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青露辰

45、拿狗粮

　　每次和阿飞在一起，陆斯与会去关心今晚外面有没有太阳，去思考现在是农历多少号了，会认认真真提前去看天气，了解明天会不会下雨和即将到来的冷空气会不会给S市带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那天在办公室里，何耀华随口嘟囔了一句这周末要带小孩去新开的主题乐园玩，他抬头疑惑地看着何耀华说道：“本周从周五开始，受西伯利亚冷空气南移影响，全市范围内会持续性降雨。”
　　何耀华第一次看到陆斯与这么认真和他聊生活上的事情，毕竟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对陆斯与这种一心只在工作上的人还是十分了解的，陆斯与对生活相关问题进行思考唯一的目的就是怎样挑选衣物。后来他都不去思考，衣柜里面的衣服按气温搭配分类好，并打上标签。更有意思的是，之前他会去gay吧找人解决生理问题和缓解压力，他也定了个模板，并把这个模板给到经理，这样过去都不用浪费时间去物色人了。
　　助理看着一脸疑惑神情想从她这里找答案的何总笑着说：“我也不知道，陆总昨天还提醒我出门记得换件厚点的外套。”
　　那天余教授把阿飞交给陆斯与的时候其实还说了一些话，她提起沈逸轩从校庆那天开始一直住在这边家里的事情，聊了聊他在家里这段时日跟着她和沈董事长的生活状态。陆斯与以前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不了解沈逸轩的生活，那个天才般的少年，按照人物设定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而事实却是十分眷恋人世间简单平凡的生活。也是这些，让陆斯与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逃避生活，一直都在选择性忽视和生活相关的一切。
　　越是想到这些，他越是觉得自己喜欢他更深，虽然两人不欢而散的场景才发生不久，但内心隐约有种最终会走到一起的想法。
　　何耀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斯与，幽幽的开口说：“陆总，最近恋爱了？”
　　陆斯与和沈逸轩的事情他是知道一点的，后面齐放这件事，陆斯与也和他讲过，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以为陆斯与和沈逸轩和好了。
　　陆斯与叹了口特别真切的气，悻悻然开口说：“不但没有，还可能会被第三者插足。”他自己不知道沈逸轩现在的想法，也不清楚那个叫程一的好看的年轻人到底和沈逸轩什么关系。和以前一样，一切都是未知的，唯一的不同是他在此之前是不会去说出这样的结论。
　　何耀华睁大眼睛看着戴金边眼镜形象上特别斯文败类的陆斯与，说道：“你这状态看着太不像本人了，你是不是把陆斯与给吃掉了。”见陆斯与只是在笑着摇头，他接着话锋一转，认真坐到陆斯与对面说道：“你知道么，刚刚那一幕，我好像看到真实的陆斯与了，我看到那个躲藏在这个叫‘陆斯与’的虚假躯壳里面隐藏了十年的陆斯与终于出来了。”
　　陆斯与没有笑，推了推眼镜，用同样认真的神情看着何耀华，几秒后缓缓开口道：“老何，谢谢你。”
　　何耀华摇头舒了口气说：“斯与，其实我更想谢谢你。”
　　早在陆斯与找到何耀华之前，何耀华有年学校放假回国在S大看同学的时候就和陆斯与有过一面之缘，那段时间正是陆斯与和齐放两人确定关系的时候，陆斯与自信又聪明，在自己专业上又能力出众，当时何耀华就在想，如果将来可以和这样的人一起创造一个商业帝国该多好。
　　两年后陆斯与找到他，他同意了，但是没想到这个陆斯与和之前他见到的那个判若两人。虽然在专业能力上他更强了，甚至可以说在国内属于无敌的状态，但整个人是错的。这也是为什么在后来，他强制性押着他去看心理医生的原因。
　　陆斯与站起身，拍了拍何耀华的肩膀，眯眼瞟了眼他手上的手表，轻声说：“何总，那为了感谢我，今天和X集团的会议你代我去参加吧，我实在不想看到那个色眯眯的老板。”
