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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凡历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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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三界同欢的蟠桃盛宴。
蟠桃园的仙果颗颗饱满,只消再吸纳一日的天地精华,便将被仙娥们纳入仙囊,再经百花花露浸泡半个时辰,由瑶池灵水濯洗后,即可置于五色琉璃碟中,供宾客食用,甜而不腻,灵气充盈,口感、品相俱为上乘。
晨光熹微之中,此间蟠桃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引人垂涎。夭夭看着周围桃树上结的果子,羡慕不已,暗暗叹了口气,她要到何时才能开花结果啊。
百花仙子说,约莫是曾伤及根基的缘故,损了元气,修养几年便好了。
谁曾想,这一歇,便是九百多个年头。这么些年来,夭夭愣是连个花苞都没见着。即便生长在灵气馥郁的昆仑山,也依旧毫无长进——枝叶仍然稀疏,既不见抽条拔节,也不见长粗长壮。这幅惨惨淡淡的萧条模样,混迹于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的桃花林中,更显凄惨可怜,格外扎眼。
我大概是一棵假桃树吧。夭夭郁闷地想。
照理说,草木结成灵智实属千年难遇之奇事。莫说别处,就是在这片汇集山川日月之精华的昆仑之巅,如今也仅有两株花木开了慧根——另一个便是西王母平日最爱的那株天山雪莲。于花草树木而言,既有了灵智,在修仙之路上便算成功了一半。
可怜她这棵天资不凡、根骨奇佳的修仙奇才,连朵像样的花也开不出,平日里没少被那株自诩冰清玉洁的雪莲嘲笑。
晨光渐散,裙裾飘逸的仙子们忙碌起来,穿梭于桃林之间,万分谨慎地为明日的宴会完成最后的筹备——蟠桃会上宴请的都是些在三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便是辱损天界威严,谁也担不起这责任。
夭夭这几日倒是闲的很,她展了展自己鲜有的几片叶子,百无聊赖地望着天上的云,思绪翻飞。九重天之上,云彩瞬息万变、形态不定。都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岁,人间的云应当变幻得极慢吧。
也许是天界生活太过于平淡无趣,夭夭早就想下凡,瞧一瞧那人间繁华,所谓人生七苦、世间百态,才子佳人终成怨偶、布衣书生平步青云、帝王将相指点江山……
往常太上老君和大司命总腾云驾雾到这处来对弈,美其名曰“参道”,煮上一壶茶,摆上一碟仙果,闻鸟鸣,醉花香,好不快活。
西王母恨极了这两人蹭吃蹭喝的无赖行径,但到底没将人赶走。千万年如一日与世隔绝的平淡日子,任谁也耐不住,照料天山雪莲也好,与太上老君这老头斗嘴斗法也好,收留一棵结不了果的桃树也好,不过是想图个消遣、排解寂寞。
这几日迟迟不见那二位的踪影,恐是被天庭事务缠了身。这近千年来,天界、妖界、魔界彼此相安无事,不曾起过纷争,却也难料风平浪静的表面之下酝酿着何其汹涌的暗潮。
夭夭没有棋局可看,只得数着自己叶子打发时光,她简直糟蹋了昆仑山浓郁的灵气、瑶池养人的灵泉水,还有那人赠的灵丹。
“这事可真是愁死人了。娘娘明摆着不愿意插手这事,天帝至今也给没个明确说法,总不能真放任那尊大神如此作践自己吧。”夭夭听出这是太上老君的声音,这老头平日爱插科打诨,素来没个正形,现下如此义愤填膺、激动之情难以自抑的景况倒也少见。
“天界现在倒是安然无虞,倘若天界没了那尊战神坐镇,妖魔两界重振旗鼓、起兵九重天不过是时间问题,哪里还有太平日子可过!”太上老君吹胡子瞪眼,同大司命一道,走向桃林这边。
天界竟有这般厉害人物?夭夭不禁对这位威震三界的神仙人物感到十分好奇。夭夭连忙静心凝神,细细地听着,生怕错过半句要紧话。
“可快住口吧。那位早已不再是神,该称散仙了。”大司命及时止住话头,纠正道。“此番他再度下凡历劫,着实突然。想必也是,曾经的荣辱悲欢,怎能说背弃便背弃,倒是我们这些人糊涂了。早知如此,当年就该逼他将这劫给渡了,如今迟了千年,福祸难料,难上加难啊。”
太上老君叹口气,道:“这天劫,未有你我二人相助,怕是更为凶险啊。如今命格已定,怕是再难更改,只能劳烦你探查一二了。”
大司命摇了摇头,道:“这回却是连我也看不懂他的命数了。”
太上老君闻言大惊,大司命掌管人间事务,便是天帝历劫,也是要经由他手的。随即掐指一算,面上惊骇之色更甚:“可是天道?”
“正是。”大司命满眼憾色,与天道相抗衡,即便是仙魂神魄,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上一任天帝便是这个结果。“如此一来,恐怕只有一种法子了。”
太上老君了然,苦笑道:“难啊。”暂且莫提有谁能受得了那人如今不可一世的嚣张性子,便是要找一个守得住秘密且敢于与天道相背的人,也是一等一的难。
三界上下只道战神苍梧千年前下凡历劫后,性情大变。却不知他历劫失败,神魂尚未归位,倒是在历劫时以肉体凡胎飞升散仙,位列仙班,虽重回天界,身份、实力却是大不如前。
太上老君与大司命心照不宣地打着哑谜,夭夭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什么法子啊?”
太上老君一愣,与大司命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相同的意味。
“便是需要一人下凡助他历劫。”太上老君笑眯眯地说道。
“那还不容易?这偌大的天界还找不出一个人?”
白须老头面色黯淡下来:“只怕是真没有。”
“早些时候那家伙斩妖除魔、战无不胜、名震四海,那时候敬仰、爱慕他的神仙也多。即便如此,甘愿陪他历劫的,也是凤毛麟角。这么些年,四海八荒之内,他也没个至交好友,整日独来独往,那些人对他终究还是畏大于敬的。更莫若说以他现在的地位、身份了。”大司命感叹道。“前路茫茫啊。”
“倒也未必没有,千年前摇光上神……”太上老君抚了抚长须,没有再说下去。
“那摇光上神是谁?”夭夭只当作话本子来听,梁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她这棵尚未得道的桃树也帮不上忙。
“一个……已经陨落的神。”太上老君瞥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
“摇光上神该是仰慕你们说的那位战神吧。”夭夭得意地推测道。
“这我可不知道。”太上老君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夭夭啊,你不是一直想到凡间玩吗?”
“您不是说,我尚未入仙籍,没那福分吗?”夭夭学着老头平日里拿来搪塞她的话,反问道。
“哼。”太上老君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大司命接过话茬,道:“夭夭如此聪慧,应是是猜到我们的意思了吧。”
“不就是想让我下凡帮他嘛。我得考虑考虑。”夭夭狡黠地说。
大司命点头应允,道: “明日蟠桃会后,静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