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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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出青铜门第一年，我带着他到胖子住的村里定居。胖子来到村口接我们，对我们的到来表示了热情的欢迎。他指挥几个大汉上前帮我们搬箱子，自己则与我们一起走在了队伍后面。村里人经历了胖子风风火火入住的事后，看到我们的阵势也见怪不怪，倒也没引来太多的围观。我和胖子慢悠悠的散步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聊天边赏风景。
其实都是看惯了的风景，但我此刻却非常庆幸自己终于回到了这种平静而安宁的生活中。
就像那个十年前的杭州小老板，无忧亦无邪。
“天真，怎么？你现在住不惯杭州那种大城市？要到这贫困乡村来体验一下生活？”在进村的路上时，胖子这样笑嘻嘻地问我。
我心知他又在扯淡，毫不客气的白他一眼，点起一根烟：“这几年我还没体验够，偏要到你这儿来？”
“那你为啥？”胖子也不介意，挠头问我。
我道：“城市太浮躁。现在小哥也出来了，我们三个便在这里好好住下，过点儿安稳日子。”
胖子带着点儿欣慰，大为赞同的点头。
“不错不错，天真同志你很有觉悟啊！”
我们说这话时，闷油瓶就在一旁。这十年的经历我在他出门后也或多或少于他说过一些，他听后未发一语，我心知他这人向来如此，便也只将此当作趣事讲给他听。
他默默的跟在我们身边，没有搭话的意思，也不知道我们的闲聊他听进去了多少。
一烟燃尽，我带着点儿自虐意味的狠狠将它掐灭在了手中。闷油瓶似乎看见了，微微皱了下眉。
他这人或许向来如此，可以随随便便的跳下三十米的悬崖救人，却从不对任何人产生多余的关心。
我的十年，于他而言，不过一瞬。
胖子带着我们到了他在村里的房子。
这房子是个与乡村格格不入的四合院，是胖子近几年专门找人修在村里的。
我问他为何不再北京修一个？
他笑嘻嘻的敷衍我：“天真，做人要有情操，你看这绿水青山，比北京的雾霾好吧。”
我没戳穿他，只轻叹了一口气。他等的人葬于大山中，说不定现在正在那儿看着他？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村子不大，这四合院与老北京的传统四合院相比，自然显得有些大巫见小巫。胖子一个人住倒是挺好，有时还能接待一两个美女，只是我们来了，倒显得有些尴尬。
胖子也有些为难，站在唯一的一间房前不住的挠头。
“这房间住你们两人也太挤了，要不我出钱，让你们去住旅店？”
我故意笑道：“这穷乡僻壤上哪儿找旅店？”
我其实并不多大在意住宿的环境，毕竟这几年我哪儿有安安稳稳的睡过一场觉？现在只要有一张床，我也就不会嫌弃什么。只是闷油瓶可能住惯了青铜门后的终极，这里于他而言或许太委屈了些。
想到这儿，我不免有些恶趣味的望了望闷油瓶的脸。他一如既往的神色淡淡，漆黑的双眸望着同样漆黑一片的屋里，不知在想什么。
我总觉得他那双眼睛能把人心看透。
“天真？”胖子可能见我一直盯着闷油瓶，心觉怪异，一只手伸过来在我眼前晃了晃，“你他娘的发什么呆？”
我此刻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快将眼睛贴在闷油瓶身上了，忙移开目光，有些讪讪地解释道：“没…什么。”
“那你要不与小哥商量下？”他还是一幅不大相信的表情，指指我又指指闷油瓶。
我忙点头道：“好！没问题。”
胖子道：“好，你们先在这屋里商量下，我去给找床被子联系联系旅社啥的。”
我点头赞同，胖子转身就走，一点儿也没把我们引进屋的意思。
我有些尴尬的将目光转向闷油瓶。其实刚才胖子说商量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同意了，闷油瓶并没有搭话，如果他现在闹脾气不进屋，我也是毫无办法的。
但好在他似乎没有异议，只淡淡的回望了我一眼，便抬腿进了屋。我悄悄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屋里有一张大床，住两个人倒也不会挤，只是床上放着的那一床印有“囍”的大红被子着实让人不那么满意。不过好在：除此之外，这屋里的陈设倒也俱全，没什么令人不满意。
我们在床边无言坐了一会儿后，胖子回来了。
他一进屋，便开始唧唧歪歪地抱怨：“我他娘的，这附近的旅店居然都满了，我叫他们找个厨房出来，他们居然他妈的都找不到！”
听到厨房，我有些忍俊不禁。如果真住厨房，那闷油瓶不就真成正宗油瓶了？
“哎，运气真他娘差。”胖子一口气抱怨完了，转头问我，“天真，你们讨论完了没？”
我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说。胖子还是催我，我被他催得有些烦了，也就破罐子破摔般地说了。
“那啥，我们刚讨论了下，都觉得这里挺不错，就将就住这儿吧。”
说完，我就赶紧低下头，有些心虚会对上闷油瓶的目光。
其实刚才这个结论与其说是讨论的，不如说是我自己一个人擅做主张。
我刚才确实有问闷油瓶的意见，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只是点头，我也就索性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只是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我多少还是有些心虚。毕竟这十年间我无论成长到多么强大，没有武器的情况下，闷油瓶还是可以轻易的一脚将我踹到对面墙上去。
“行，就这样定了吧。你们一天赶路也挺累，胖爷我就不叨扰你们休息了！”胖子见此事办妥，点点头转身要走。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急忙拦下他，对他道：“被子呢？”
