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各有隐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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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鲤若看着他似是迷惑，却笑了一笑，“不过是天下千人千面，所求不一罢了。”她神色淡淡，“这世间，向来各人下雪，各有各的隐晦与皎洁，你何必纠结他人瓦上霜？”
江昭一怔。
洛鲤若混不在意地将四御圜带回发间，自问自答道：“你不过是觉着自己并非这般人，乍见如此异于世俗之人，故而将惊异流于表罢了。”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剑，“你尚年轻，所幸我却并非当年了，否则若换作曾经，你离你所求之答案或许仍有许多路需走，但离死却是不远了。”
洛鲤若望着他，如若望当初的她，带着几分时光沉淀后的沧桑与沉稳，似一柄尘封于岁月中的剑。
“我少年时，一路青云，自认为心中怀天下苍生，可眼中却尽是狂傲，不曾低头仔细看过这世人如何，只觉着众生如蝼蚁，千人千面又如何。不过是以酒交善人，以剑屠恶徒。可纵我以剑御四方，未有敌手，却也未曾有至友。”
说到此，洛鲤若蓦然沉默了片刻，而后轻声道：“以至于再后来，这一低头用的时间太少，激烈到我无法承受。我这才知，一人即有千面矣。”她顿了一顿，却无意将这段事也说出来与他听，“你与我当初是有几分像的。”
“不过你比我好得多。”
看着江昭陷入沉思的模样，她神色温和，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些希冀，“我总希望，你的后果要比我更好一些。”
这也是她一直跟着江昭的原因之一。
江昭沉默。他确实不太明白。世间固然千人千面，自有善恶慧痴之分，可那又如何？
正如洛鲤若其言，只需明辨，继而报以不同之态度罢了。
洛鲤若却并未纠结于这个话题，她这次清醒的时间格外长，能教的也都教了，便平淡地跳了过去道：“或许你那位，会想去无尽夜看看的。”
“当年的容清煜，可以称得上风华绝代。”她流露出几分怀念，“我们这一辈，出类拔萃者有四：容清煜、楼斫也、祁锋之、以及我，可我们三个却都不如他。而且若论待人接物，那我们叠在一块儿都不如他一根头发。”
“不过自无尽夜与仙界的联系彻底断开后，我见到他的次数也越发少了。不过几年前倒还见了一面，风华如初。”
这已然是洛鲤若第二次提到无尽夜此地了。
江昭也算是听明白了。想必那所谓的无尽夜，也如同枯荣莫一般，托生于主界却又游离于外，只有通过传送阵方可进入，于地图之上是不见踪影的，否则也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与世隔绝。
以一界为宗门所在之地，也真是极大的手笔。
但江昭想了一想。就容轻黎那种性子，简直称得上恃才傲物，碰着这位五百年前许是一家的宗主，恐怕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虽然从洛鲤若方才的言语之中已可以看出这位容宗主到底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但他十分谨慎地问道：“不知星命宗宗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人端方温雅，清矜有礼，如同芝兰玉树。”洛鲤若对其赞赏有加，但重点或许还是后半部分，“若不是他，我也遇不见仇琅了。”
容轻黎和这种人，指定会吵起来罢。江昭叹了一声气，摇了摇头道：“算了，就他那种性格，不甚相熟的人能被他气死。”
洛鲤若笑了一声，“那倒也罢，本来便是无可无不可。星命宗不收外徒已久，去了反倒添一桩心事也不好。”而后微微顿了一顿，沉思了片刻，却话锋一转，“不过倒也并非不可破例。说起来，星命宗分为明暗两部，明处自然是煜之执政，可暗处却也有。”
她淡淡地说道：“一掌星辰，为启明，护御四方，以天下为己任;一掌暗夜，为长庚，素易众生，以宗门为首。”
“而据说那位长庚与煜之向来不大对付，性子也古怪，说不定就情愿给他找找不痛快。”这话就近乎玩笑了。洛鲤若弯着唇笑，突然间又恢复了原样，“仇琅呢？”
她收了笑，认真严肃地说道：“我要仇琅。”眸子亮晶晶的，透着活泼的光。
洛鲤若捉住他的袖子，指尖捏了一枚剑气锋利的剑诀，认认真真地问：“仇琅呢？”
得，又来了。好在江昭最近已经可以很熟练地敷衍她了，“在西北，我们正在去西北的路上。”
于是洛鲤若眼睛一亮，随手就止了剑诀，乖乖地跟着他往西北去。
每当这种时候江昭都有种诡异的心虚感。可他实在是没什么好法子——化神期的法决，对方捏在掌心和玩泥巴似的，随意重构终止，简直能玩出一朵花来。
他暂时还不想被戳成筛子。
而因为她这么一打岔，江昭就忘了那位未曾被透露姓名的长庚了。
又过了三日。
