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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误画饕餮唤哧哧,十八地狱游一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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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所以说,这便叫死了也不得安生。
“对了,你快试试,看看此次忘川水和婆娑木混成的纸合不合手。”青兮扔来只笔,指指桌面上轻若薄纱的纸,满面欢喜。
没奈何,只得接下,问句“画何?”
神荼似乎早有准备,从腰间摸出轴画卷,嘻笑着丢了来:“喏,这可是乘黄的画卷,我废了好大功夫弄来的。你赶紧画出来,你我二人再乘着它去天上溜达一圈。下次投胎,便可增寿两千多年,够我们修成神仙,做长命鸳鸯了。”
咝,乘黄?那可不是仙骑?要是能坐上一坐,先不说增寿多少,就是吹嘘也能吹嘘个几辈子了。
想至此,忙抖开画卷,满心欢喜朝上瞅去。
哦,没想着乘黄长这副模样,可爱是可爱,讨喜是讨喜,可怎生如此圆乎?不管了不管了,稍加修饰,画小点便是。
半盏茶后:
最后一滴墨落下,画纸突起了奇怪的变化。似从面升起了些淡金色的雾云,然后慢慢汇聚成一块雾团,将画裹的严严实实,半分瞧不见里头模样。
约莫半柱香功夫,那雾云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圆滚滚,肉乎乎,雪白雪白的,团子?
初乐将它捧在手心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遍,十分欢喜。
半晌,气氛有些奇怪。
咝,怎么这么安静?按理来说,不应是激动不已,凑上来将她围在中间吧。
猛地抬头,却见对面三人呆若木鸡,神荼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乐,乐娘,你你你,你怎么画出了只饕餮?”
一懵。
啥啥啥?饕餮?不是吧。
那小团子不明发生了什么,见这么多鬼围着它瞧,颇有些不安的朝初乐怀里缩了缩,心里直嘀咕:“盯着本大爷瞧什么瞧,没见过我这般风流倜傥的吗?”
神荼见不对,忙拾起画卷一瞥。面上神色千变万化,煞是好看。
“好个女娲老太婆,竟敢诓我!”他倒吸一口凉气,狠狠“呸”了一声,“明明说好一碗孟婆汤换一幅画,竟言而无信之?”
可如何气恼,他也只得蛰伏在暗处,瞪着天上了。
那小家伙在她怀里“哧”了一声,大大的眼睛直盯着她瞧,似有些疑惑。
好吧,再怎么样,也只能认这作茧自缚了。其实,她并不是很生气。毕竟是自己今世画出的第一个魂,如何来说,也是好的。况且,也不能放着这小团子不管不是。
见她默默准备收起那饕餮,陆之道忽开口:“你当真要将饕餮留在身边?”
原是瞪着天,猛翻白眼的神荼也转向此处,手中折扇都抖了三抖。
“乐娘,你可千万不能啊。带一只饕餮在身上,可是会要了鬼命的。”他颤颤拭去额间冷汗,一脸寒蝉若噤的模样。
知他是为自己好,可却也不能放着这团子不管吧。瞅了瞅那缩成一团的白色毛球,正可怜巴巴看着自己,颇有种受气包模样。
“哧哧。”它可聪明着,听着这些鬼说的话,大概也知了个七八分。
想要排挤它?门儿都没有。
一旁神荼听它“哧哧”两声,算是来了劲,抖开折扇,气势是做的十足:“你这小毛团哧什么哧?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
什么?此鬼竟敢如此嚣张?方待它来日长大了。第一个便吞了他。
“哧哧。”又是两声。
“嘿?你还来劲了啊。”神荼上前,从初乐怀里揪出那白毛团子,在半空中晃了晃,“你大爷我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无理的对待。说说看,你该当何罪?”
我才是你大爷呢!
无奈它不会人话,只得再“哧哧”两声,以宣泄心中的不满。
神荼见它一副有屁放不出的模样,更是乐呵了起来,那桃花扇在手中开开合合了半晌。
初乐觉着欺负弱小实是不对,方才决定先给它起个名。歪着脑袋想了想,这饕餮贪吃,而这白团子又喜欢“哧哧哧哧”叫个不停,不如。
她笑眯眯的朝向那团子:“唤你哧哧如何?”
听闻凡间之人的名字都有些特殊含义,虽是不解这“哧哧”的意思,不过有个名字还是好事。待来日本大爷去吃那家伙时,还有个名号可以报报。想到此,便又“哧哧”两声,表默认。
见着小团子如此懂事的模样,不禁感叹声老天爷英明,送了只这么讨喜的来。
旁青兮笑的花枝乱颤,脸上挤出数道褶子。过去如此久,初乐同她也算差不多熟识。且她曾用半魂救自己,此等恩情,现下是无以回报。
想着时辰也不早,该讲讲正事,于便把“哧哧”放下,将那无良生死册说了一遍。其间夹杂着强烈的槽情,一通说下来是口干舌燥,面红耳赤,只差不撕了它解气。
初乐猛灌一口水,宣泄心中不满。再看青兮,一头雾水,没折。转看神荼,云里雾里,也是没折,
最后,她便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陆之道,陆大人身上了。
嗬,陆判官不愧是陆判官,见他这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他便知道,折儿来了。
果然,他没令人失望,抚了抚烟末云袖,轻咳一声:“我虽无法解其中之意,但无间地狱有位高人,想是能帮你。”
听着有戏,忙将头凑过去几分,眨眨眼,表示可行。
咝,只刚来地府,便要去这样重口味的地儿。真是想想,就觉得兴奋啊!
