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昔与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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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对于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未曾拥有一切。他原本不是人类，心，意识，身形，一切能够组成人类的部分对他而言都是不存在的。青黑的世界，永无止尽的时间，那便是他在诞生之前面对的一切。
然后，光出现了。
"这……这是……"惊愕充斥着中原中也的内里，不自觉退后的脚步，却因被身躯碰撞而倒在地上的椅子阻碍了退路。
他知道这道光，在中原中也这个存在都还未形成之前，他还不能被称为他的时候，被封印在不知何处的设施中的『祂』，然后那黑暗的世界另一头突然出现的另一个存在。究竟是谁侵入了谁的领域现在已经无法追究，在中原中也仅剩的那部分概念中，他知道，那曾经和『荒霸吐』一同被封印着的光。
然后，『祂』和『祂』经由那只闯入的手来到了外面。
他的理智在警惕，在提醒他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他应当是忘却了的，那青黑色的世界中发生过的一切他都已经无法再想起具体，然而中原中也叫嚣的本能却也在告诉他，眼前路西菲尔手中的光……曾与『荒霸吐』同在。
晚风穿过窗栏吹进屋里，桌上的笔记本被一页页翻过，发出刷刷声响，在一言不发的两人间气氛凝固了。
“你究竟是……谁？”中原中也犹豫着，这是他第一次触及到与他那过往关系如此之近的可能。被拉出那个空间之后也失去了几乎所有的。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我是路西菲尔。”光从手掌之间散去，路西菲尔看着中原中也，为了说服对方他使用了最为直接的方式，只要让中也认为他也是异能力者就可以了。
“我不是问那个！我想说的是……是……你是不是……”中原中也困难地组织着言语，他从未觉得表达自己的意思会变得那么麻烦。中也对于荒霸吐这个词也是从擂钵街的住民们口中的传言里听到的，随后对应到了自己身上，而那个与荒神一同封印着的白色未知存在，他却是不知道怎么去称呼，存在缺失无人知晓，除了他以外。
他还记得吗？路西菲尔歪了歪头，本以为『荒霸吐』诞生之时那些记忆都会作为代价消耗掉，但看样子中原中也似乎还留下了一些什么印象，莫非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他也不急，就这么等着中原中也慢慢想，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知该怎么问。白色的能量？不明的光球？能想到的形容都无法准确地概括那种感觉上的东西，路西菲尔自己也不知道当时的他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在漫长的时间里几乎被磨去的自我，他也想要知道，然而却无从询问。如果不是拥有着那份属于异世的记忆，对于中原中也的话语他大致也会无法理解吧。
“所以说就是……啊啊啊我到底该怎么说才对啊！”中原中也抱住自己的头蹲在了地上，他现在单薄的词汇量和贫瘠的知识储备实在无法简单明了地说清楚自己想要问路西菲尔的事情。他在害怕着，如果自己搞错了怎么办，但却又无比地想要确认那一点。
“如果我会让你感到困扰的话，就这一点我向你道歉。只是……”路西菲尔把手放在胸前，握住挂在脖子上的银链，他斟酌着话语，尽量以中原中也能接受的程度缓慢地说着话，“中也君的话，告诉你也没关系，我是这样觉得的。”
所谓信赖感，路西菲尔选择相信那个名为中原中也的存在，并且他自认为有着足以承担这可能出现的后果的能力。以及，他愿意去赌。
“你也……太没有防备心了。”中原中也捂住了脸，这种莫名的信心不仅路西菲尔有，中也自己也感受到了，在面对路西菲尔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会忘记应有的警惕。
“以这样的标准来做评判，中也君也是一样的。”以同样的话还了回去，路西菲尔走到中原中也的身后把倒下的椅子扶起来放在他的身后，随后弯下腰看着蹲在那儿的小个子。“只是就这而言我还是想要澄清一下，正因为如此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是没有障碍的。”稍许顿了顿，路西菲尔继续说道，“啊，虽然我并不打算加入『羊』，但和中也君好好相处这一点还是不变的，之前说的约定也都算数。”
“……”中原中也放下手抬起头，对上路西菲尔的眼睛，他们有着相似却又不同的蓝色，在对方的眼睛里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容貌。
想知道，想听清，想抓住。
不要犹豫，不要畏惧，不要回避。
尚且稚嫩的人格遵从心灵的指引，他伸出了手。
中原中也抓住了路西菲尔的衣袖，他深吸了一口气，弯曲的双腿伸展站起身。“路西菲尔，你……在来到这擂钵街之前是在什么地方的？”
“之前吗？”路西菲尔移开了视线，摊开手心看向那枚凹凸不明的金属片，“我……是的，我是两年的那场大爆炸后在这里醒来的，在那之前的我究竟在什么地方，关于这一点我也不知道，那里有的只有光和暗。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他的话语中蕴含着力量，那是坚定的自我，不容动摇的意志，“我来到这里一定不是毫无缘由的，而我一定会找到它。”
中原中也对其自身迫切的渴望，那将会一直持续到他找到为止，路西菲尔是知道的，而因为这意外的结识达成的现状便是如此。仍未成熟起来的他，在这未写入“剧本”的时刻里是最适合接触并且表露身份的。
