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七年之痒（三） ...
-
8.
下一秒黑色的荆棘刺穿眼前的一切。
芥川龙之介趁机后撤的动作不算慢，但预见到的太宰治比他更快。人间失格近乎作弊的存在让太宰治完全无视汹涌而来的黑色利刃笔直向前几步逼至芥川身前抬手就是一拳。格挡，纠缠，挣脱，逼近，后退；他们在狭小的空间内迅速过了几招，黑色丛林参差林立后消融，破碎的碗碟在身后噼里啪啦落地。
芥川龙之介心思本就动摇，措手不及下只堪堪防守着退后，一直被逼到厨房后背抵着料理台——他注视着几乎和他鼻尖贴鼻尖的人张了张嘴打算说什么却被扼住咽喉，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粉饰的太平被撕开裸露着赤条条的荒芜渊底。
“还要再演下去吗，芥川君？”太宰治一如既往微笑着，让人窒息的压迫铺天盖地而下，“堂堂港口黑手党首领直属居然掩饰身份玩这种恋爱游戏，你们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游戏？”原本心虚不愿与太宰治对视的芥川龙之介重复一遍这个词，想着自己看到的无数个有名字没名字美得各不相同但都被同一个人勾搭几乎占了后面所有页面的内容名为嫉妒的小火苗“噌”一下窜起来，心里暂且退一步的想法被团成一团丢出选项列表，语气低沉下去，“您觉得在下和您在一起是为了玩乐？整整七年？！”
“不然呢？我不过普普通通一凡人有什么值得芥川君看中的吗？”
“呵，普普通通。”撕裂平和肆意生长铺展的凌厉杀意丝毫不落下风，芥川龙之介手掌悄然合拢，“您说的普普通通是指黑手党成员听见您名字就噤若寒蝉还是指随时随地能找到不同人与您……一、同、殉、情？”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话音落地瞬间芥川龙之介抬脚毫不客气踹向太宰治下身——那力度若真的落到实处难免落得一个半身不遂的下场。太宰治险而又险保住自己的命根子，知晓异能力对对方无效的芥川龙之介以一种悍然无畏的气势直接冲了上去。
“呵，芥川君这是在嫉妒我吗？也对，就芥川君这种一两个月不洗澡的人确实不怎么受美丽的小姐喜爱啊。”
“咖啡壶半个月不洗宁愿让它在上面结块发酵的您有资格说在下吗？”
“哦呀～芥川君居然反驳我。”太宰治险之又险地躲过冲着他脸来的横扫，嘴上却没停，“衣柜里只有无数件同种款式衣服的人居然反驳我！”
“您那么多衣服永远扔沙发上连洗衣机都没碰过！”
话题方向从逼问身份一路跑偏走向日常生活的互相抱怨，两人还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边拳脚相争一边从相遇吐槽到结婚再回到现在。
“说起来，芥川君之前在床上没两次就体力不够都是装的吧？明明现在体力这么好～”
终究没有太宰治脸皮厚的芥川龙之介被看准时机禁锢在墙角，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侵入自己领地范围后自己不受控制地有些脚软，但也正因为如此越发感到羞愤。
“请您放开我！”
“才不要～”防止无辜房子再次遭到更多不应该承受的伤害太宰治一揽一抱把人圈进自己范围内，“芥川君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现在还因为不知道哪个混蛋凶我。”
“哈？！您是脑子烧糊涂了在说什么胡话。”芥川龙之介一胳膊肘捣在太宰治腹部，“有病得治，免得您病入膏肓祸害别人。”
受了一击也完全没打算松手的太宰治把人锁在墙壁和他身体间的空隙里压下一切反抗。喘着粗气不服输的人和他对视的眼睛坚韧生动，手下的手腕苍白瘦弱得仿佛一折就断，几缕鬓发被汗湿贴在颊边。
“不祸害别人只能祸害芥川君吗？”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顺口说了什么的芥川龙之介侧头没看他。
“芥川君，”太宰治的声音里带上点真心实意的笑，他证实一个期待已久的答案一样突然很正经地问，“你其实是在吃醋吗？因为我？”
