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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冤家路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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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多时候,世事就是这般凑巧。
徐玖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那两人已行至门前。
“子兴,你不常进京,不知这家酒楼里的珊瑚鱼那可是京城一绝,宫中御膳都多有不如,我今日既带你来了,断不可错过此等美味佳肴。”二人中的一人如此说着,掀起珠帘,引着另一人大喇喇的走了进来。
“除却这道珊瑚鱼,还有两道菜亦是不俗,你一定……”
被唤作“子兴”的少年公子听得正认真,不妨没了下文,他下意识的朝自己的同伴看去,只见对方像是泥塑木胎似得,直愣愣的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他又顺着同伴的目光望过去,这一瞧不要紧,却见室内早已开了席,摆了酒菜的方桌边站着四人,正一齐望着自己二人。
“哎呦,打扰了,打扰了。”这少年公子反应很快,他抱拳一拱手,带着歉意笑道:“适才不知此间有客,与友人贸然闯入,唐突了各位,小弟在这赔罪了。”
他说到这,悄悄抬手扯了扯同伴的衣袖,小声道:“殿下,咱们换一间罢。”
“嗯?”一声殿下将发愣之人的神魂叫了回来。
他一下子跳起脚,指着徐玖喝道:“徐玖!你怎么在这?!”
采桃口中那个替掌柜出气,将泼皮打的不省人事的锦衣公子,正是徐玖的老冤家,当今陛下三皇子,郑亲王姜之珏。
徐玖听到屋外的声音时,心中就已有所怀疑,后来见他绕过博古架进来,便比姜之珏早反应过来那么一小会儿,因而当姜之珏气急败坏的指着她乱喊乱叫的时候,徐玖反而面带微笑的从容道:“我们在这都吃了有一阵了,你才进来,姜之珏,这话该是我来问才对。”
“晦气。”姜之珏自知理亏,说她不过,低声暗骂了一句。
平日里他来此宴客都有酒楼管事相陪,自然不会乱闯进有人的雅间,只是今日楼下刚闹了一出,楼里上上下下的伙计和管事不是去医馆治伤,就是在楼下忙着收拾乱局。姜之珏自觉常来这里用餐,熟门熟路的,也就没在张罗人陪同,在柜前和掌柜的点了菜,便带着友人在侍卫们的护送下径自上了楼。他只想着店里的食客早在那群地痞闹事的时候就都跑了出去,现下酒楼更是惹来了官司,这店里该不会再有人用餐,才会随便寻了一间推门而入。
哪知京城这般小,偏就碰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姜之珏说话的声音很小,徐玖没听清,只看到他嘴唇动了动,便知多半不是什么好话,她冷哼一声,“呵,京城这么大,怎么你偏要到我吃饭的地方来惹事,阴魂不散。”
姜之珏听了这话,恼羞成怒道:“你以为本王愿意看见你吗?”
“本姑娘也不愿意看见你!”见姜之珏这副态度,徐玖气也上来了,她一手指着姜之珏,一手叉腰,气鼓鼓地道:“天底下还有比你更不要脸的人吗?擅闯别人的宴席,不说赔个不是,还一脸的理直气壮,你懂不懂什么叫礼义廉耻,伦理纲常?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徐玖!”姜之珏一张俊脸被气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本来吵架就吵不过徐玖,现在又被她占了理,姜之珏有心摔门走人,可又觉得这般丢盔卸甲的太丢人,但继续和她吵下去,明摆着吵不赢,纯属自讨苦吃。
想来想去,姜之珏瞪着徐玖,愤懑道:“你别得理不饶人!”
眼瞧着姜之珏没话说了,徐玖心情一下子晴朗起来,她放下手,笑容灿烂地道:“你脑子进水了?我有理,我为什么要饶人。”
她今天还就要得理不饶姜之珏了。
“你!”姜之珏被徐玖挤兑的直想打人。
看着她一副小人得志的傲慢样子,姜之珏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堪堪将心中的怒火强压下来,他咬牙切齿地道:“徐玖,本王警告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徐玖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道:“别扯这些没用的,你有什么招,尽管划出来,我要是不敢接,我是你孙子。”
笑话,她堂堂魏国公之女,自打降生以来,就没怕过什么人,当她是吓大的吗。
“徐玖!”姜之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到达愤怒爆发的边缘。
与他同行的那位公子忽然使劲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姜之珏侧过头,半是生气半是疑惑的看着他,“你总拽我衣裳做什么?”
