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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还有下辈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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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你给凤梧安排的什么破命格?”玄冰质问天帝。
天帝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掌控着所有人的宿命。
凡人只能说一句:天命难违。
好一个天命难违,今日她就要为这不公证一证。
“放肆,玄冰对天帝讲话要注意分寸。”玄荒呵斥道。
“若不是你带着他去魔域,魔气侵入他五脏六腑,他怎会现在犯病。”
“什么意思?”
玄荒继续说:“以他的体格若常年靠药物维持,能活到二十岁,魔域本就是魔气充盈之地,凡人进入,本就危害巨大,何况他那残破的躯体,只会加速死亡速度。”
“所以说到底,是我害了他。”
天帝叹息一声,开了口: “凤梧剔魔骨,换仙身已经算是逆天改命,如今种种都是他自愿承受的,每一世都不得善终或死于非命。”
不得善终,玄冰听及此,整个人怔住,身体变得僵硬。
原来他不只是为她舍命。
竟还要不得善终。
“每一世都不得善终吗?”玄冰难以置信。
若一个人为你付出到这种地步,你该如何回报?
“凤梧这孩子虽生在魔域,却有一颗仁爱之心,他悲悯天下苍生,也更爱你。命格已定,无从更改。”
天帝从高高在上的宝座上走下来,拍拍她的肩膀,长舒一口气,安慰道:“孩子,每一世你都陪着他走到最后,已经足够了。”
玄冰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望向天帝:“哪里会够,我本想陪着他,一直到白头。”
这种在人界最平常的陪伴,于她都是奢望。
“孩子,莫要强求呀。”
“你去了哪里?”忆冰缓缓睁开眼睛,今日他状态有好转。
“你怎么起来了?我去天界求了些药来,快躺下。”
“这药是天帝赐的,吃下,就没那么难受了。”
天帝赐了些仙药,虽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但能缓解一时的疼痛,也足够了。
忆冰抓住玄冰的手,“今日带你见我父亲,母亲。”
玄冰手微微一颤,回握他,坚定的回复:“好。”
宋员外及宋夫人已经端坐在正堂,家仆分别站在两侧,宋员外身侧是官家冯伯。
宋夫人满面愁容,她膝下单忆冰一子,从小体弱多病,现在被告知唯一的儿子活不过二十岁,白发人送黑发人,如割肉一般疼。
“父亲、母亲,这位是玄冰,将来我要娶的妻子。”
玄冰明白忆冰如此做的用意,这样全府上下的人都认识她,以后便不会有人为难,或指指点点。
人总是过分在乎名分的。
名分上正当,便不会有闲言碎语。
“来,让我看看。”宋府人伸出手,玄冰走过去,递过自己的手。
“忆冰同我讲了,这也是你们的缘分,以后忆冰就拜托你了。”
“姥爷、夫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一家人吃了团圆饭,气氛还不错,有说有笑,玄冰总忍不住心生贪念,她想长久的留住这温馨的时刻。
上一世凤梧过的太隐忍,从未感受过家的温馨,这一世他有爱他的至亲,却不能长久相伴。
她已经寻不到逆天改命的方法,只能眼睁睁陪着他等待死亡。
晚间,忆冰吃过药睡下,他睡的并不安稳,好像一直深陷梦魇,玄冰没有勇气进入他的梦境一探究竟,只是用手指不停抚平他皱起的眉心。
待他睡沉,玄冰才走出房门。
今天的月亮真圆,月光也潇洒,她第一次在人界的房顶看月亮,视觉上,月亮离她真远。
“纤尘,出来聊聊。”玄冰急需一个倾听者,有些话她不能同忆冰讲,怕他担心。
“不聊,你又要为那凡人操心。先说好续命的方法没有,改命的方法更没有。”
玄冰看着他,也不说话,眼神中也没有什么情绪的表达。
“你这样看着我,怪难受,你有什么想说的,说就好嘛。”
玄冰突然抱住他的腰,脸埋进衣服里。
“我没事,就是好久没见你了,有些想你。”
纤尘一时语塞,她这样,还真不如哭一场,或者打他一顿,再不行拿他去砍柴,砍石头,都可以。
像这样,他真有说不出的难受。
“天帝说,他每一世都不得善终。”玄冰由于脸埋进衣服的缘故,声音并不清晰,但纤尘听到了。
他失了分寸,不知如何安慰她,她若像上一世那般,他可以骂她一顿,把她骂醒。
如今这般,他能说什么。
“今天是十五,月亮真圆,以前在天界天天见月神,都不觉得,现在在人界看,真美好。”
“月只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玄冰感慨。
“谁说的,民间俗语这样说的,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晚带他看看月亮。”
“嗯,我都不知道他这一世喜欢什么?”
