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后妈生活》路沉舟

8、第 8 章

　　这里属华北地区，素有“春雨贵如油”的俗语，可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奇特，清明节那天十次有七八次的下雨，就那种细雨，不大，但是让人从心里就觉得阴郁。尤其是女人，从坟地烧纸回来就没有了笑脸。
　　好在就这一天。

　　清明节很快过去了，树上的榆钱儿都开了。陈母拿着镰刀勾了很多的细枝子下来拉到家里，常千玉拿着个筐头和陈母一起坐在门前撸榆钱。

　　小准看见也非得弄，常千玉给他一个搪瓷缸子，让他摘了放到缸子里。小孩子胳膊腿儿的都断，身子不灵活，这一摘起来榆钱不光是手，脚和屁股的都得用上，那专门给他做的小凳子就是个摆设。

　　小准站在那里，遇见够不到的地方就再弯弯身子，再够不到了就再弯弯身子，小样子可认真了，可就一个白嫩的小屁股在那里杵着特别的抢戏，还随着胳膊手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怎么看怎么搞笑，婆媳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小准茫然的转过身来看了看也没明白她们笑什么，就跟着一起笑，一嘴乳白色的小米牙露了出来。

　　看着小准的小白牙，常千玉猛然间想一件事，自己要是现在给下准刷牙会不会太早？又想到小准吃鸡蛋羹都差点呛到的事，心想还是太小了，别牙没刷再把牙膏咽肚子里去了。

　　“他大大，你去喊庭仁他们过来一起吃吧，老长时间没一起吃过饭了，今天榆钱子弄得多，就一起吧。你先去说一声省的他们做饭喽！”等摘得差不多了，陈母看慢慢两大筐子的榆钱吩咐陈父。

　　陈父也不说话，背着手出门往北去。

　　也不知道干啥去了，榆钱窝窝都蒸好了陈父还没有回来，陈母低头抱怨，抬脸又吩咐秀美、秀丽出去找他们爷爷。

　　“红娟，你去把菜窝窝从锅里掀出来，等你大大回来了，咱就能吃了。”
　　“行，娘！”陈大嫂爽快应道。

　　陈大嫂刚把窝窝端上桌，陈父和小哥小的一前一后的就回来了。

　　榆钱窝窝配着辣椒酱最好吃了，那辣椒酱还是去年辣椒刚下来的时候腌制的，春天的时候多种点辣椒，到了红的时候就掺着芝麻、花生的做成辣椒酱，不光是辣椒，白菜、辣菜、萝卜、黄豆什么的都会腌了，尤其是西瓜做成的西瓜酱，吃过的人都说好。冬天没什么吃的，就靠着这些酱菜配馍馍了。

　　“以前的时候我跟你大大就跑老远的的路摘榆钱儿给他们几个吃，庭义最喜欢吃这个了。从当兵去到现在估计得七八年没吃过了。”陈母说。

　　“听人家说部队那边也会给做一些这样的时令东西吃，娘你就别想了，估计啊庭义现在也正吃着呢。”常千玉安慰道。

　　“就是就是！”陈大嫂附和。要不说陈母喜欢常千玉呢，得了眼缘是一回事儿，人家自己也会办事，瞧这话说的，三两句的就把陈母思绪拉了回来，陈大嫂就想不到这一茬，反应过来也只能干巴巴地应和。

　　“庭仁，你明天抽出时间来陪你五爷爷出去一趟，他有事情，年纪大了自己一个人去不放心。”陈父没理会女人的那些细腻心思，想起刚刚和陈五爷爷说的话对陈大哥说。

　　“行！”陈大哥回道。

　　榆钱儿不是什么好东西，农村里到处都是，最困难的那几年这玩意儿也救了不少命。天灾挡不住，别说是人了，就是这树都遭了老大的殃。
　　大人喜欢吃是对救命食物的执念，小孩喜欢吃那就是好吃了。
　　反正最后大家都吃的挺开心的。

　　可能是觉得地里活儿忙，第二天的时候五爷爷并没有叫陈大哥陪着他出去，陈父担心了一整天，直到傍晚的时候五爷爷全须全尾的被几个年轻人给送回来才放下了心。

　　常千玉带着小准出去玩的时候在犄角窝的地方看见几棵刚冒出来的黑天星苗苗，回家拿了铲子准备移几棵栽倒家里。
　　黑天星就是龙葵，这个东西结黑色的小球球，尝起来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小时候常千玉就喜欢到处找这东西，就是每次发现了都是绿绿的，等到差不多成熟变黑的时候已经被别人给摘走了。

　　现在挪几棵，等到了夏天的时候就够小准吃的了。小准身体差，吃这个总没有坏处。

　　“小准，你在这里站着，妈妈挖几棵苗苗，咱们种到家里去好不好，等长成了就给小准吃果果。”
　　“好，站这里，等！”小准奶声奶气地说。

　　常千玉摸摸孩子的头，把他放到路边，自己赶紧拿起铁铲，找几个大点的挖。

　　黑天星这东西不会一丛一丛的长，一簇的苗儿最后只会长成一棵，其余的都会被压死。常千玉挖了这几个高的，过不了几天就会又有几个冒头。

　　一铲子下去就是一棵，常千玉手脚麻利的动手。
　　那边小准站在一边没多大会儿就被树根旁边的蚂蚁抢了注意力。看看妈妈还在忙，就悄悄地挪到树根那里。

　　常千玉怕他在一边耐不住，手里嘴里还和他说这话，开始还有回声慢慢声音就停下来了，她赶紧回头，一看才发现小准蹲在树下拿着个小木棒戳蚂蚁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有的蚂蚁会咬人，小孩子皮肤又嫩，万一爬到了身上非得起包不行。常千玉把小苗拉起小准，在他身上拍了拍，找了一圈见没有蚂蚁才安心。把小苗放到小准手里一株，让他拿着。