和我相近的存在，那条命运的线，就由我来抓住吧。
两年前的爆炸，那就是擂钵街形成的时间。仅有光和暗的空间，缺失的过往，中原中也知道，这些都是除了曾经存在于那里的祂们之外不会有谁能知晓的。他找到了，那是与他的过去相关联的存在。
“我的存在是从两年前开始的，在那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中原中也笑了，诉说着那一直让他困扰的“记忆”，然而现在无法抑制的喜悦充斥了内里，“但是我知道，那个地方一半是纯白，一半是黑暗。『那个』在黑暗的一半里，”红色的光从他的身上浮现，涌动着沉重的黑。中原中也举起另一只手虚握着，黑与红从他手心的空间里凝结，“那边的白色里面有着『光』一般的另一个存在。”
“有一只手撕开了黑暗，抓住了黑暗中的『祂』。”
“『祂』冲进了那青黑色的世界，抓住了那只手。”
前后接续的话语，那是只有他们彼此之间才知道的秘密。重叠的话语回响着，路西菲尔的手中再一次托起闪耀的光芒，与中原中也手中扭曲着空间的黑红对应。
“我们诞生了。”
不需要更多的话语，也不需要其他什么无谓的证明，他们很清楚，那是组成他们本身的存在，即便是忘记了许多事情，有些东西是不会消失的。最初的一步已经踏出，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关联。
片刻之后中原中也身上的红光散去，扭曲的重力恢复原状。身体只是个孩童的他还不能自由随意地掌控自己的力量，如果只是攻击那般释放反倒简单，像这般维持着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那么一点的吃力。
“哈……哈……哈哈哈哈……”中原中也向后倒去跌坐在了椅子上，轻笑的声音逐渐放大，变作放声的大笑。
见状也收回了力量，路西菲尔就那么看着中也放纵笑声，直到他笑得咳嗽，这才缓了缓气停了下来。“需要水吗？”
“咳，咳咳，嗯，不用了。”中原中也拍了拍胸口，似是在示意自己毫无问题，脸上的笑容从内心发自，嘴角上扬的弧度被情绪所感染而收不住，“我只是，太高兴了。”
月色渐深，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西菲尔点亮屋里的蜡烛。比起需要去接线的电灯，这里还是火烛更方便一些，毕竟这里的电网线路因为周遭环境破旧的原因实在是一片混乱，甚至还有漏电的可能。
“不过……你，在那之后怎么生活的？”中原中也对照自己当时的情况，几乎是一张白纸的他被『羊』捡走，被认为是因爆炸而失忆的孤儿，由他们教给了他各种各样的常识。但和真正失忆的人不同的是中也的本质，即便在一群为生存而争抢的武装团体中，拥有着特别力量的他并没有成为一个肆无忌惮放纵的人。然而路西菲尔的情况看上去和中原中也完全不同，他并没有加入任何团体，那究竟是如何度过这两年的呢？
路西菲尔在这上面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他整理了一下头绪这么回答，“我的情况，或许和中也君你……”
“中也就可以了，加什么‘君’的，我前面就想说听上去好奇怪的！”
“是这样吗？那么，”路西菲尔点点头，将称呼的话语记下，“我的情况和中也有些不一样，我在那个时候就有了自己的意识，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那里，那里究竟又是什么地方，我自身又是怎样的存在。我有着可以思考的意识，但是对于人格而言漫长的时间实在是无法承受，在遇到你之前，我几乎已经快要失去自我了。”
慢慢地叙述着曾经发生的事情，中原中也就那样听着路西菲尔的声音，那些他所不知道的以及忘记了的事情，即便只是十分无趣的平淡和空白。直到封印被打破，离开那个空间后路西菲尔也不知道在他恢复意识之前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们之前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作为人形的自身从何而来，这一切都是未知。
路西菲尔和中原中也虽然是相似的，但他们最大的区别不是他们的能力，而是在于他们诞生之后的状态。
“我应当算是幸运的，这里残存的自我并不是空白的，在这里看到的任何文字都能被辨识，任何听见的话语都可以理解，大概……和我的本质有所关系也说不定。”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脑，“我躲藏起来观察着能遇到的人，收集了残破的书籍，利用最短的时间充实了自身。但爆炸的中心一切都被毁了，几乎没有什么完整的东西留下来。”他摊开手向中原中也展示自己的挂坠，“我避开了那些来搜查的人回去过，但最后也只找到了这个。”
好奇地凑上去瞧了瞧那枚金属片，别说英语，假名还没记全，汉字也不识几个的中原中也看着上面的扭曲线条，头脑中乱作一团毫无头绪。向后一靠椅背，中也不满地抱住手臂，两条腿盘起来放在椅子上，“但是太狡猾了，这也太狡猾了，为什么路西菲尔你能一开始就明白那么多事，那简直是作弊！可恶！”
“嗯，谢谢。”
“没在夸你！”
即便是如此，中原中也明白了，困扰他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路西菲尔虽然有着不少优势帮助他在这里生存了下来，但是他也不知道中也所追寻的那些答案。
进度依旧没有变化。
“不是没有变化的。”然而那个声音这么说。中原中也的视线中，摇曳的烛火照耀下，路西菲尔的银发染上昏黄，他向自己伸出了手。
“我和中也，接下来是两个人来找寻答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昔与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