　　何耀华就差直接拿出四十米长刀砍过来了，他咬牙道：“本来谈判就很难，你作为公司的老板出卖点色相怎么了，怎么一点老板的觉悟都没有？”
　　陆斯与推了推眼镜，认真说道：“不行，我要回去陪阿飞，今早答应晚上早点回去陪它散步的。”
　　何耀华握拳十分努力地忍住揍这位决定他工资的老板的冲动，开口道：“有狗了不起啊！”
　　“是呀，不像有些人，想养狗想了六七年了，还没养上。”陆斯与说这话时的神态太不像他了，有点十七八岁少年的影子，像个调皮的大男孩。
　　“那是因为文君狗毛过敏，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说的话么？”何耀华气鼓鼓地说，随即又因为两个快三十的人这久违的耍赖般对话而放声笑了起来。
　　“这样挺好的。”
　　“谢谢，我走了。”陆斯与穿上铁灰色西装出了办公室，任何耀华在背后回味刚刚两人的对话和后知后觉的咬牙切齿。
　　很快就要到农历腊月了，小孩子最期盼的时节到了。从车窗往外看，商场的门口已经被中国红的主题装饰品包裹好了，像一个巨大的新年礼物，摆在主干道边上。
　　陆斯与记忆中也是有对新年的美好回忆的，记得那时候他还很小，四五岁的样子，住在外婆家，那时候城市里还没有现在这么多高楼大厦，很多人家都是外婆家那种院子。十二月大家家里就开始挂灯笼，贴窗花了。外婆给小斯与的新年礼物是精心准备的新衣服、裤子、袜子、鞋子，新年第一天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崭新的。年三十晚上，斯与睡得早，每次都是醒来就发现衣服每个口袋里面都塞有红包。
　　那时候他在其他孩子的嘴里开始渴望父母了，如果时光可以倒转，他可能会告诉当时的自己不要去做那些无畏的渴望。
　　他摇了摇头，往家的方向开，这两天天气还不错，可能是暴风雪前的宁静吧，所以要趁着好天气多带阿飞出来遛遛。
　　回到家，他一开门，阿飞就蹦跳着扑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汪抱，他下意识后退的那小半步证明这个拥抱是用力又结实的。待阿飞撒完娇，他给自己准备了一份高蛋白的简餐，给阿飞放好狗粮和零食，一人一狗吃完饭后又开始晚上的消食时刻了。
　　之前那个隔壁栋的大爷见陆斯与再次出来遛狗，比他家狗子都激动，每次逮住陆斯与就问长问短的，陆斯与巧妙地避开所有问题后，老大爷展现出老一代工程师坚忍不拔永不言弃的精神，依旧一有机会就套陆斯与的话。不过最近被陆斯与偶然提起的学术问题勾起了回忆之后，开始和陆斯与探讨那些过往的光辉岁月。陆斯与在椅子的另一边认真听着，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明明没有刻意去做一些很大的变动，他之前恐惧或者让他恐惧的东西彷佛都在一步步从他身上剥离开了一样。但是问题来了，阿飞被他喂得太好长胖了，而他自己也因为恢复正常饮食，前段时间那张瘦到差点脱相的脸庞终于长出了点肉来，他看上去又回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
　　也是因为他对阿飞毫无底线地宠爱，让阿飞提前面临断粮的困境。周五这天确实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下午的时候是在下小雨，到来下班气温再下降已经从小雨变小雪了，到了他们开完会，探讨完新的系统改怎样如期完成后已经开始下中雪了。但是他下班后还是按之前计划的，开车去陆斯与家给阿飞再带点狗粮过来，还有个原因是和余教授确定了沈逸轩还要再过三四天才回。
　　他到沈逸轩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他今天戴着常戴的那副金丝边眼镜，为了拨掉头发上的雪花，他一进公寓大门就在那里边走边拨，楼下保安看到他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当然是看不到的。他过来拿过几次猫粮，保安知道他是沈逸轩的朋友，自然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