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悠悠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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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哥哥，你看，我可以控制好灵体了哦。’
‘听我说哦，听我说哦，我今天治好了小鸟的家人呢，厉害吧。’
……
尤记得她那纯白的笑容，几乎连自己疲累的心都治愈了。
洁白的花瓣漫天飞舞，迷乱了视线。
……又是什么染红了纯白的花瓣？
‘无哥哥，呵呵……你看，明明就有更好的方法，不用再被人欺负的方法的……’她如雪的衣裳上绽开了如血般的花朵，她失神的笑着，溅上眼角的血滴滑落下来，好似血泪般绝美而忧伤。
是否在绝望前，总是会想起那些重要的回忆呢？嘴角挂着苦笑，秦禅有些恍惚的后退了几步，左手捂住了胸前的伤口。
看来即使算尽了一切，也没有算透人心的变数。
火焰沿着地面，像无数蜿蜒而来的火蛇，匍匐于他的身前。失算的是，胸前的伤口本应该很快就愈合才是，未料到其不但无法愈合，还会受到周遭火焰的影响，令秦禅的魂体和宿体渐渐难以同步，即便是丧失了五感的他也会觉得精神开始恍惚。
从未料到，除了拉克西丝之外还存在着更大变数的这个人，竟会是眼前这个不曾放在眼中的君主。看着炎昊熠踏着血色红莲缓缓逼近，秦禅吃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将能够聚集的力量混入幻化的棋子之内，欲做最强一击。
毫无征兆的，在身体猛地与地面撞击后，右手所凝集的力量顿时一滞，而他才愕然发现自己的右肩被狠狠贯穿，被那把黝黑的剑刃将死死钉在地面之上，无法动弹。而手握黑剑的炎昊熠，却仿佛尚未解恨一般，黝黑的剑身从他的指尖开始急剧染红，炙热的气息透过剑身传入秦禅的身体，那种灵魂被灼烧的痛苦令他浑身不住的震颤，挣扎着仰头嘶叫。
无论秦禅是否只是个少年，无论他的喊叫多么的嘶哑不堪，昊熠都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此刻的心中除了难以发泄的恨意，甚至还有虐杀鬼族的一丝快意。
灵魂之火的熄灭，便是永恒的死亡了罢？
或许……
布满乌云的天际被染成了血红色，雨水被炽烈的火焰所隔绝，他渐渐开始看不清眼前的光景，渐渐模糊面了昔日的记忆，似乎这一切都开始离他远去了。
他，又再一次欺骗了自己么？
其实在遇见芷洛的那一刻起，那个天真的笑容，纵使活在黑暗之中，她依然秉持着那份天真无暇。他明明就知道，那时天真的孩子，是一个不被眷顾的人类。
——他们，曾经都只是人类……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封印自己人类时的记忆；他只是不想去正视那个懦弱的自己。
已然适应的痛苦令他拾回了一丝丝意识，秦禅仿佛可以听见，那如细雨般清澈的，呼喊。
是在唤他么？应该……不是罢。
就好像回到了第一次遇见芷洛的时候，还有，为他取名的时候。
秦禅，秦禅……
为何连雨滴都是温热的？秦禅动了动指尖，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挣扎着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那抹殷红刺痛了双眼。
“你！”昊熠愤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拉克西丝才将头缓缓抬起，眼泪隔着轻纱，缓缓而落。“放手！”
拉克西丝半跪着，双手不顾剑刃之上的高温紧握剑身，情急之下的动作令手心被剑刃所划伤，本该刺目的鲜血灼烧在了剑刃之上，渐渐的掩盖了黑剑本身的赤红，昊熠手中的剑缓缓变回了原先的深黑色。
秦禅的手向前奋力地动了动，捏住她散落开来的红色裙摆，却无力制止她的话语。
“你不停手，我亦不放！”拉克西丝仰视着昊熠红色的眸子，周身的火焰只是紧紧地环绕在他们周围，并不靠近。“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不远处已经死去的术士在火焰之中渐渐消散，冒出点点黑紫色的光。
“哼，鬼族，人人得而诛之！”昊熠试图将力量重聚于剑体之中，可力量透过掌心一触及剑柄，就顷刻退回甚至消散，而那冷彻骨血的感觉从剑柄处传来，反到令他渐渐冷静下来。
鬼族不可能克制自己的力量，那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
剑尖从秦禅胸口处拔出，旋即指向拉克西丝。
拉克西丝并没有躲闪的意思，她的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昊熠。
剑尖在拉克西丝脖颈前生生停住，昊熠微眯双眼，道：“为了一个鬼族之类，你不惜与朕为敌？”
“……满口都是鬼族、鬼族的。”低低的念叨着，拉克西丝的心如同坠入寒冰。“只因他是鬼族，就可以否定他的所作所为，甚至否定他的存在？那么是不是一个单纯的异类就足以让你不问是非的去抹杀它的存在？！”
那么当他知道她的身份，是否也要致她于死地？
“只归咎于他所代表的种族？所以就要将他从‘人类’中分割开来甚至抹杀……”
那和当初试图抹杀昊熠的那些人有何区别？
“如果这样是正确的，那我当初……！”
如果这样是正确的，那她当初……让他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看到阳光，一切一切，不就变得丝毫没有意义了么？
剑尖轻微的斜向一旁，仿佛为了掩饰什么一般，顺着它微斜的方向被甩落在地。狱火交织的扭曲着，继而便轻易消散而去了。
细密的雨又重新落在了这片焦黑的土地上，像是一滴滴被遗弃的生命。
一个会为他哭泣的女子；
一个为他治伤不惜令自己受伤的女子；
