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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一零六章 ...

  •   寻望若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一样的大厅里,徐徐悠悠,没有多少起伏,却带给于洇晴天霹雳般的打击。

      于洇没有如寻望若所愿停下。他一脚踏上了柔软的枝桠,跳落在中央最结实的枝干上。

      可惜再结实也抵不了多久了。胃酸正加速溶解这棵巨树的树根,树冠摇摆不定,十分脆弱。流淌着的“胃酸”好像不是常见的盐酸,周遭环境和强腐蚀性的洪流起了强烈的化学反应,释放出大量刺鼻气体。熏人的烟雾扰乱着于洇的视线,呛得他咳嗽不停。
      真不知道在底下的寻望若是如何忍受的。

      “你们在哪,我来找你了。”于洇一步一步往下跳,“丹尼,你把寻望若放了,我答应你,你能活到最后的岔路口,到时我们再各凭本事决斗。”

      “我才不信你呢。要是把他放走了,你们现在就会联手杀死我。”丹尼愤愤不平,“到时候我可打不过你们,反正都要死,还不如带走一个陪我。”

      “不会杀你。我和寻望若都是系统工程师,从不说谎。我保证,只要你放了他,我们不会对你动手。”

      “你的保证能当饭吃吗?”丹尼不信。

      于洇又咳嗽了两声:“望若你说句话啊。你快和他说,我们什么条件都能答应他。”

      “他不会同意的。”寻望若说得直白,“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液体漫到了我的脚面,我听见它正在溶解我的靴子。”

      “谁说来不及的!唔!……”情急之下,于洇险些一脚踏空,掉入汹涌波涛,粗粝的树皮剌伤了他的掌心。

      哗啦啦……一根断枝桠掉下去了,扑通一声入水,再也没有浮起来,大量白色气泡嘶嘶出现,飘荡在水面上,难闻的气味弥漫开来。

      于洇:“我们身上都有一些防腐蚀的袋子,你先用起来,等到我下来就没问题了。”
      “已经用光了。”寻望若答。
      “那你……”

      “于洇,你回去。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倒在浓酸里发臭的样子。”寻望若说,“这辈子我早就活明白了,死在这里倒没有多少遗憾。所以你不要难过,出去后最好忘记我,开始新的生活。”
      丹尼感到莫名其妙:“111号,你,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怕?你不怕死吗?”

      估计是人之将死,话会变多,寻望若讲了一连串于洇不爱听的话。

      “你他妈在胡说什么东西。”于洇紧握手边的树枝,每一步都跳得决绝。

      凭什么寻望若能理所当然地命令他回头,命令他忘记,凭什么寻望若觉得他能如此狠心,把他丢在这里不管。在寻望若眼里,他于洇难道就这么贪生怕死吗?
      于洇不想离开自己的爱侣,他想永远陪在寻望若身边。

      “你给我闭嘴。”高声掩盖了鼻腔里的酸意,“我会下去救你的!”

      树干的摇摆幅度变大了,也许几分钟,哦不,一两分钟后,这棵雄伟的树木就会倒下。

      淙淙水流响在耳畔,恶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脚下洪水变得浑浊,咕噜咕噜冒着诡异的泡沫。在一阵可怖呛人的烟雾中,寻望若开口了。

      他的音色变得成熟了些,褪去了变身程序的青涩:“于洇,你听我说,我爱……”

      “寻望若,于洇,丹尼!你们还活着吗!”尤拉的话骤然响起,打断了他,“你们必须全部上来。系统规定要六个人一起,才能打开出口!一个都不能少!!!”

      于洇仿佛在黑暗里抓住了最后一束光。他赶忙喊:“丹尼,丹尼!你听到没,我和寻望若不会杀你的,你把他放了,我们一起出去。一起出去才有救!”

      丹尼迟疑:“我凭,凭什么相信你们……”

      尤拉怒不可遏,大吼起来:“丹尼,这明摆着是系统故意让我们自相残杀,你不要上当了。到时候我们一个都出不去!”
      “你再这样,我就要下去揍你了!打一顿才能听话是不是?!给老娘滚上来,快!!”

      丹尼一下子就被亲姐姐震慑住了。“好……”他说。

      之后很快,寻望若和丹尼一起爬了上来。寻望若的黑靴子耐蚀,只是变了颜色,到现在竟然都没破,仍能照常使用。

      寻望若脸上有擦伤,脖子和胳膊红一条紫一条,都是被丹尼绑住时留下的印子。而丹尼情况更糟,全身挂了彩不说,胳膊还断了一根。

      “走。”寻望若看了于洇一眼,让他先走,然后继续往上跳。

      断胳膊没有影响丹尼的行动,他攀登得比谁都快。三人身手矫健,不一会儿就攀到了树顶的梯/子上。

      最后关头,他们得救了。

      在踏上玻璃平台的前一秒,于洇抱着阶梯回望——大树树根彻底陷落,宏伟的树冠如同一头巨兽栽倒在污秽的洪水。它掀起一道滔天浪花,发出一声骇人嘶吼,随后就消失在了湍急的漩涡中。

      .

