后将手机归还了给我，我轻声道了声谢。
　　“我知道你看着他过去里的所有，所以才会害怕吧？毕竟曾经是那么个没心的人。”阎嘉欣说着还不忘记摇头，“但语甄，苏昕当时做了什么把他伤成那样你也是看在眼里的。你自己也明白他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喜欢上他不是么？是你将他拉了回来，让他变成自己，变得更好。”
　　我撇过头去，躲开了阎嘉欣的视线，沉默着。
　　她安静地看着我也没有再开口了。旭霖从来都没有说过他申请过我学校的事情，梁莫也是：“好了，”她忽然站了起来，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才发现了向我们这边走来的旭霖，“我先走了。语甄，我知道我听起来像是个说客，但我相信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更了解这个牛皮糖。相信自己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