江昭在抵达荒漠边界的同时晋升至了金丹中期。当然，即使他的修炼速度惊人，但依旧没什么用。他早就脱离了这个修为应当待的圈子了。
西北荒漠，最大的特色有二：一是矿藏丰富，二是环境险恶。故而此地鱼龙混杂更甚止杀，是些格外疯狂的修士聚集之处。
而由此，荒漠边界也诞生出了一座新的城池：以杀。
以杀止杀。本就是此地之宗旨。
江昭摇一摇头，依旧是带着洛鲤若先入城。
入城后，江昭先看了看那枚玉扣。仍是流光宛转，盈盈波光，并不炽亮。
看来人是真落在荒漠里了。
他对此地可说毫无了解，不过好在此地结伴同往荒漠的修士不少，随便找个小队把自己……和洛鲤若塞进去应当没什么问题。
洛鲤若却在此时拉了拉他的袖子，悄悄声问道：“你是不是要找人和你一起进生死度？”
对方最近常常将某些地方和仙界混在一起。歪脖子树是挂月枝，不知名小山是金明灭，这无名荒漠被叫成所谓的生死度也是正常。
江昭怎么也解释不清，也只得干脆利落地回道：“是。”
不得不说，仙界起名的水准确实不错。不似修真界，要么是简单直接，要么就干脆称作“无名”。例如容轻黎的观星台，例如这无名荒漠。当然，要真说起来，观星台的名字还是他强加的。
洛鲤若指了指一家客酒楼二楼的一群人，问道：“你觉得那个队怎么样？”
江昭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不得不承认她的眼光不错，这一群人一看就是在枯荣莫混久了的，但多数人身上煞气虽重，却并非业力滔天。于是他暂且忽略下心中的不详感，点了点头。
洛鲤若眼睛一亮，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那你看我的。”
正当江昭颇有几分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洛鲤若拉着他的袖子就把他带上了二楼。
然后她捏了个剑诀，直接将其中最不合群最猥琐的那个修士打了个对穿，指了指自己和江昭，神色冷漠而无情，“我们两个，要加入。他，可以滚了。”
场面一片寂静。
那群人沉默，用一种略带惊惧的眼神看着两个不速之客。
江昭沉默，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莫名气势摄人的洛鲤若。
虽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但江昭还是想挽救一下，“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有点神志不清……”
洛鲤若神色如常地捏剑诀，重构，打散，再捏……狂暴的灵气在她指尖转来转去，愣是一丝都没有泄露。真真是玩出了一朵花来。
于是对方更加沉默了。
于是江昭也无言以对了。洛鲤若这拆的不是戏台子，已经是凌仙宗的观星台了。
最终还是对面一个像是领头人般的修士打破了寂静，“两位前辈，可是要前往荒漠？”
作为一名从前的前辈，江昭缓缓地点了点头。洛鲤若也很给面子地停了手，不再恶意恐吓他们。
那修士稍微松了口气，干巴巴地说道：“不如同行？”
江昭又点了点头。
于是这群人终于放松下来，道：“此地不好说话，两位请和我们来罢。”而后引着他们往下走。
江昭不禁问了一句，“这一位不是你们的队友？”
那群人中一名看起来年纪稍小的青衣女修撇了撇嘴，满不在意地说道：“就是个趁火打劫的。死了就死了呗，枯荣莫里的药可贵得要死呢。”
而后她顿了一顿，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袋瓜，飞速跑回去，扒走那可怜修士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又跑回来，眼巴巴地看着江昭，“前辈前辈，这些物品你们可要？”
领头男子严厉地看了她一眼，轻斥道：“素衣！”虽然那女修杀的并不是他的队友，可他是真怕了那个杀神，万一兴起，杀了他们听个响儿也是可能的。
江昭看了眼，发现这其中甚至还包括某些私密的贴身之物，于是礼貌地拒绝了。
至今，他还是不太能理解枯荣莫的风俗。
于是素衣高高兴兴地抱着一堆东西回去分赃。
这帮人的心态还是挺好的，江昭走在中间，尚且能听到后头几个人在议论纷纷。
“这家伙趁火打劫不少次了罢？还怪有钱，亵衣是天蚕丝的织料啊。”
“啧啧啧，这种地方的用料居然是最昂贵珍稀的，甚至刻了防护阵法……这家伙从前是在哪个女修那里吃过大亏吗？”
“这样也是好事。要是大家都这么干，咱们捡尸的时候就不用可惜法衣被毁了。”
“有理有理。果然女修就是思虑周全。”
“哎，袖子上这颗火烬石不错，拿去给秋姐姐用正好。”
洛鲤若蓦然回头，神色严肃地说道：“仇琅。”
江昭叹了口气，对方在一路上，但凡听见音节相似的字，就十分认真地纠正：是仇琅。
于是他解释道：“她在找一位名为仇琅的……姑娘。你们当中可有人听说过她？”
闻言，这群人不约而同地一愣。素衣呆了呆，惊叹了一声，“哇哦——”显然是知道点什么东西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各有隐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