公子也不恼,只是笑道:“我在京中好友甚少,殿下既与这位小姐是旧相识,何不为我引荐一番。”
听到是这事,姜之珏扫了徐玖一眼,然后别过头,没搭理他。
徐玖对他印象倒还不错,笑盈盈的朝他道:“徐玖,家父讳上伯下达,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好说,”公子朝徐玖拱手行礼道,“叶子兴,家父讳升。”
看叶子兴的做派,兼之与姜之珏的关系匪浅,想来也是世家子。只是这个名字徐玖没有什么印象,反倒是他爹叶升,她好似在何处曾听过,略一沉思,她恍然道:“可是靖宁侯世子?”
叶子兴微笑颔首,他娘走得早,他爹又未续弦,偌大的靖宁侯府上,到他这一代只余下他一人,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侯府世子。
靖宁侯封地在辽东,世代于边境镇守,而徐玖家在江南,彼此间倒是从来没有什么交集,瞧着面生,一时便没想起来。
叶子兴仰慕道:“小姐不知在下,可在下对魏国公府上的二小姐却是神交已久。”
“是吗?”徐玖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可她刚被姜之珏惹了一肚子气,突然面对这样一个彬彬有礼的公子,心情自然是极佳的,“承蒙厚爱,日后若有机会,徐玖定去府上拜访。”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徐玖将才认识不久的安文生也一并介绍给叶子兴。
过了好一阵,一旁独自气恼的姜之珏终于冷静下来。
他瞪了徐玖一眼,又看了看相谈甚欢的三人,没好气地道:“徐玖,今日这笔账,本王记下了,本王不与你逞口舌之快,一切恩怨,明日自有分晓。”
徐玖不甘示弱的回瞪,“姜之珏,你脸可真大,别说漂亮话,你亏着心呢。”
“哼,明日对决,本王会在府上备好香案,等着你来磕头。”姜之珏撂下一句狠话,转身朝外走去,“子兴,我们走。”
叶子兴用歉意的目光看了徐玖和安文生一眼,出门追了上去。
徐玖见状站到门边,直到听着脚步声渐渐远了,她随意的坐到墙边的软塌上,朝跟着她一道出来的采桃问道:“采桃,你方才看到姜之珏在怀里抱着的那个个缎面的布包袱了吗?”
采桃这是第一次见到姜之珏,之前总听采薇和她说这位亲王殿下如何的与自家小姐不对付,她只以为是有些龃龉,混没当回事。今日得见,竟让她一时慌了神,两人在一起说不过三句话,就能吵到剑拔弩张的地步,该是有多大的仇怨。
听到徐玖问她话,采桃暂时压下心中的种种想法,回道:“回小姐,看到了。”
“那布上暗绣的花样,可是瑞风祥铺子里的?”徐玖没来由的问道。
瑞风祥是京里有名的成衣铺子,惯爱打听各种消息的采桃自然熟知他家商号的标记,她点了点头,“是瑞风祥的,小姐问这做甚?”
徐玖分析道:“姜之珏这厮好歹也是亲王,府上缝衣匠无数,怎么还会在外面的铺子里买成衣呢。退一步讲,就算图个新鲜,买了也该让侍卫小厮拿着,如何会被他亲自抱在怀中。”
采桃顺着徐玖说的想了想,什么都没想到。
“此事透着蹊跷,让人不得不防,”徐玖思索片刻,朝采桃吩咐道:“采桃,你现在就去瑞风祥打听打听,看他们近日是否进了新货,什么样式,都卖与何人了。”
“嗯。”采桃领了令,转身就要出门。
“采桃,且慢。”安文生从博古架的后面转出,将她拦了下来,“徐小姐,不必让采桃姑娘费心,小可知道那里面装了什么。”
“是什么?”徐玖问。
“一件纹饰极其华美,做工考究,用料精良的男子锦衣。相传是制衣大师闫季峰的巅峰之作,因着衣上有几样配饰需用从海底取来的天然材料制成,而这几样稀有的天然材料,直到他去世时都未凑齐,所以这身衣裳便被他后人收了起来。”
“那姜之珏……”
“前些时日,有传言说有人将那剩余的几样材料都收齐了,闫季峰的后人便请了瑞风祥的缝衣匠把这配饰都装了上去,并且托瑞风祥替他们将这件衣裳卖出去,那件衣裳面世的时候引起了好一阵轰动,只可惜要价太高,始终无人问津。”
“所以姜之珏买的就是这件?”
安文生点了点头,“是,这件衣裳今早卖出去了。”
“安公子,这事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徐玖相信那里面就是这件衣裳,却还是有几分好奇安文生如何会知道。
安文生腼腆的笑了笑,“实不相瞒,那闫季峰的后人,乃是小可的朋友。”
“哦。”徐玖露出一副“怪不得如此”的表情,朝他笑了笑。
“可是,小姐,郑王殿下买这件衣裳,是做什么用呢?”采桃插话道。
“有什么用?”徐玖喃喃自语。
忽然,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