　　“咱们回家去种苗苗，以后结果果给小准吃。”常千玉牵着下准的手慢慢带着他慢慢走。
　　“也给妈妈吃，给奶奶，给爷爷！”
　　“好，给奶奶，给爷爷。”
　　“也给小蚂蚁！”
　　“小蚂蚁不吃这。”
　　“那小蚂蚁吃什么？”孩子的好奇心总是那么旺盛，在大人看来很稀疏平常的东西逗充满了惊喜。
　　“小蚂蚁吃的可多了，最喜欢吃甜的了。”小准腿短，年纪还小，看他胖嘟嘟的小身子一扭一扭走的艰难，常千玉伸手想要抱起他。

　　小准确实走累了，可见常千玉手里拿的满满的东西推开她伸出的胳膊：“我寄几久。”

　　话都说不准呢，都懂得心疼人了。常千玉心里暖乎乎的又觉得好笑：“你拿着小苗苗，妈妈抱着你。咱们走慢了小苗苗会被太阳晒坏的。”
　　小准想了想依在他妈的怀里，左手拿着黑天星的苗，右手还伸出手挡着太阳。

　　“妈，咱们把小蚂蚁把小蚂蚁带回家吧。”想起被抛在后面的蚂蚁，小准说。
　　“不能呢，小蚂蚁也有妈妈，他们得和妈妈一起。你也和妈妈一起的是不是？让你和妈妈分开你高兴吗？”
　　“不分开！”小准紧紧搂住常千玉的脖子，说得又急又快。
　　“小蚂蚁也不想分开，所以咱们不能带走他们。”感受到小准的害怕，常千玉顺顺孩子背安抚。

　　“那小蚂蚁肿么不在家，出来了？小蚂蚁不乖！”
　　“小蚂蚁没吃的了，要出来找点吃的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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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儿两个说了一路，一直到家里常千玉带着他种苗儿才把蚂蚁放到了脑后。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太阳就被挡在了云后，傍晚乌云更是涌上来，从西面开始，天空一点点暗下来，地面开始刮起风来，没多大会儿就下起了雨来。
　　看这场雨应该还不小，地里应该能浇透。

　　常千玉把小准拘在屋子里没让出来，雨天气温也降了下来，万一淋了雨感冒可不是开玩笑的。
　　陈家早早的吃完了饭各自回屋睡觉去了。

　　等到了半夜的时候，常千玉模模糊糊听见敲门声，看小准睡得跟小猪一样打着轻呼，常千玉给他拉了拉被子。

　　外面的拍门声还在响，陈父陈母年纪大觉少，外面有一点动静的都会惊动他们。早在门刚响起来的时候就起来了。

　　老两口一脸喜色的爬起来，八成是庭义回来了！

　　早先的时候庭义怕打扰爹娘回来晚了会自己爬墙头，后来有一次正好和起夜的陈母遇见，差点吓坏陈母，陈父就交代陈庭义晚上回来就喊门，正好还能给他做点吃的填填肚子。

　　“谁啊？”
　　“是我，娘。”外面的男声伴着雨滴滴落的声音隐隐传来。

　　“哎呀！他大大，真是庭义回来了！”随后开门的声音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等到门口的时候停了停，最后还是去了堂屋。
　　想了想，常千玉套上衣服出去。

　　“大大，娘。”
　　“千玉啊，庭义回来了！”陈母高兴的说。
　　“嗯！”感受到男人的视线，常千玉觉得脸上涨热，避开灼人的视线，慌张地对陈母说，“那么晚庭义肯定饿了，我去给他下碗面！”
　　“对，对！你看我，都忘了！上车饺子下车面的！还是你媳妇想的周到！”

　　水先烧上，面条什么的都得现做，葱花要腌一下。等都弄好了水正好开了，常千玉把葱花和面都下进去。拿起两个鸡蛋打碎，想到男人胃口大，又拿了两个鸡蛋。

　　“你们吃着，等一会儿吃完把碗放到水槽子里就行，明天我洗。”陈母笑着将还有一肚子话要说的陈父推走。笑话！儿子媳妇相处本来就不多，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不得把时间多留出来给他们！
　　对了！把小准也给抱回来。指不定过年的时候又有孙子出生了。

　　陈母对常千玉说了几句就到他们屋里把孩子抱了出来，小准被动作吓了一下，打了个颤，陈母赶紧顺头喊着小准名字。

　　“你饿不饿，要不要也吃一点？”陈庭义看出媳妇儿的局促产生缓解尴尬。

　　“不饿，你赶紧吃吧！”看着外面下着的雨，常千玉到底心疼自己男人，“你怎么就不在县上找个地方住呢？干嘛非得冒雨跑回来？”
　　声音似娇似怨，在下雨的夜里勾人的很。

　　陈庭义喉结滚动，说话的声音暗哑：“不是想着能早点见到你嘛。”

　　常千玉看着面前的男人涨红了脸。这男人！怎么什么都能说的出来！

　　回房后的事情就不好多说了，单看陈庭义冒着绿光的眼睛就能猜到一二，更不要说第二天常千玉不停揉腰的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