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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景弘 ...

  •   白玉石大道上,三三两两弟子行走着,景元手里拿着阵法书,脸色急切,脚步匆匆穿行其中,衣角翻飞。
      忽地瞥见前方一道张扬的红衣身影,他脑袋一缩,神情慌张,脚步陡然转向一旁青石小径。
      那道身影却大步走过来,堵在他面前。
      景弘看着他缩头缩脑的样子,嗤笑一声:“哟,这不是景元吗,怎么不打招呼就要走,是不乐意看到我吗?”
      景元低着头露出黑乎乎的脑袋,讷讷道:“弟弟。”
      景弘却右手猛地用力一推,把他重重推倒在地,居高临下俯视:“谁是你弟弟,我可没有你这样庸俗无能、卑贱低下的垃圾哥哥!!!”
      景元摔在地上,右手紧紧握拳,气得浑身微微颤抖。
      诗羲在远处看到这幕,急忙冲过来,她伸出手把他拉起来,怒道:“你干什么?”
      景弘上下打量她两眼,随即不以为意道:“你是哪来的杂鱼,敢乱管闲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景元紧张地看一眼诗羲,摇摇头,拒绝道:“走。”说着把诗羲推开,景弘霸道跋扈,睚眦必报,他不想连累她。
      诗羲动也不动,抿着唇:“诗羲。”
      景弘忽然笑得浑身颤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呢,没想到是你这个“鼎鼎有名”的大师姐。”
      他啧啧叹道:“掌门真是不幸,竟然倒霉收了你这么个废物徒弟,英明毁于一世啊。”
      “我说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缩起尾巴当个透明人,没人会管你,你倒好,跑到我面前充好人当英雄,想要救人于水火,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实力。”
      “不过……”他围着他们转了一圈,点点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垃圾一个废物,正好一对。”
      诗羲直接利落地一掌攻去,拍向他胸口。
      景弘没有防备,顿时蹬蹬蹬后退五步,揉揉阵痛的胸口,他表情狰狞:“好你个贱人,我还没教训你,你倒是先出手了。”
      他长剑出鞘,举剑就刺。
      诗羲身体后仰躲开,青锋趁势横扫而去,“你满嘴脏话,浑身臭味,才是让人恶心。”
      景弘提剑就挡,表情凶恶:“臭丫头,找死。”
      两剑交击,“铛”发出一声脆响,他右手一滑,剑刃向下,往她握剑的五根玉指削去。
      “呼”
      景弘手腕被一颗不知何处飞来的青石子击中,立时麻木无力,失去知觉,佩剑方天没了主人扶持,“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身形急退,离诗羲两丈远才站定,四处打量,怒不可遏道:“谁?出来?”
      是谁在帮他们?
      半晌,没人回应。
      他胸膛急剧起伏,过了一阵,才压抑地平静下来。他眼尾扫了下诗羲他们,冷哼:“算你们走运!”然后转身离开。
      诗羲收剑入鞘。
      不知是谁在帮忙,她四处张望一番,却空无一人。
      不远处的青石小径上,柳树遮掩间,雍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待他们离开,才收回视线,扔掉手中石子,继续前行。
      路旁垂柳枝条荡漾,碧绿莹莹,雍印走在其中,一身白衣若雪,衣袂、衣角缓缓飘动,气质清逸。绿柳白衣,仿若画卷。
      雍祥一身黑衣,时不时抬手拂去垂到肩头的碧绿柳条,神情颇为奇异:“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什么时候爱管闲事?”
      雍印:“没什么。”
      他面上神色不变,衣袖内无人可见处,手指微微一动,脚步亦略有加快。
      雍祥眯眯眼,定定看他片刻,半晌,轻笑一声,似乎明白什么。
      ……
      景元和诗羲走在一起,他自嘲一笑:“是不是觉得我很搓,很懦弱,很差劲,很无能?”
      在她眼里,景元一直是张扬恣意、阳光明媚的,确实没想到他会小绵羊似地任人欺负。
      诗羲抿抿唇:“他是谁?”
      景元:“我庶出弟弟。”
      他声音干涩:“他天赋比我好,父亲喜爱他,家族看重他,人也比我聪明,比我帅,比我努力……”
      他眼眶红红的,语带哽咽:“去年学宫大比他排第五,我却连前一千名都没进。”
      “他什么都比我好,什么都比我优秀,我真没用。”
      想到几次见他,他都无心修炼,听课不认真,整天琢磨追女朋友……诗羲道:“你该用心,努力。”
      景元摇头:“没用的,不行,就算努力还是赢不了他。”
      诗羲:“试过?”