原本还在不停挣扎的芥川龙之介陷入诡异的沉默，僵硬着身体的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腰背笔直仿佛困于囚笼的野兽秉持着最后的傲骨。
“不是因为您。”
“只有您。”
这是太宰治人生中第一次拥有抓住一线光明的实感，而那自以为早已于记忆中褪色的灼灼目光一如既往地看向他。
“可是在您心中，在下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
再次沉寂的狭小空间里他们看着对方的眼睛。浓稠的黑暗悄然而至，芥川龙之介下意识闭眼，眼皮上落下一个克制的湿漉漉的吻，“你是我活下去的底气。”
他被抵在墙上亲吻，扣开齿列的入侵者以要把他吞食入腹的力度留下烙印，被环住的地方泛起隐隐的疼痛，那双注视着他的地狱探出触角锁链缠绕心房——几乎要让人窒息在泥沼里。
那个人遮掩着内心束手束脚，他踩着骨骼看透人间丑恶故作欢颜无谓，独独对放在心尖的一人，故意任性地踩在底线肆意，消磨殆尽一切后又犹豫不决反而越发变本加厉来找寻自己的存在感。
真是……
太宰治感受到胸腔的共鸣，一向板着脸的人现在眉眼柔和下来看着他轻声说：“原来大名鼎鼎的太宰先生也不过只是一个陷入恋爱里的普通男人啊。”
“芥川君现在才知道啊。”
“嗯。在下现在知道了。”芥川龙之介抬手圈上他脖颈，原本温柔的动作在吻上去的瞬间变了味道。
如同野兽圈画地盘展示所有权，那是亡命之徒孤注一掷带着血腥气的巡视，只在最后退出时舌尖轻抚唇角漏出一线柔情。
这只恶兽心甘情愿臣服在他脚下，把自己和他亲手锁在同一个笼子里。
“作为交换，您现在是在下的所有物，在下不允许您身上再沾染其他人的味道。”
凑到耳边的嘶哑声音说着威胁的话语，太宰治轻笑出声手上摸到对方西装裤缝直接撕开。
“如果芥川君这次不再装晕的话。”
9.
他们从墙角纠缠到沙发再从沙发滚到地毯上，迫不及待撕扯下衣物贴上对方的肌/肤，互相撩/拨间逼出的声响被埋没在唇齿间互不相让地撕咬里。
灯管在之前罗生门全方位的攻击下破碎，屋子里只有路灯的隐约光线，黑暗中粗暴的力度点燃焚尽理智的滔天大火，疼痛混着欢愉在进退间几乎让人发疯——是两只野兽强行挣脱枷锁标记私人领地，是揉碎了打烂了融进骨血不死不休。
………………………………………………………………………………………………………………………………
两人对视的眼神剑拔弩张都分毫不让。
等他们各自鸣金收兵握手言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理智回笼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嘶——！”
浑身上下青紫的痕迹、刚结痂的咬痕在隐隐作痛，放纵一夜后肌肉都在酸痛着抱怨。
“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枕在太宰治手臂上不想动只用脚轻轻蹭了蹭他的腰，“太宰先生，去打扫卫生。”
“不要。”
“我饿了。”
两个同样饥肠辘辘的人对视三分钟最后决定各退半步。梳洗后换上干净衣服一起把家里大致收拾一遍后他们用残存的器具材料做了还算丰富的早餐，太宰治叼着三明治从一堆烂布里翻出不断振动的手机扔给坐在地上的芥川龙之介。
“你的电话。”
电话接通就是樋口一叶满含激情的超大声音。
“芥川前辈！您就应该下定决心解决他！那种渣男再怎么被吹得神乎其神也改不了本质怎么可能配得上您！像您这样……”
深知下属性格的芥川很干脆地截断她的话头：“樋口，出什么事了吗？”
“啊，那个，芥川前辈，首领、首领他……”
芥川龙之介挂断电话的同时太宰治恰好抬头，手机屏幕上留言明晃晃写着相同的事情。
共喰，失踪。
不过尴尬的是……
“乱步先生说那边有他们让我先解决家庭问题。”
“中也先生让在下先解决您。”
突然发现一腔怒火的重点都在对方是不是欺骗自己感情上面的人终于想起他们分属不同组织且这两个组织现在关系并不好的事实。
“……”
“……”