一个他处心积虑想要从她那里得到利益，却轻易令他无措的女子……
如今……
“你我互不相欠。”昊熠捡起了躺在地上的剑，便转身走下已烧得不辨棱角的台阶。
细雨轻轻的打在身上，清冷而又伤感。
看着泪如雨下的拉克西丝，秦禅缓缓舒了一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不该来的。’秦禅低沉而无奈的声音传入拉克西丝的脑海。他缓缓抬起右手，捋去拉克西丝眼角滑落的泪水。
双手合住他冰冷而灼伤的手，抵在自己的额间，拉克西丝不住地颤抖着。
“不是……你的错。”轻启苍白的唇，秦禅微笑道：“如果我是…人类的话，以人类的身份遇到你们，甚至是遇到她，或许就不会……咳咳。”
然后，作为一个人类守护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无邪的长大。
那样的话，或许……她，洛儿便不会死去。
拉克西丝使劲地摇了摇头，“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用我的力量，说不定可以……”
“没用了……这个身体，这个灵魂，都已是极限。”秦禅的眼神渐渐失去光泽，仿佛那只是个渐渐失去灵魂的人偶。“不是他……的错，他爱你……胜过一切。早点离开……你们的…执着，会伤害很多人…包括……你们自己。不要难过……拉克西丝，能遇见你们……真的…很快乐。几千年的……孤独，只有死……才是我的……救赎。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如果”成真的话，带着她离开那个村庄，她现在一定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少女，他也只是“秦禅”，即使会迷路，也不会孤独。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是他……让她堕入鬼道。
“不是的，不是的。秦禅……”拉克西丝哽咽着，无助的看着他的嘴机械地一开一合，失去生命的眼神空洞地望着深灰色的天空。
“要……学会坚强。”少年特有的声音清澈而坚定，他握紧了她的手。
苍白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量。
良久的沉寂让拉克西丝抬起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秦禅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化作尘土，他毫无温度的手也在她的指尖消急剧融着，缓缓从她的指缝间滑落，无论她如何想要握住，最终都只不过随风而逝。
她仿佛看见真正的他在对她微笑，白色的长发散落在他的眼前，他轻启双唇诉说着什么。
只此一瞬，那苍青色的洁白的灵魂消散而去，化作细小的光子升上天际，透出乌云的月华倾泻而下，照亮了黯然失色的大地。
细小的光辉落在拉克西丝的手心，点亮了她失神的眼底。
“不——”光华散去，废墟四周焦黑的霜花枝头被苍青色光子点亮后张开花苞，随即散落下来，歌唱着它最后的别离。
悠悠飘落，翩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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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丝姑娘该如何……处置。”紫芒顺着昊熠的眼神望去，废墟中唯一一个孑然的身影。
炎昊熠漠然地别过眼去，淡淡道：“打入地牢。”任由宁叶环着他的手臂，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紫芒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随即没入了黑暗之中。
废墟的外围，一个人躲在杂草丛生的地方，在看到紫芒离去之时舒了口气。
他看了眼了无生气的拉克西丝，皱了皱眉，旋即将目光落在了她腰间的玉玦之上。几丝苍青色的光子飘然而落，在进入玉玦的那一瞬间，玉玦发出了幽幽的红光。
他也不明白，为何独独对这块玉玦难以释怀。
就好像身体不自觉地追寻着它一般，等到他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追随着拉克西丝来到了禁地，看到眼前的一切。
在他的眼中，环状的玉玦化作了一个人的瞳孔，红色如血的光泽之下，仿若留下了一滴血泪。一阵眩晕的他用手扶住额头，浑身一阵莫名的颤抖。
当他缓缓放下手后，月华照在他睁开的凛冽目光之上。
“芷……洛……”嘴角无意识地溢出了几个字，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那悲哀的笑声慢慢变得凄厉。“哈哈哈……尚水啊尚水，你居然从龆年（指男孩八岁）之时开始，就被他们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现下居然又犯了同样的错误。秦禅，未想你用了此名足足十五年之久，真真是个天大的讽刺。”
一滴泪划过尚水的脸颊，书生之气全无。
“芷洛，你会为你和秦禅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悠悠飘落，偏偏而过。
正如你对世间的淡漠，所以轻易背负起一切的罪过？秦禅……为什么要道歉。
为什么要说，人心是不待风吹而自落的花？
几片残花随风嵌入拉克西丝的鬓发，微风拂过，乌云遮住了月华，将她丢弃在了这片阴影之中，久久无法呼吸。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悠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