      景元点点头,低声道:“我以前和现在很不一样,很努力,很拼。”虽然他是嫡出,但外家已经败落,母亲不得父亲喜欢,他和母亲的处境并不好。看起来有吃有穿,但府里人都知道母亲是一尊只能用来看的菩萨,没有半点实权,都争相巴结景弘母子。
      “小时候看着母亲日日以泪洗面、郁郁寡欢,我就立志出人头地,要打败景弘,给母亲争气。”
      “天资不如他,我就拼命努力,天道酬勤,只要刻苦,一定会有收获的。”
      “他练剑一小时,我就两小时,三小时,我就不信比不过他。”
      他语气苦涩:“可是……不行,修为没他快,剑法比不过他,脑袋也没他聪明,没有一样能胜过他的。”
      “第一次失败,我还不甘;第二次,我依旧相信自己能赢,第三次,我不甘不相信……第十次……第八十七次……”
      “到后面,我就彻底绝望了,放弃了……”
      “既然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打不赢他,还努力干什么?不如放纵一乐。”
      令仪气喘吁吁跑过来,听他说不行,立刻眉毛一挑反驳道:“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努力,对自己不够狠。”
      诗羲疑惑:“你怎么来了?”
      令仪:“我听说你们和景弘打起来了,就赶紧过来看看,还好你们没受伤。”
      看着颓丧低头的景元,她顺顺头发:“知道吗?以前经常有人对我说不行,资质不行,太普通了;家世不行,凡人出生;悟性不行,不能举一反三;性子不行,不够讨喜;剑法不行,没啥天赋……反正哪哪都不行,做什么都不行,比你差多了。刚开始我很讨厌,凭什么否定我,我怎么就不行了?”
      她神采飞扬,翘起嘴角,自信一笑:“后来,我最喜欢听别人说不行。那样会激起我的熊熊壮志,你越说我不行,我越要拼一把,越要证明给你看。然后再跑到那些说我不行的人面前,让他们亲眼看看,他们错了,我行。”
      景元:“可我已经努力了。”
      诗羲沉吟一会,“盲目努力是没用的,你得找准方向和方法,比如你,天赋不在剑上,耗再多功夫效果也不大。”
      景元身子一震,神情猛地一变。只觉她轻飘飘的声音如同铜钟大吕般不断在耳边轰轰回响,将他执拗的心神震醒。
      景弘练剑,所以他也要练剑,还要超过他,他从未考虑自己是否适合,是否有天赋,从未,从未……
      令仪笑道:“得学会挖掘自己,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
      “就比如我,确实有很多不佳,但我也没必要死磕啊……我最大的优点是性子坚毅,肯下苦功夫,天赋资质这些东西是天生的,我改变不了也没必要改变,但是控制一道,需要的恰恰是努力,是重复……”
      见他若有所思,诗羲拍拍他的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和我们说。”
      景元点头,“嗯。”
      星华学宫内,无数弟子笔直端坐着,台上崇光长老热情满满讲课,虽然头发花白但红光满面,健康得很。
      诗羲无聊地趴着,下巴搁在手肘上,眼睛随意乱瞄乱看,一会往左一会往右,耳边环绕着崇光长老中气十足的声音。
      半个时辰过去了,那一排排绷直的脊背大多放松下来,出现一点弧度,微微弯曲;少数依旧笔挺似松的,也会偶尔晃一晃,暗中用手捶一捶,疏解一番。
      唯有玉钩剑,自从端坐下,挺拔俊秀似竹的脊背,仿佛被施了静止符一般,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那么直那么挺,没有一点弯曲弧度,没有丝毫前后摇晃的小动作,简直像个木头人一般。
      他端坐在那,玉颜淡漠,白衣铺展在地,精致云纹反射淡淡银光,气质冷冽,仪态万方。
      衬托之下,其他人简直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诗羲忽的一笑,双指夹着一张千斤符,灵力输入,淡淡棕褐色的光芒渐次顺着纹路亮起,她右手一弹,低喝:“去”。
      符纸飞到雍印身旁,落到他身后逶迤在地的白衣上。
      见他依旧毫无所觉地目视前方认真听课,诗羲低头暗笑,神情雀跃,期待他下课起身的瞬间。
      学宫外竹林环绕,环境清雅。翠竹碧绿,充满勃勃生机。风吹叶动,竹叶互相拍打,传出阵阵沙沙声。
      “……好,到此结束。”
      崇光长老讲完课,转身离开。
      众弟子立刻起身,对着他的背影躬身致礼:“恭送长老。”
      雍印神情从容自若,修竹似的身子正要站直,忽地一股沛然力道从后面传来,后颈衣服猛地绷直绷紧,似乎有一座山岳压在上面,猝不及防下他身形前后晃动,差一点狼狈摔倒在地。
      纤长的双手扶住桌案,竭力稳住身形,往后一瞧,白衣上棕褐色千斤符亮的刺眼。
      他平静无波的眼神陡然凛冽,目光四扫,周围弟子正对着长老恭敬行礼,只有诗羲为欣赏他失态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他。
      两人猛地视线撞在一起,雍印眼中火焰窜动,右手紧紧按在玉钩上,青筋凸起,似乎下一瞬就要拔剑出手。
      诗羲作恶成功的笑脸一下子僵住,她心虚低头,不过很快,她又抬头,两眼弯弯冲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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