无间地狱那是什么地界?只说一句,便是十八层地狱都垒起来,也比不上的可怖。
此狱,乃最高级别的惩狱,但凡是进去了,便会不间断的接受惩罚,直至期满。且出来后,更是被下了永生永世不得投胎的禁令。
“在无间地狱中,苦无间,身无间,时无间,形无间,由九殿阎罗平等王司掌。这平等王忒喜欢吃烤肉,于便常常使用猛火烧人这一折磨方式,据说进去后,可听见各式各样的稀奇古怪的惨叫。”神荼边走,边絮絮叨叨的讲这地狱之事,“乐娘到时若害怕,可以躲进我怀里哦。”
初乐不去理他,由他说的天花乱坠。
陆之道办事稳重,三两下便打点好了一切,四人堂而皇之的走进第一层地狱。
其实,这十八层地狱并非字面上的意思。而是按时间,受苦程度,区域大小来划分。只不过世人,将它曲解了而已。
第一层,是拔舌地狱。
只方走进去,便闻见了股浓重的血腥味。有几个不知好歹的小鬼朝此处扑来,而剩下的,则是在旁兴致勃勃讨论着谁的舌头比无常爷长。
大感意外,本想着,应是一片鬼哭狼嚎才对。可这阴森森是阴森森,怎的这群小鬼还如此欢脱?
甚而有一只还跑过来,拔下节舌头送给她。实觉受宠若惊又哭笑不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还是陆之道帮忙接了过来。
于便不解道:“拔舌地狱,很好玩吗?”
那小鬼被这么一问,竟歪着脑袋,思索了起来。腥红的舌头不知何时又长出一截,直拖到身侧。
“我觉着没那么好玩,大家之所以开心,是因为今日不用受刑。”
不由得怔了怔,问他道:“你这么小,又为何入了这拔舌地狱?”
他被问的一僵,先前那欢脱的神情也是隐去,眼眶中竟有泪水打转,抽抽哒哒,好不可怜。。
“很久很久以前,我娘教我骗走了一个穷苦人的钱,后来,他投河自尽了......”说到最后,他声音是越来越小,吸了吸鼻子,“所以姐姐,一定要做个好人啊。我很快就要刑满了,到时候出去,可以去找姐姐玩吗?”
初乐不由失笑,摸摸他的头:“好,姐姐在酆都等你哦。”
第二层剪刀地狱,便大不如第一层,里头的鬼净是些老婆子,血腥味也比先前重了不知多少。昏黄的蜡灯,映照着墙上暗红的血色,更是令人心惊胆战。
只见个鬼差拿着把锈迹斑斑,血痕遍布的大花剪,挨个剪去那些鬼的指头。
每一剪下去,都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咔嚓声,与那些老婆子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是,有这般大的嗓门,何不去阎王爷跟前做个钟,警醒那阎王爷要好好做鬼。
越往下走,光线越昏暗,只伴着阵阵惨嚎。到最后,便是全然的伸手不见五指。
直至,最底层。
方一走近,便有腥风扑面而来,熏得她退后两步。再回头时,身后的场景早已变了,里头也不知何时亮堂起来。
待适应了那光线,缓缓睁开眼。
这这这,这都是些什么啊!
入目所及之处,一片腥红,墙上的血厚至可以长三层毛了。而地上便更不用说,一眼望过去,血糊淋刺,好似成了条血河。不,不应说是河了,因为那已凝结成软绵绵的血块。每一脚踩下去,都有种深陷其中的错觉,黏黏腻腻,好不难受。
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一回头,就见只鬼正躺在血渠中,正直勾勾的盯着此处。它的脸上满是腐肉,时不时有尸虫自里头爬进爬出,好不骇人。
这,这算什么?流血浮尸吗?
本想迈步走出,却见脚下有越来越多的鬼从里浮出,皆是面目全非,浑身上下满是碎肉。其中有几块,甚至还粘在了她的腿上。
神荼也睁开了眼,见着这一骇人景象,差点没两眼一翻晕过去。
“乐,乐娘。”
神荼扑进她怀里,颤巍巍踹飞一个鬼的头,只恨没能立即蒸发。
初乐一脸黑线。
咝,这戏折子好似有些不对,不应该,是她躲进他怀里吗?
哎,算了算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抬头看向青兮,见她也是牙关打颤,情况不比神荼好到哪去。
可,可陆之道,那该是正常鬼的反应吗?
只见陆之道面上一派从容,直接踏着那些鬼的头朝前走去,留下一片惨叫哀鸣。他的白袍上虽溅了些尸血,却更是显得淡定不迫。
嚯,还真是鬼中潇洒啊。
“跟上。”
没法子,只得学着他的模样,将无处安放的脚落在那些个鬼血肉模糊的脸上。
各位大爷莫要怪罪啊,咱们这也是迫不得已,你们暂且忍者,到时出去了,定当少些纸钱赔罪。
伴着各种奇异惨叫,初乐举步维艰的拖着神荼走到了尽头。
眼前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只见里头火光冲天,一股焦肉的味道四溢开来。
一想到那平等王因爱吃烤肉,而喜用猛火烧人这一折磨法子,便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啧啧,不够香呢,看来,还得再加一把火。”只刚一走进,便传来句娇滴滴阴飕飕的话。
一戴着金丝角勾假面的女子,正嬉笑着对面前几个苦苦挣扎的鬼道:“等什么时候,陆判官娶了我,你们便可以不用遭这等罪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