“被子？”胖子看向床上的那一床，也猛然意识到了，一拍掌道：“我忘了！”
“……”我：“那你现在去找找？”
胖子有些为难：“那啥，其实刚才我已经找过了，连街坊邻里都问过一遍了，实在没有。本想着赶紧去买一床，可后来和旅社老板吵得太凶，就忘了。”
我看向窗外，天色以暗，村里人大多都是日落而作，现在再出去，怕是在哪儿都只能吃闭门羹。
我有些头疼，但还是不忍见胖子为难，忙说道：“我们今晚就这样挤一晚上也行，不碍事。”
胖子也开玩笑似的道：“跟小哥睡好啊，晚上可是连一只蚊子都没有。”
我面皮微抽，忍住将他一脚踢出门的冲动。
入夜。
乡村的夏天，本应是有许多蚊虫的叫声，但因为闷油瓶在这里，所以这方圆五里都见不到一只。再加上闷油瓶这人睡觉不打呼噜，四周就显得有些诡异般的寂静。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没睡着，索性就起身，搬了一把躺椅到庭院里坐着。
天空有明月，清冷的月光洒下来，照着这令人看不真切的人间。
庭院深深，有些许昏暗，我从房间里找出几根蜡烛，放在石桌上点燃。
昏黄的光芒照亮了大半个庭院，我重新躺回躺椅上，闭上眼准备休息一会儿。
“吴邪。”
因为有闷油瓶在，所以我很有安全感，闭眼没一会儿便开始精神恍惚，无法聚焦，意识迷糊间，似听到闷油瓶在身旁唤我。
我睡意正浓好一会儿才强逼着自己半睁开了眼睛——只见昏黄的烛光下闷油瓶正站在我的身侧，烛火与月光同时映照在他的脸上，他表情淡淡，眼睛直盯着我。
我顿时睡意全无，不相信的伸出手，试探性的在他脸上捏了捏。捏了几下见他没有躲闪后，我才满意的收回手，信心十足的下定论：“幻觉。”
毕竟现在三更半夜时分，闷油瓶肯定是不可能起床的，能解释我眼前所见的，除了美女蛇就只有幻觉了。
我翻身背对着他，正欲在睡。闷油瓶却在下一秒狠狠的打破了我的定论。我听见他在旁边淡淡道：“吴邪，去屋里睡。”
我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娘啊！居然是真人！
我讪讪地开口：“小哥？”
他配合地点头，问我：“为什么不去屋里睡？”
我一时没想好如何回答，脑袋一抽，结巴道：“那啥……屋里热……”
我有些想让他一拳把我打晕。
闷油瓶道：“热？”
我无可奈何的点头，这天气普通人当然不会热，但是细细一想我也确实没有骗人。
闷油瓶看了半天天，估计在思索这个问题。良久，他收回目光，转身对我道：“好，那你睡吧。”
不知怎的，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就莫名的就想起了多年前，篝火旁的对话。
他被我拉住，对我淡淡地道：“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我道：“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十年前，我很少看到他的背影。他似乎永远都是那走在最后一个，让人无比心安的存在。
十年里，我却不断追逐着他的背影，去找寻他的身世，他的踪迹。
十年很长，长到我可以结婚生子，安家立业。
十年很短，短到我只能做等待这一件事。
思你成疾，却甘之如饴。
那一瞬间，可能是脑子还没清醒，我脚步比脑子快，竟冲动的在瞬间翻身下椅，追上闷油瓶，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
十年后，我最想站在他的身旁。
不想在望着他的背影见他离开。
十年，我还能有几个十年？
抱住闷油瓶后，他没什么大反应，倒是我自己，呆了半天，才勉强捋顺了舌头。
闷油瓶问：“你干嘛？”
我感觉摸着他腹肌的手指都有些僵硬，关键时刻毫无意外的怂了：“不……不干嘛……抱……抱一会儿。”
我希望有人能把我的舌头扯了。
饶是淡然如闷油瓶，此刻也不禁愣了几秒。他好心的将我僵硬的手指移开，转身正对着我。
依旧是神色淡淡，连眼睛也不见一丝光彩。
我慌乱的心不由微微失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再次将他抱住，避开他的目光。
我说：“张起灵，我喜欢你。”
脸明明红得似乎熟透，心却因为他刚刚的神情渐渐下沉。
我闭上眼，做好一脚被踢到墙上的准备。
过了良久，闷油瓶道：“吴邪。”
我有些惊讶自己料想的情况没有发生：“恩，小哥。”
闷油瓶：“你喜欢我？”
我靠在他怀里，用力的点头。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我无比清晰的听到了杂乱的心跳声，也不知是我的，还是闷油瓶的。
闷油瓶叹口气道：“吴邪，我会忘了你。”
张起灵是不朽的，在永恒的岁月里，他不断的寻找着自己也这个世界的联系，又不断的斩断。他终有一天会忘了我，就像他无数次重复的那样。
我忽地就意识到了他之前一直如此躲闪我的原因，无数琐碎的记忆似连成了一条线，放电影般在我眼前不断重现。心恍若被人从跌落的谷底捧上了云端。
小哥的演技果然比我要好得多，干嘛害怕我伤心呢？我哪有那么脆弱，如果要忘记，重来不就好了？就像打游戏按了重启键，你可能会气馁于自己所损失的装备与经验，但只要足够喜欢，不管多少次，都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开始键，重新开始漫长征程。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咧到了后脑勺：“你不用担心，如果我还活着，那么你忘了我一次，我就让你重新认识一次。如果我死了，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你只要现在记得我就好。”
虽然与你在一起后可能会有诸多麻烦，可我早已思你成疾，唯君可医。
我用力抱紧他：“反正，我这辈子是赖上你了。”
微风轻拂，他细碎的发丝似呼吸般轻柔的扫在我的脸上。好半晌，才听得他在耳旁轻声道：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