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山彡

1、一章完

　　我是一条鱼，或许，人类是这样叫我们的。我从小生活在湖里，湖很大，至少对我来说很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品种，但人类好像很喜欢抓走我的同类。从看到父母姐妹们因为误食诱饵被抓走，我就知道，不能吃那些看上去很美味的食物。

　　人类是非常残忍的动物。这是祖先们传下来的的警告，也是我自己观察得出的结论。他们吃我们的血肉，对我们施以酷刑，然后吃我们的血肉。所以我一直憎恨着人类，视为恶魔。

　　可是有一天，一个人类少年出现在湖边。他是那样的俊秀，与我印象中面目狰狞的人类一点也不一样。
　　他好像是天上的神仙。
　　他有时会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看着天空，嘴里还会叼着一根野草，有时会坐在草地上思考。我一直在偷偷的观察他，他应该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人类吧。刚开始我在湖中间看他，渐渐地，我想要看清他的身子，他的样貌，他的每一个表情，所以，我慢慢的靠近他直到湖的边缘。

　　还是被他发现了，一只鱼一动不动的在湖边很诡异吧？他会对我做什么呢？
　　他没做什么，又或许做了什么。他笑着看了我一眼。我可能被他迷惑了，他一定会法术，不然我怎么会认为他这样笑起来很好看，被他吃了也没关系呢？但是，他这么好看，应该不会吃鱼吧？

　　然后，我们好像形成了一种默契，我每天都在湖边缘处等他，他也都会来这里陪我，是陪我吧，我自欺欺人的想。他开始向我倾述一些事情，他不喜欢念书考取功名，他喜欢丹青，他不想被逼迫与对门的千金结亲，他不想……

　　我觉得我是一只幸运的鱼，我拥有了他所有的秘密，我甚至开始幻想，如果我是一个人，我是不是就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可惜，我是一只鱼。六月后，一个女子也会出现在这里，她一直纠缠着他，我很讨厌那个女人，她就是那个千金吧？她是来逼他成亲的吗？我在水里听着那个清脆却聒噪的声音，在心底冷笑，她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吗？她知道自己一个女子这样做有失礼节吗？她没看出来他最讨厌别人问他什么时候去考科举吗？他的一切，只有我知道！我有点得意的吐出几个泡泡。

　　直到有一次，他在与我聊天，对，我就认为他在和我聊天，虽然只有他在说我在听，我最多只能游动几下来表示我听到了，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他只愿意和我说这些，那个千金算什么。可是，千金又来了，她看到他在与我说话，就又大声的叫起来“钱公子，你难道宁愿和一头充满腥味的畜生讲话，也不愿看我一眼吗？”畜生，那个女人这么叫我的，对，我只是一头，畜生，而他们，是人。我才惊恐的发现，我竟然对我们的天敌产生了好感，我一定是被迷惑了！“真是一头蠢鱼，游这么近，不怕被抓吗？”那女人说着要来抓我，我只好迅速的逃走。他好像没有说话。

　　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游到那里去，我在深处，看着他出现在湖面，好几次我都想上去见他，但是我没有上去。我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我是一只鱼，随时会被人类当成饱腹之物的畜生。后来，那个少年渐渐地少来湖边了，我也没见他。
　　他好久没来了。是忘记我了吗？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突然又看见他有些焦急的身影出现在湖边，听见了他寻找我的声音，再来一次吧，我想，再来一次我就相信你和他们不一样。

　　一年之后，我已经是湖里最大的一只鱼，因为其他长辈都被人类捉走了。他也一直没再出现过。那年夏天，暴雨袭击了这里，湖里的水越来越多，我看着旁边的小鱼们兴奋的游来游去，去探索未知的地方。终于，湖水淹过了当年他待的那片草地，湖水还在涨慢慢的向城里流去。我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我顺着涨起的水游到城里，是不是就可以再见他一面？我还是想见他。然后我就这么做了，我一直游在城门没关之前游进去，城里的水也在暴雨下不断的上涨，人们都在收拾东西打算逃走，或者拼死挣扎着把水舀走，我混在人们的中间，希望找到他。水已经到了了成人的大腿处，我还在找，终于我找到了他。他正护着那位千金往高处走，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吗？这时，雨却停了，人们仿佛发现了希望，不断的往外舀水。我一直停在门口，看着他。

　　水还是被舀干了，我还在他门口，失去了水，我感觉我的身体不断的干涸，我可能快死了。我的尾巴拍打着青石板，企图呼吸，却引起了他家里人的注意。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有人在喊“钱少爷，你看，有一头好大的鲫鱼游到我们这了哩，少夫人前两个月刚生完孩子，正好熬一锅汤，大补！”然后，那个曾经令我着迷的声音说：“那就拿回厨房，煮了吧。”我终于失去了意思。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我又回到水里，我兴奋的想游，却惊恐地发现水越来越热，最后，我只剩下一个念头：人类果然是残忍的动物，我们不该接近他们……

　　我死了，我看到我的尸体了，乳白色的鱼汤冒着香气，他小心的舀起一口送到那千金嘴边，我看着我发白的眼珠，想，他果然没认出我这个畜生。然后对身后的鬼差说：“劳驾，走吧。”

作者有话说

　　几年前的一篇脑洞，稍微修改一下发着存个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