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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番外二,夏日余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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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愿意和我去霍格莫德吗?”公共休息室的门大开着,门口突然传来男孩子的声音。
塞德里克好像是骤然出现的,倚在门框上,穿着一身赫夫帕夫的校服。
林安没原本捧着一本书在看,看见塞德里克也没有惊讶,只是对着他羞涩的点了点头:“你等我一下好吗?”
她跑向寝室,衣柜里全部是色彩斑斓的漂亮长袍,每一件都无比的合身,就好像是裁下了天空的一角编织的一样。
“还没有好吗?”
塞德里克突然在她背后问。今天的他和往常一点也不一样,不像是他了。
“好了。”林安穿着一条蓝绸裙子,满脸憧憬的看着面前的男孩:“漂亮吗?”
“漂亮。”
他把手上的围巾围到她的脖子上,未置一词的走在前头。
林安雀跃的跟着塞德里克,也许是因为和他在一起的缘故,这条路比平日里短了太多太多,一会就到了霍格莫德。
霍格莫德的人很少,少的出奇。
明明是夏天,可是林安围着围巾却丝毫不觉得热,反而还有些异常的冷。
“塞德里克,我有点冷。”她扬起头说。
少年微笑,把她的手攥住:“那就拉住我。”
林安和他走在街道上。
旁边的店里都有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
他们面目熟悉,见到林安和塞德里克牵着手走,都扬起大大的笑脸,好像是在祝福。
真好,林安想,这样美好的周六。
帕迪芙茶馆的窗前,秋.张和哈利波特喝着茶。
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谁是哈利波特?谁是秋张?
林安摇摇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反而把自己绕糊涂了。
前面的塞德里克回过头,关切的问:“怎么了?”
她感觉周围的街道开始变暗了,可是她不准备说出来。所以她摇了摇头:“没什么。”然后冷的打了个寒战:“塞德里克,我还是很冷。”
是他的手吗?他的手不暖和了,所以我才冷的吗。
可是林安不想松手,她更紧的拉住那只手:“你要带我去哪儿,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牵着她,不紧不慢的走着。
好吧,林安想,那我就安静的跟着你吧。
很快面前的景致就变了一番,好像在翻倒巷一样的昏暗狭窄。
他们顺着巷子爬坡。
林安感觉自己在攀登一座高山,可是却完全不觉得累。
一座大大的,熟悉的房子出现在山顶。房子周围开满了大片的花朵,香的无法想象。
花儿好像没有人管一样,长出了铁栏杆,长得枝繁叶茂。
“这是哪儿?”林安又打起了哆嗦,她更冷了,牙齿上下打着战。
塞德里克没有回答她,蹲在地上,折下几枝突兀的百合花,不由分说的递到她怀里。
林安手足无措,浑身都战栗了起来:“我不喜欢百合,塞德,我不喜欢百合。”
她被百合香砸晕了脑袋,就好像一锅稀粥一样的什么也摸不清楚。
“我不喜欢百合,我不喜欢百合。”她重复着这句话。
可是她的手抽不出来,花儿也像被施了魔咒一样控制住她的手臂,她只能保持着捧花的姿势,任由塞德里克牵着。
光线更暗了。
雨开始落下来,打湿了林安的长发。
她的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黑色的,丝绸的质地,紧紧贴在身上。
“塞德里克,我不想上山,我们回学校,我们回学校好不好?”
林安一边发着抖,一边恳求着,她的手拉住塞德里克衣服的下摆,可是那件衣服突然变成了眼熟的赫夫帕夫运动服——
哪里不对,哪里都不对。
塞德里克扶住她,脸上还是那样的诚恳和真挚:“你不愿意去看看我的家吗?”
“你?你的家?你的家......”
浆糊一样的脑子,什么也理不清。
林安迟钝的点点头,甚至扯出来一个讨好的笑来:“我愿意去看看你的家。”
雨越来越大了,她却开始感受不到自己的长发。
它们服帖的蜷曲在脑后,不再是像原来一样飘在腰侧。
这个山丘太熟悉了,她都不知道是在哪儿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塞德里克的衣服不知道为什么被撕裂了,露出来的伤口深可见骨。
林安害怕的连连后退,塞德里克的手却让她怎么也挣不开:“松开,塞德里克,我不想走了,带我回去好不好?”
少年突然回过头,捧住她的脑袋,大拇指温柔的帮她擦拭泪水。
那双灰眼睛里盛满了受伤:“可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
想见你?我确实很想见你......
林安的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现在的天,已经黑的像是要滴下墨水一样了呢?
她无措的抬着头,微张着嘴,像是离了水的鱼一样。
等一回过头来,她几乎惊恐的要喊出来——
塞德里克不见了。
脸上还残留着他手的触感,可是他却像是一个影子一样,顷刻之间无影无踪。
林安大口喘着气,不知为什么突然呼吸不能。她竭力奔跑着爬上山丘,大声的呼唤着塞德里克的名字。
山坡上只有一个东西,竖立着,和她隔着薄薄的雾。
“去看看。”有个声音蛊惑着她,“去啊。”
可是周边一片死寂,连乌鸦的鸣叫声也没有。
林安踟躇着走了上去。
高跟鞋踩在深绿色的湿润草地上,让她的脚踝生疼。
那是一个大理石的墓碑。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站定在墓碑面前了。
心的位置突然空了,空洞的地方,从里到外的透着冰凉。
林安死死盯着墓碑上的名字,盯到眼睛酸涩,充满了泪水。
被她遗弃的百合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手中——
她的手无意识的松开,百合花从半空坠落,端端正正的落在,写着塞德里克.迪戈里名字墓碑的正前方——
“塞德里克.迪戈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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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金属碰撞的声音炸响在她的脑海中。
女子在石板地上缩了缩身子。
微弱的光线下,铜制的餐盘被漫不经心的丢在石板地上。
林安混沌的脑子还没能分清现实和虚幻,颤动着睫毛,微微睁开了眼睛。
她裹紧了满是霉味的薄毯,端端正正的坐了起来。
我,还活着呢啊,她想。
无法抑制的咳嗽,争先恐后的从喉咙里冒出来。她只得弓起身子,用手肘捂着自己的嘴巴,竭力让声音低下去。
“什么时候才能给这个肺痨鬼点药呢?她这样迟早死在阿兹卡班。”送餐的人毫不避讳的和同伴说。
“你这话说的真有趣——谁不是迟早死在阿兹卡班呢?你管她做什么?”
“说的也是。”
......
林安捧起餐盘,就着木勺子喝着燕麦粥。
十个指头秃秃的,过大的精神压力早就把她逼得有些轻微的神经质。
长发不听话的往她脸侧垂,而她甚至没有个布条来束发。
她用手指梳着头,竭力让自己的头发整齐一些,可是也只能勉强让它们都待在耳朵后面。
四肢已经毫无知觉了,薄毯无法抵抗寒冷,僵硬的手也几乎握不住勺子。
燕麦粥没有一点味道,林安只是在做无意识的吞咽而已。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还有霍格沃兹,还有鲜活的塞德里克。
自从他死后,塞德里克没有一次出现在她的梦中,除了这个夜晚。
梦见死人,是不是说明——我也快死了?
瘦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可她却在下一秒,突然捂住脸痛哭起来。
多久没有哭过了啊?
可能是自从塞德里克死的那天起,她就没再流过泪了吧?
塞德里克死在1995年的盛夏。
林安在1997年的寒冬——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