“这好办,明日问问冯伯,他从小是冯伯看着长大的,冯伯一定知道。”
“什么,骑马,他现在的身体也不允许呀。”玄冰苦恼。
“射箭如何,他可喜欢,冯伯。”
“忆冰箭法极好。”
难怪她见忆冰左手手掌关节处有老茧,右手食指中指有老茧,想来是常年左手持弓右手拉弦所导致。
“那我们在院子里准备一个射箭场,给他一个惊喜。”
冯伯一笑,满脸的褶子。
“姑娘用心了。”
玄冰第一次给人束发,她总觉得不妥:“是不是歪了?”
忆冰看着铜镜中的发冠,表情复杂,悠悠说出:“还好。”
“要不要重新来?”
忆冰夺过她手中的牛角梳,看着上面遗留的几缕头发,为难的说:“我觉得,还好,没必要重新梳。”
他现在还觉得头皮发麻,忆冰得出结论,她不擅长做的事以后还是不要让她做了,不然,受罪的是自己。
“确定?”
忆冰点头,表示确定。
“那我们出去了?”
“去哪里?”
“一会你就知道了。”
玄冰神神秘秘不肯说。
“你带我射箭呀?”
“怎样,有没有被惊喜到,冯伯说你射箭技术一流的好,今日天气上好,带你活动活动。”
忆冰尴尬:“还,,,好。”
射了几箭之后,玄冰目光呆滞的看着落在轮椅旁的箭,好吧,她确定冯伯撒谎了,忆冰根本就不会射箭。也是忆冰常年行动不便,如何能精通射箭?是她自己考虑不周。可是他手上的老茧从何而来?
“常年坐在轮椅上,需要手部力量使车轮转动,经年累月,就生了老茧。”忆冰解释。
玄冰点头,合情合理。
“没关系,我来射,你看着,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玄冰回眸想着他,笑的明媚。
“如何,学会了吗?”玄冰额头冒出薄汗。
“这是你画的我?”
“我只擅长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嗯嗯,我很喜欢。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玄冰半蹲在他身侧,环视了一周,抬头望着他,小声说:“等你好些,我带你去骑马。”
忆冰温润的笑着,回道:“好。”
“我有一个朋友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果然没有骗我。”
月光皎洁铺洒在地面上,人的影子都格外清晰。
“是啊,在天界看不到月亮?”
“每日都见那月神,都不觉得稀奇了。”
“哦,月神如何?”
“她呀,长的漂亮,脾气不好,白天睡,晚上出来,也无趣的很。”
“是嘛,我们人界关于月亮有很多美好的故事。比如嫦娥奔月,玉兔捣药。”
忆冰身体大多是躺着的时候居多,就这样反反复复三年过去了。他身体终于有所好转,除了需要坐轮椅,与之前无异。
宋员外大喜,请戏班连唱三天大戏。
春闱在即,忆冰之前一直病着,大家担心他身体再若之前那般废寝忘食的学习定是吃不消,学习的时间每日都会控制。
这段时间他几乎是赶走了所有人,他要把之前遗落的弥补回来。
忆冰进京都参加春闱考试时状态并不好,有时一天昏睡七八个时辰,醒着的时候大多是强撑着。
参加完春闱,他们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河源县,那时忆冰已经不能起身。
三日后放榜,忆冰一举中第,当朝皇帝亲自审阅他那篇“策国论”,文武百官在场,皇帝阅后龙颜大悦,直说“这是百年难遇的人才。”
即刻召其入宫,封中书令。
若换做平常人家,此等光耀门楣之事,定是大张旗鼓欢庆几日。
宋府上下皆愁眉不展。
正堂传来哭泣声:“萧儿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长途跋涉之苦。”
“皇命不可违,就看他的造化了。”宋员外无奈叹息。
玄冰帮他收拾进京带的东西,几件换洗的衣物,其他都是书。
“这次进京你不用跟去。”忆冰闭着眼睛,声音微弱。
“好,我不去。”
“答应过跟你学骑马,恐怕要食言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下辈子。”
“嗯,好。”
永和六年春,春闱状元,病逝于上任途中。
这是京都传回的消息,三日后,遗体送回河源县。
葬与青山。
玄冰立于坟前,他这短短的一生,平淡无奇,只有这座坟墓以及皇室短短的几行字能证明他存在过。
这一世玄冰没有遗憾,她从头陪伴到他结束这场劫难,她亦没有去轮回之境,轮回之前短短数语,并不能改变他将她忘记的宿命。
所以她只要在每一世去陪伴他就好。
“近日如何?”司命带了尚好的桂花酿。
“挺好。”
“挺好,会坐在玄天门外?”
“看风景。”
“要不要喝点?”
“不了,凤梧这一世可了不得,都成寨主了,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寨主,我想他缺个压寨夫人。”
“我想也是。”
“哦,司命神君有何高见?”
“我有高见。”纤尘难得出来凑个热闹。
俩人面面相觑,一向高冷又傲娇的纤尘难得对这种事上心。
仨人窃窃私语,谋划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