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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慈宁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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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虞也没多再想,起身便去了母妃屋里。
姜虞刚进屋,便见母妃一身浅紫色兰花银丝褙子,同色月华裙,头戴红宝石蝶舞金簪,虽是坐三望四的年龄了,可老天爷像是格外的厚待母妃一般,时间竟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可老天爷其实是公平的,在容颜上虽厚待了母妃,性子上,却让母妃数十年如一日的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尤其在住进这长宁宫之后,听说这长宁宫是前朝宠妃静贵妃住的地方,前朝庆帝虽一把火烧了大半个后宫,可这长宁宫却是丝毫未损。
所以,在破宫之后,单这长宁宫登记造册的东西,便让人瞠目结舌。
高皇后倒彰显了自己的宽容大度,说是长宁宫既是父皇指给母妃住的,那这些搜罗出来的东西,便该是长宁宫私库的。
母妃本就战战兢兢,听着皇后娘娘这话,更是吓的几夜没有睡着。
上一世,每每看着母妃战战兢兢的样子,姜虞总是怒其不争。
明明母妃有父皇的宠爱,为什么不知道加以利用,还要这样惧怕皇后娘娘,这样被人压制。
若非这样谨小慎微的性子,母妃又怎会郁结于心多年,又怎么会那么早就离开自己。
她记得,那日母妃因着她和沈偃夫妻之和,召她入宫,苦口婆心劝慰一番。
就离那日隔了不过十日,宫里便传来了母妃离世的消息。
她闻着消息时,直接就晕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身边侍女斟酌片刻,小心翼翼的回禀她,“公主,首辅大人来了,已在外头站了半个时辰。”
她一把摔了小案桌上的茶盏,冷笑道:“让他滚!”
母妃身子一直都很健康,若非遭人毒手,又怎么会突然离世。
她不知道沈偃在里面有没有掺和,可即便他没有,难道他就是无辜的吗?
他如今在京城已是一手遮天,权倾朝野,他但凡有心护着母妃,便不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姜虞其实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些迁怒沈偃,可那个时候的她,伤心欲绝,哪里还有理智可言。
“御医说,淑妃娘娘多年郁结于心,其实在半年前,身子已到了大限,可淑妃娘娘严令太医不许声张……”
姜虞闻言,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是啊,自从进了紫禁城,母妃一直都没有过了一日顺心的日子,尤其是五弟出生之后,父皇大喜之下那句喜降麟儿,更是让母妃惶恐多日。
她早该知道的,可她却只顾得自己一个人躲在公主府自怨自艾。
母妃虽是谨小慎微的性子,可这些年,母妃对她是极其宠爱的。可她,因着父皇的御旨赐婚,求母妃为她在父皇面前哭求,望父皇收回成命。
母妃却没有答应她,还说什么沈偃会是一个好夫君,让她莫要任性,那一日,姜虞是哭着跑出去的。
也因此,她和母妃生了嫌隙。
若她没有这样任性,能时不时入宫陪母妃说会儿话,母妃许就不会这样突然离开。
回想着这一切的一切,姜虞再没忍住,整个人扑倒在了母妃怀里。
看她这样的动作,淑妃的神情微微有些诧异,却也没多想,宠溺的开口道:“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和母妃撒娇。”
姜虞强忍着才没哭出来,一会儿就要给皇祖母去请安,她怎能这个时候惹母妃担心。
“虞儿,今日你四哥哥回来了,你父皇该有多开心啊。”往慈宁宫的路上,淑妃喃喃道。
姜虞点点头:“四哥哥能征善战,其实和其他几位皇兄相比,更像父皇年轻的时候呢。”
淑妃听着,却是眉头微蹙。
看她突然间心事凝重的样子,姜虞疑惑道:“母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淑妃沉默片刻,低语道:“前日晚上,你父皇往长宁宫来,母妃才知有言官谏言,说你四哥哥并非皇上血脉,不该因着你父皇顾念旧情,继续用这姜姓。”
姜虞听着,整个人都傻住了。
上一世,她并未记得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还是说,上一世其实发生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可不管怎么说,上一世,四哥哥一直都是父皇的养子,不久之后,父皇更封了四哥哥为宁王。
可见,父皇从未想过剥夺四哥哥皇子的身份。
其实上一世,姜虞和自己自己这位四皇兄,并不亲近。
只母妃心善,因着四哥哥自幼家破人亡,虽是养子,却不比其他几位皇兄,能依仗自己的身份,肆无忌惮。所以,每次行军打仗前,母妃都会叮嘱自己,记得给四哥哥也做双鞋,或者做个平安符什么的。
其他几位皇兄,这些事情自然有他们的母妃记挂,所以这么一对比,四哥哥便显的比较可怜了。
姜虞心知肚明母妃便是这样的性子,所以,权且当做为了哄母妃开心,她给几位皇兄做鞋子,平安福,也从未忘了四哥哥。
可母妃怕是想不到,比起其他几位皇兄,上一世,四哥哥的结局算得上是最好的。
太子哥哥被废,大皇兄和三皇兄为了争夺皇位,隔三差五给对方下黑手,最后一个没逃过被圈禁的命运,一个则在一次西苑狩猎时,落马而死。
而四哥哥,替父皇驻守西北,怏然成了新的燕北王。
五弟登基前,朝臣们曾也人心惶惶,说是四哥哥会效仿当年的父皇,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不爱江山。
可直至姜虞死去那一日,也未听说西北有异动。
不过即便有异动又如何?她已经死了,一手遮天的沈偃和四哥哥,谁输了,谁赢了,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慈宁宫
魏太后刚礼佛完毕,从小佛堂出来。
“娘娘,太医方才又给太妃娘娘针灸过,太妃娘娘这次,算是暂且捡回一条命了。”
曹嬷嬷一边扶着魏太后出了小佛堂,一边低声回禀着。
魏太后暗暗叹息一声,道:“皇后那边呢?可有什么动静?”