      丹尼半跪在地上喘/息。于洇也是心有余悸,双腿阵阵发软。寻望若伸手扶他。

      于洇的喉咙被熏得刺痛,咳了咳,又急忙说:“我们约法三章,以后要同生共死。以后不许这样了。你不可以一个人赴死,躲着不让我见。”

      “好,我答应你。”寻望若现在倒答应得很快。

      于洇故意问:“对了,你刚刚想对我说什么遗言来着,那句话被尤拉打断了,我没听见。”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寻望若说的是:于洇,我爱……明显还差个字。

      寻望若:“…………”
      于洇:“你别说忘了。”
      寻望若愣了愣:“我忘了。”
      寻望若抬起了头,假装开始寻找出口。
      于洇:“喂,你不讲理。”

      忽然,倒计时播报冷不丁地响了起来:“还有20分钟。”是从寻望若身上传出来的。
      寻望若:“余下的时间不多了。尤拉,你说的出口在哪,快带我去。”

      他很自然地岔开话题,堵住了于洇的嘴。于洇哪有什么办法,毕竟眼下保命最重要。

      尤拉沿着穹顶的一条棱,攀登起来:“我们爬到顶端以后,想要推开那个圆片,但是推不动,然后我们发现旁边写着一行字:六人合力方能通过。”

      他们这一行人,包括丹尼在内,不多不少刚好六个。

      于洇恍然大悟:“幕后黑手真是阴险,他先是挑拨我们,想让我们互相残杀,再在这里设置一道必须所有人存活才能打开的出口。一旦有一个人死掉,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尤拉叹气:“没错,这个人好像看透了系统任务的套路,也看透了人心,故意在玩我们。”

      丹尼气哄哄地:“你们当时就不该要杀我,害得我为了自保,只能胡乱攻击你们。”

      寻望若说:“我没想杀你,只是先让他们擒住你。”
      丹尼反问:“那你抓我干什么?”
      “因为发现你想跑。”
      “你不抓我我怎么会跑?”
      “…………”寻望若讨厌和别人斗嘴。

      尤拉说:“既然如此,那么最后那个岔路口的选择还当真吗?该不会二选一的后果也是那人瞎说的吧,故意要骗我们争斗。”

      于洇思索:“这不好说。”

      不管怎么样,之后都不能再起内讧了。要团结起来,才有一线生机。

      于洇踩着棱上的突起前进,丹尼和寻望若跟在后面。加百利和波奇已经等在顶部的门边了,波奇对他们招手:“太好了,你们都没死。”
      加百利十分激动:“我们可以一起出去了。”

      抵达上方的圆形小门,他们合力上举,果然如系统提示的那样,门打开了。

      不算明亮的光线在眼前浮现。他们一个接一个钻了出来,在新的地点站定。

      脚下是柔软的地毯,周围是喧闹的人群,有人只化了半面妆,有人穿着芭蕾舞衣,还有人在指挥别人换衣服。npc们进进出出,各侧的房门时不时打开又合起。

      尤拉诧异,环视左右:“我好像来过这里,这里是剧院后台。”

      加百利摸不着头脑:“我们走了这么久,按理说,应该离剧院很远了吧。”

      说来也怪,眼前的npc都在忙碌地做着自己的事,行色匆匆,全然不知有洪水来过,设施也没有被破坏过的迹象。

      于洇说:“根据地图,我们从下面爬出来后,会抵达一条宽阔的走廊,出口也只有一个。但现在的情况却不是这样:这里是个形状不规则的通道,周围有很多道门,似乎会通往不同的地方,我们该从哪出去?”

      丹尼抓了抓鬓角的碎发,纳闷:“我在这儿呆了这么久,没发现哪里有什么出口啊。”

      寻望若提议:“时间紧急,我们分头寻找线索,速度要快,两分钟后在这里会和,交流收集到的信息。”

      “好,就这么定。”尤拉赞同。

      两分钟的时间虽然不多,却足够能搞清楚目前的状况。尤拉走去了左边那道门,加百利和波奇往后摸索,于洇朝右,寻望若则向前行动。

      前方的一道房门有些冷清,没人进出没人经过,与外面的嘈杂格格不入。寻望若感到好奇,缓缓推了开来。

      “克里斯,我这个周日要出门。”意外的是,寻望若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茗优,你周末不是要排练吗?”一个男人说道。

      寻望若果然没听错。系统把他妈妈和别人的谈话记录了下来。

      他妈茗优接着说:“我要去医院保存遗传物质,捐给有需要的人,所以想请半天假。”

      “哇,听起来好疼呢。你真伟大。”

      “现在女生捐助只要抽血就行了。不会太疼的。”

      “好像是这样,科技在发展,已经可以用血液细胞制作卵子了。茗优,你是从哪看到这种捐助信息的?我也想去试试。”男人问道。

      “有个实验室在征集志愿者,我把联系方式给你……”茗优翻起了包。

      三五秒后,那个男人说:“这个研究员的名字好特别啊,叫……糜谷?没写错吧?”

      寻望若心里一惊。

      “是,就是糜谷。”茗优回答。

      “好的,我了解了。”男人笑着调侃,“我还以为你周末要和大银行家寻高出去约会呢。”

      “不会吧,你听谁说的?”茗优很惊讶。

      “这个消息早就传遍咱们剧团了。寻高喜欢你这款,总是买票过来,你被他感动,和他约会一次倒也正常。”

      “不要听他胡说,我没有答应过他什么。”茗优斩钉截铁,“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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