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的重生》林跃然

23、不堪的亲事

　　师生四人在孟家可谓是宾主尽欢，呆足了两个时辰，又用了顿下午的点心和茶汤，这才告辞离去。
　　下午那一顿点心茶汤，是孟太太亲自带着女儿来送的。
　　算是让孟妍再当面向钟恒表示下感谢，但未婚外男外女，就算是在宾客众多的场合下见面，那肯定也不能长了，连半盏茶的工夫都没到，孟太太就带着孟家小娘子退下了。

　　从孟府回来，贾忘机摇头长叹，“怎么好事都叫钟兄给碰上了呢？”
　　杜寅笑道，“谁叫你文会那日，只想着在会场里多见识一番，写完了也不肯走，因此错过了结识小娘子的机会呀！”

　　倒是岑夫子为人老道，早就看出来了，这一对年轻男女分明彼此有意。
　　孟家的家境，孟家人疏爽大气，孟家小娘子的长相谈吐……
　　若是钟恒能结上这么一门亲，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钟恒马上就要被黄先生正式收入门墙，身价倍增，孟家想必也是乐意结亲的。
　　只唯一可虑的，就是钟恒的家世了。

　　有无巨富倒不打紧，主要是钟恒家里那个难斗的继母。
　　而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继母存心使坏，钟恒的婚姻堪忧。
　　“依老夫之见，不若等拜师仪结束，便请黄先生做主，向孟家探探口风？”

　　虽然婚姻是父母之命，但黄先生身为老师，也有这个资格为钟恒定下亲事，而黄先生这般的身份地位，他主持的亲事，量钟家人也不敢从中作梗。
　　钟恒望向岑夫子，心下感动。
　　岑夫子这话，的确是在为他着想啊！
　　只可惜，如果没有继母纪氏已经做下的局，他是可以请黄先生代为向孟家提亲。
　　就今日他未来老岳父和大舅哥的态度，应该有个七八分准。

　　但他……不能啊！
　　杜寅一拍巴掌，“岑先生说得是，钟兄，婚姻大事，可不能任人拿捏啊！”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黑心后母，肯定是巴不得给钟恒定一门最不如意，最拖后腿的亲的！

　　钟恒苦笑摇头，“先生说得虽对，但我之前将乔福送进大牢，曾经听他威胁说过，太太要给我定一门最不堪的亲事，好把我这个长子按在泥地里……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我这边请了黄先生主持定婚，老家那边也给定了婚事，岂不是陷入两难？”

　　三人都听愣了。
　　就连岑夫子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觉得钟家继室未免太过毒辣了。
　　“世上竟然还有这等毒如蛇蝎之人？”
　　“那倒也未必如此之巧吧？”
　　“是啊，没准还没来得及定下不堪婚事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升起对钟恒浓浓的同情之心。
　　钟恒为人再好，名声再佳，也架不住老家有个下手狠的呀！

　　岑夫子脸色凝重。
　　“此事非同小可，必得查清了再行事，不然可要闹出乱子了。”
　　真出现了一夫定二妻，那不光是连累了黄先生，对孟家小娘子的名声也不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查就查！若是动作快一些，打听了那边没定亲，咱这头马上行事，应该能打个出其不意！”
　　贾忘机也是难得的打抱不平，“钟兄现在手下没可用之人，不若就把我身边的借给钟兄，回老家跑腿吧！”

　　杜寅也道，“我这边有两个人，正好闲着没事，就借一个给钟兄了。贾兄身边就带了一个，离了倒底不方便。”
　　岑夫子却摇摇头，“这打听定没定亲，可不是一般小事，万一不够机灵老道，反而打草惊蛇，露了口风，倒让那边加紧了定亲，从曲城到源城来回也得五天工夫，中间难免要出差池。”

　　岑夫人把他们几个身边带的下人都琢磨了一遍，似乎都机灵有余，老道不足，难当此大任。
　　“只怕还是少不得要麻烦黄先生了。”

　　师生几人议论纷纷，而孟老爷和孟太太也在说起女儿的婚事。
　　“老爷，今日您跟钟公子一番攀谈，觉得这人如何？”
　　“我倒是觉得钟公子人物谈吐都不错……闺女似乎也相中了他。”

　　孟老爷还是挺纠结。
　　“要说钟公子自己，那是没得说。谦虚又有才，实在是讨人喜欢，可惜啊……”
　　孟太太忙问，“可惜什么？”
　　“钟公子的家世……”
　　孟老爷将孟大哥打听到的事说了一遍，叹气，“我就怕妍儿真的嫁过去了，要在内院里受磋磨。”