魏太后这话不无讽刺之意,这宫里宫外如今都说皇后贤良宽厚,这珍太妃昨个儿一只脚都进了阎王庙,皇后岂能不表示表示自己的孝心。
“回禀娘娘,皇后娘娘半个时辰前差人往慈安宫送去了上好的人参。”
曹嬷嬷侍奉魏太后身边多年,怎听不出太后娘娘对皇后娘娘的不满。且不提如今成国公府高家功高震主,这般外戚,若任由下去,怕是尾大不掉,危机到江山社稷。
就说高皇后入主中宫以来,一系列为了彰显自己贤名做的事情,也着实太心急了些。
高皇后虽说是六宫之主,可高皇后这些动作,怏然是仗着高闯这个掌军权的兄弟,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中了。
皇后娘娘这是要让太后娘娘就在这慈宁宫养花弄草,后宫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魏太后听了,果然冷哼一声,“她倒是件件事儿都不落。”
魏太后对高皇后不满归不满,可魏太后也知道,她不可能因着这些事儿真的和高皇后面儿上不好看。何况,她相信,就高家如今不知收敛的样子,高皇后只怕终有一日得意不起来。
曹嬷嬷当然知道自家主子是怎么想的,也没多言。
正在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魏太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一会儿,只见高皇后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惠妃,敏妃,淑妃,还有姜虞和姜妧两位公主。
“臣妾给母后请安。”
魏太后笑着点了点头,“都坐吧。”
魏太后话音刚落,薛嬷嬷已经恭敬的扶着高皇后坐了下来。
往年在燕北王府时,高皇后在自己面前,哪有这样的架势,魏太后看在眼中,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不过面上倒也不显,转而慈爱的看向大公主姜妧道:“哀家若是没记错,妧丫头今年便要及笄了,也不知哪家的儿郎能配得上我们妧丫头。”
听着魏太后这话,高皇后心中不由一紧,如果说在燕北时,妧儿的婚事她能做得了主。可如今,妧儿的婚事更多成了政治联姻,皇上怕是不会愿意东宫借着妧儿的婚事,再多了助力的。
这些,在她入主中宫那一日,便心知肚明。
只太后今日提起来,难不成,是皇上已经有了什么决定。
这么想着,她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开口道:“妧儿这孩子被臣妾宠坏了,婚事方面臣妾也有些头痛呢。”
说着,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事儿倒也不急。太子大婚之后,臣妾再替妧儿看看各家适龄的儿郎。”
高皇后这话倒也不全是拖延之意,如今,她心中头等大事可不就是太子大婚之事了。
宫里四个皇子,大皇子在燕北时,已经成婚,娶了当时静北伯府的嫡次女。太子则和当时西北总督甄家二姑娘定了婚事。
可如今天下易主,静北伯府因着大皇子妃的缘故,并未和前朝那些世家一般获罪。
可甄家随皇上攻入京城,如今甄大人可是掌户部,皇上会眼睁睁的看着这门婚事继续吗?
不怪高皇后多心,实在是帝心难测。
所以,高皇后其实是想着太子能早日大婚的,这样,她也不需日日提着心。
但想归想,她也没有愚笨到在皇上面前流露出任何心急的意思。
好在,半月前,皇上令钦天监则吉日,又让内务府和礼部开始准备太子大婚事宜,她才稍微安心一些。
正暗自思寻着,只听外头传来太监的唱和声:“皇上驾到!”
说话间,只见嘉德帝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位皇子。
高皇后率先站起来,恭敬道:“看皇上这么高兴,可见四皇子在西北,又立了大功吧。”
嘉德帝哈哈一笑:“戈丹汗以为朕攻入紫禁城,无暇顾及西北,便联和漠北数十部落想要趁机南下,他可真是小看了昇儿,昇儿自幼随朕在外征战,又随萧缮研读兵书,又岂会让他得逞!”
说着,他更是兴奋的猛地一拍四皇子姜昇的肩膀,连连道:“好儿子,好儿子!”
太子姜秉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高皇后怎能不知儿子心中的恼意,忙暗暗对他使了个眼色。
重生一世的姜虞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心中不由冷哼一声。
太子刚愎自用,性子鲁莽,这些年嫌少得父皇的赞赏。也因此,他暗地里对四皇兄很是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