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杀手的退休日常（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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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芥川龙之介的异能力，罗生门，是锋锐到足以撕裂空间的攻击系异能，但对于弥漫的黑雾而言也不过只堪堪能划出一小片不被侵染的空间。对于它，芥川不算陌生但也称不上熟悉，那是属于“世界”的恶意，因人心而起，被人恶意东引妄图筛选出“纯洁无瑕”的可以活下去的人。
可世间活着的万物每一天的生存都是建立在对外物的不断伤害上，即便懵懂如孩童也为活下去贪婪吮吸母亲的养分又自私地不愿回报一分，无法说他当真纯白如纸。
换句话说，随着“恶意”的不断筛选侵蚀，没有人可以在这里活下去。
芥川龙之介坐在太宰治面前，手法熟练的替他换已经被染红的绷带，那些新伤下叠着还没痊愈的旧伤，芥川龙之介看见后也不出声，只一张小脸绷着，抿着嘴，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太宰治瞥一眼周围没有消失的红黑屏障，伸手揉了揉小孩子对着他的头顶，在小孩子抬头瞪过来的时候露出一个和平常一般无二的笑。
“我很开心。”
“先生！”
“芥川君能在这里，我很开心。”
在小孩子不赞同的目光里，太宰治干脆单手把他抱到自己腿上，芥川龙之介在一个别扭的姿势里尽量轻地把绷带打结收尾，找一个合适的姿势窝好，抬头盯着他看，却不接这个话茬。
“您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唔，没有。”
“太——宰——先——生——！！”
呜哇，真的生气了。像只龇牙咧嘴伸爪子的幼犬。太宰治边顺着毛边想，想着又忍不住露出笑容——他现在真的很开心，开心到不想掩饰。他把下巴垫在芥川龙之介毛茸茸的头顶，忍不住喊他名字。
“芥川君。”
“唔。”
“芥川君。”
“嗯。”
“芥川。”
“嗯嗯。”
“龙之介。”
“我在。”
……
他一句句地喊，小孩子一句句地回答，那些带着笑意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最后几乎是一声叹息。
“好幸运，龙之介那么早就找到了我。”
芥川龙之介抱住横在胸腹的手臂，一只手顺着滑下去手掌相扣，低声回答：“是您握住我的啊。”
在被枷锁束缚面具遮掩的漫长成长岁月的尽头握住那个几乎被磨灭自我的孩子肩膀，逼到绝境，封住退路，被锁在原地只能看那双手指缝里露出来的景色，在疼痛和崩溃地破碎里被迫重组，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愿塑造自我——塑造真正名为“芥川龙之介”的人。
31.
太宰治安稳瘫坐着一副“我尽力剩下有人努力”的样子，芥川龙之介端详一阵，在开口问出声前感受到周围一丝震动，游曳的黑海在心念转动间掀起波澜，他肩上一沉，是太宰治。
“没关系的，龙之介，是熟人。”
“……是中原先生？”
被击穿裂开的天穹呈现暗红的血色，恍若陨石坠落天空倾毁，裂缝衬托下渺小的人影身上升腾起纯粹能量具现化的滔天黑炎，仿佛堕天的神明重归人间——那本就是困于血肉之躯的神明。
原本安静的黑雾感受到威胁开始躁动，护身的罗生门反馈回来沸腾地压迫，芥川龙之介顿了一下，还未有什么动作，太宰治手上用力一带把人更紧得护住，声音还是温和的。
“没关系的，尽量撑住就好。”
芥川龙之介扣紧手指，仰头看向上方如同灭世的场景，恍惚间场景变成更深刻熟悉的一幕——红黑的天穹，来迟的人，身前不再有声息的尸体，他握住的温热手掌只能一点点冰冷下去，锚的另一端沉没入黑暗广阔的深海，锚的这边被留下的孤零零的铁链拉扯至极限，然后，嘣——罗生门形成的黑海在黑暗中以黑雾为食迅速扩张，翻滚的黑雾被同类力量毫不留情地碾压吞噬，一层层铺展开没有光能照亮的杀机。
太宰治感受到了怀里人抑制不住的颤抖，那个孩子握得过于用力以至于他甚至有点疼，他没敢松手，只另一只手顺过小孩子绷得像要断裂的弓一样的脊柱，一点点顺得柔软，然后单手捂住小孩子的眼睛——芥川龙之介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只手摸索着触碰、抓住眼前的手掌，像是从真实的噩梦中惊醒。
“太宰先生。”自年岁见长再未显示出脆弱的孩子，一直挺直腰板不愿意撒娇的孩子向后靠，一点点放松，佝偻了腰背，蜷缩在最后的港湾里声音很轻的说，“先生，不要再丢下我了。”
陨落的火炎焚烧黑海，蒸腾的黑灰被迅速抹消，罗生门自虚化的海里拧转固化成蛇样的锁链交叉缠绕着引导失控的人靠近，落下的碎块在上方被刺穿破碎然后吞噬，巨大声响里小孩子把自己再往里塞了塞。
“一个人，真的好孤单啊。”
在下有很认真地试着一个人活下去的，一个人醒来，一个人用餐，一个人面对生活，一个人守护您想守护的地方，在下不敢自夸完美，但在下敢保证您爱着的每一个人都活着，并仍将继续好好的活下去。只是，只是啊，在下每一次关于与您相见的期待和盼望都不会再落到实处，一切曾与您做过的事都索然无味，几乎曾融入所有生活的另一半硬生生被撕扯下来是那样的残忍，一个人站在世界上就像在不断向地狱坠落，而那下面没有您。
“好。”
我们会一起活下去。
你刚答应我的啊，龙之介，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要反悔，也不会放开你了。
人间失格冰凉的光混着污浊了的忧伤中一起散成星点，恢复神智的中原中也嘶了一声踉跄几步倒在太宰治身边，罗生门收拾干净残余的黑雾一部分缩回衣物，一大部分在两个大人面前凝实成一个熟悉的丑陋的看不出物种的黑色玩偶，落到地上还弹起来滚了两圈到太宰治腿边停下。芥川龙之介一如既往把它拽进怀里抱着，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问：“先生，能回家了吗？”
太宰治看一眼周围的废墟，十分没有负担地表示把收尾留给专业人员，抱着自家小孩子站起身。
“当然。”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杀手的退休日常（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