　　孟太太的一腔热情登时被浇了个熄。
　　她嫁进孟家的时候，孟老太太还在，婆媳之间，也很有些让人难受的地方。
　　而这还是孟老太太并不是个极品婆母，孟老爷也十分护妻，且她肚皮争气，一连生了两子一女，地位稳当呢！
　　这要是孟妍嫁到钟家，继母使起坏来，又不是自己亲儿子的，更是没啥顾忌了，孟妍哪里经得住啊！

　　“唉，钟公子也当真是运气不好，怎么就摊上了那么一个后娘和爹呢！”
　　孟太太也不提亲事了，只为那个挺有眼缘的钟公子唉声叹气起来。
　　“谁说不是呢！”
　　孟老爷也觉得十分可惜，但还是女儿更重要。
　　“妍儿的婚事，咱们再多打听打听，必有好的。”

　　第二天孟太太就叫来孟妍，把钟公子的家世给孟妍说了。
　　“不是说钟公子不好，要是光看钟公子这个人，哪怕他家里穷得叮当响，也不怕，但钟公子摊上那样的父母，实在是叫人害怕呀！”
　　“我的儿！你打小就是娇生惯养过来的，哪里吃的了婆婆不慈苛待儿媳的苦哟！”

　　孟妍听得脸色发僵，勉强笑了一下。
　　“哪里就说到那么远了，儿还想呆在家里一辈子呢！”
　　没想到钟公子那般好的人，却受了那么多的苦……她听着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回到自己院里，孟妍就倚着床头躺着，左思右想，百无聊赖。
　　丫环春英见孟妍兴致恹恹的样子，眼珠一转，就从衣襟里捧出个宝贝。
　　“三娘子，您瞧这是什么？”
　　原先跟着孟妍的还有一个采青，但是因为在文会上采青不够机灵让孟妍落了单，孟太太就把采青给调去了别处，换上了个自己身边常用的。
　　因此孟妍院子里的丫环服侍得更殷勤了。

　　孟妍就随手接了下来。
　　“红妆记？”
　　原来是个话本。
　　闺中无聊，孟妍就喜欢看些杂书。
　　话本的故事曲折有趣，向来是她的最爱。

　　因此虽然她兴致不高，也还是翻开来瞧了几眼，
　　这一看，就放不下手了。
　　春英见状便讨好道，“奴给娘子倒杯茶，拿些新作的点心过来！”
　　还是她机灵啊，前儿出府一趟，路过生花书铺，就进去瞧了瞧。
　　然后就看到有好几人进铺子里，就直接问伙计要买红妆记。

　　她这么一听，觉得这名字就似乎不错，于是赶紧跟伙计打听了一番。
　　话本虽然有趣，但也有些话本，里头写一些小娘子不宜的东西，她要是买差了，被太太发现，肯定得跟采青一样被罚。

　　孟妍看话本看得废寝忘食，连到了午饭时分，春英将晚饭取回摆好，都没动地方。
　　“娘子，还是要先吃饭啊……”
　　“先放着，等会再说。”
　　孟妍这会儿正看到要紧关头，那被骗了的小娘子正被夫家逼迫，要交出嫁妆，而且认下夫君的私生子呢，小娘子的父兄及时赶到，与那骗婚的古家一番交锋，总算是将小娘子救出了牢笼！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孟太太一进房，就看见饭菜摆在桌，而桌边却没人影儿。
　　她就心里紧张，生怕孟妍是因为不能跟钟公子议亲，心情低落，饮食不思！
　　等再进了卧房，看到她宝贝女儿斜靠在窗下的罗汉榻上，手里拿着本书，正看得专心呢！
　　孟妍赶紧起身，手不由得背到了身后。

　　“你这孩子，这是看什么看得连饭都不吃了！”
　　孟太太虽然松了口气，但又有了另一重担忧。
　　这些坊间的话本，虽然热闹有趣，故事离奇，可里头有好些个诲淫诲盗的，年轻的小娘子看了，容易被移了性情。
　　源城文风最盛，识字的人多，这写话本看话本的也多。
　　不是没听说过有那殷实的人家，女孩儿因为看多了月下相会，密约偷期之类的故事，被外男稍微一哄，就真的抛家私奔的……

　　孟妍把书背到身后，这才想起来，这话本里文风浅显清新，用词干净文雅，故事却是一曲三折，人物都像是活生生地在另一个世界里似的……
　　这样好的话本，看上一看，倒没有什么丢人的。
　　“阿娘，今儿得了一本好书，写得十分精彩，还有几页我就看完了，等看完了娘也瞧瞧，保准您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