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太宰治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走吧。”
窗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三花猫趴着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面前摆着小小一碟刚被投喂的小鱼干。
“去找可以解决问题的人。”
一路跟着三花猫七拐八绕走到一栋早已废弃的小楼前，兵刃相接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循着声音踏上二楼，唯一开阔的地方一站一躺两个人。
“太宰？！”
听到脚步声暂时停下的两人面前显露的是男人一如既往微笑的面孔。
“啊呀，好久不见，社长～”
完全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地方的人笑眯眯打着招呼，对迎面而来寒光凌冽的手术刀视而不见。他身后的黑暗里黑红色的闪电划破视线，利齿咬合时显现出恶兽的模样。
“……芥川君？”
落后半步的芥川龙之介上前躬身行礼：“首领。”
这两个气场完全不同的人站在一起却莫名和谐，眼神交错行走举动间都自带默契，三花猫轻轻叫了一声，森鸥外一瞬间福至心灵，太宰治正好看向他：“如果我说已经知道对方所在位置您是否愿意与我们合作呢？”
摊开的手掌上安静躺着一枚小小的芯片，芯片表面还残留着小鱼干的残渣。
10.
有了可以避免不必要争斗的理由合作是顺理成章的事，只是……
“您为什么要拖在下到这里来？”
轻缓抒情的音乐，做工精细的甜品，小声交谈的客人，这是市中心一家极有格调的咖啡馆，环境舒适，餐品精美，深受顾客喜爱。作为港口Mafia最高战力之一在发起总攻的现在被太宰治强行拉到这个毫无关系的地方芥川龙之介真心实意地感受到了迷惑。
“嘛嘛，我觉得这边的事情还是当着芥川君面解决的好。那边的战场有人去所以不用担心。”
被摁在椅子上的芥川龙之介意味深长地盯着不愿与他对视的人：“所以、果然如在下所料？”
“咳。”太宰治罕见地窘迫咳了一声，“那是个误会。”
“是啊，只是误会。不过在下很好奇，以对方的性格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误会才会如此笃信您的花言巧语，又是受到怎样的情感伤害才会在布下这个局的时候还要多此一举来挑拨我们两人的关系？”
“曾经有任务恰好和他合作过一次，那之后周围不知为何就渐渐传出消息说他对我的关注不似寻常，”太宰治在属于芥川龙之介的那杯咖啡里加了五块方糖才挪过去，“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那个时候我都已经遇见你了怎么可能还去和别人发生什么！”
芥川龙之介注视着太宰治的一系列动作接过咖啡：“在下就勉为其难相信您一次。”
白色的衣摆从身侧滑过，芥川龙之介抬头望去，黑发的青年比照片上看上去还要瘦弱几分，走出几步骤然愣住直挺挺地转过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没说话，对方眼神在他和太宰治身上来回几圈突然笑出了声。
“这只是一个开始。”
留下这句话后他就没有反抗地被围过来的异能特务科的人带走了。
芥川龙之介搅了搅自己的咖啡端起来尝了一口：“太宰先生，您把糖放多了。”
“嗯？芥川君之前每次不都是加这么多糖的吗？”
“在下加的是三块。您做菜时加味精才是加的五勺。”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那一定是芥川君记错了。”
11.
那之后武装侦探社的庆功宴上平白多了一个人。
一身黑衣的青年是以这样的身份被介绍给众人的。
“员工家属”。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七年之痒（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