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岁月有偿（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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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黎跟着蹭吃蹭喝还不够，就连回母校都要跟着一起去。
厉珂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你有完没完？你又没在这儿上过学，跟着我们凑什么热闹？”
谢黎耍赖皮说：“没上过怎么了，我妹妹妹夫都在这上过学，我来瞻仰一下怎么了！”
厉珂还想再反驳，方迦就拽拽她的手说：“上次那个北五环，听说也是咱学校毕业的。他肯定是想跟人找点共同话题聊，让他跟着去吧。”
厉珂哇了一声，八卦地问：“她多大了？哪一届的？我认不认识啊？”
谢黎眼神飘忽，不管她怎么逼问都是把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说。
厉珂问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转过头高兴劝方迦说：“我认识好几个学姐学妹，我让她们去帮我问问！你认识多少学长学弟，让他们也去打听一下呗！八卦之乐趣，你我共享啊！”
谢黎气得脸色通红，扬言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然后就鬼鬼祟祟地走到他们前面去了，厉珂就看他时不时停下来这儿照一张那儿照一张，还捧着手机不停地发消息。
虽说哪个少男不怀春，可谢黎着青春期未免来得太晚了些吧……
厉珂问方迦：“他以前在国外谈过恋爱么？”
方迦反问她：“你不知道？”
厉珂说：“他嫌我八卦不跟我说。”然后又逼问，“说啊说啊，到底有没有？”
方迦想了想说：“大学以后好像没怎么见他跟女生一起，应该是没谈过。不过据他说高中的时候好像有。但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呢，我就不知道有几个了。”
厉珂扬了扬眉说：“好啊！我还以为他一天到晚搞这幅样子是纯情少年的初恋呢，没想到早就在国外撩过不少小姐姐了！我真是看错人了！”
方迦有些无奈：“他都二十五六岁了，谈过几段恋爱也很正常吧。”
厉珂噘着嘴：“可我一个都没见过……谁知道他是不是游戏人生欺骗人家感情。”
方迦更无奈了，摸了摸她的头：“你可盼你哥点儿好吧！”
这时远远走过来两个人冲他们招手，并高声叫道：“厉珂！方迦！”
是当年14班的两位同学。
他们俩走过去，对方笑着对他们说：“我们刚去看了眼老班，他今年带高三了，正加班呢。听说你俩也来了叫你俩去办公室呢。喏，他办公室就在四层中庭第二间。你们快过去吧！”
两人道了谢，往办公室走。今天是周六，高三的学生中午就放了假，教学楼此刻空荡荡得。
一进办公室，迎接他们的就是班主任的质问：“你俩可真行啊！回学校了也不说来看看我！”语气里还带着笑意，明显就没有生气。
方迦嬉皮笑脸地说：“那儿能啊，我这不是怕您早忘了我是谁么？”
班主任摇摇头笑了笑，说：“你这孩子啊……”又问厉珂，“那你呢？你也是怕我忘了你是谁？”
厉珂笑得很是讨好：“这您可就误会我啦！”她说，“谁知道您今年带高三了啊，我还不是怕一来万一扑个空。那我该多伤心啊。”
班主任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他们搬过来两个凳子坐下。
班主任就他们的近况问了问，又和他们聊了聊学弟学妹们的轶事笑料。一眼撇过去，就看见了两人放在膝盖上牵着的手。
班主任先是愣了愣，而后笑得颇为意味深长地说：“还是走一块儿了啊……我当年就觉得，你俩肯定就有点什么意思……”
厉珂抢先回答：“您可真是慧眼如炬，一下就看出来了他当年就暗恋我！”
方迦宠溺地笑，点点头示意她说的是事实。
班主任突然拉开办公桌左下角的抽屉，低头好像在翻找什么，边找边对他们说：“说到这儿，我当时还偶然拿到了个东西，本来想毕业典礼给你的，谁知道那天你跑的比谁都快。我这边刚忙完就找不着你人了，我想着应该是个对你挺重要的东西，就留下来了，想着什么时候见到你了再给你。没想到你这么些年也不回来看我，在我这儿一放就放了这么些年……”
毕业典礼那天，她突然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说爸爸晕倒了。她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了，还没结束就偷偷溜走了。
真是阴差阳错。
他从最底下翻出来一个薄薄的信封递给厉珂：“喏，就是这个，当年高考前清考场，你们都走了以后我又来检查了一遍，不知道在谁的抽屉里找到了这个。藏得还挺隐秘的，正好卡在缝里，要不是我一张桌子一张桌子检查过去就漏掉了。”
他扬着眉说：“这信封上的字，我一看就知道是方迦这小子写的，班里也就他一个男生能写一手好字。我这一看，哟，还是给厉珂的。”
信封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厉珂亲启。厉珂翻过信封，发现早就被人拆了封。
班主任连忙说：“不是我啊，我可是很尊重学生隐私的。我看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厉珂看了方迦一眼，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局促。
班主任催促厉珂道：“快打开看看啊！里面到底写什么了？我也挺好奇的。”
厉珂去拆信封，方迦抬了抬手好像想阻止，抬到一半又放下了。厉珂把里面的纸条拿出来，展开之前偏头看了方迦一眼。
看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紧张，厉珂猜测，他莫不是害羞了吧？？？
信封里果然只有一张B5大小的纸，被折成了三折。她打开来看，纸上就写了短短几句话，下面落款写了方迦的大名，日期赫然是十年前了。
班主任凑过来看，啧啧称奇道：“我还以为是情书呢，就这就没了？不是我说，方迦你小子十年前胆子还是小了点啊！”
“厉珂：你好。见字如面。”
“你收到纸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退学了。”
“我爸妈想让我去国外念书。时间紧急，没来得及当面跟你说，希望你不要怪我。”
“虽然我去国外了，但我们平时还可以微信或者□□联系。英国时差是八小时，中午的时候就是国内的晚上，你平常可以给我留言，我一定会及时回复你的！”
“我已经跟宿舍那群人说了，我不在学校，你有什么事还可以找楚衷他们帮忙。”
“希望你天天开心，继续做掌上明珠。”
最后一句是：“还有，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忘记我啊！我以后一定会回来的！”
全文写的就像是……小学生毕业的同学录……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忘记我。
我们保持联系永远是好朋友！
厉珂万万没想到方迦以前这么纯情。这一封跨越了十年时光的信轻如鸿毛，却也重如千钧。她珍之重之地又将它折好放回信封里。
这样一份迟来了十年的心意，虽然稚嫩，但仍旧让人感动。
厉珂知道，方迦他不是胆子小，他是怕给她留下负担。
一句喜欢和等我固然容易写，但那句话背后承载的是日以继夜的孤单和等待。
需要等多久他才能回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又怎么敢在这种时刻写下心意和承诺。
跟班主任告别后，两个人沿着南楼的楼梯往下走。
厉珂的左手捏着信，方迦的左手牵着她。
厉珂偏了偏头问他：“不是说小纸条么，怎么还用了个信封装着？”
方迦低声说：“不想被人看到写了什么。当时就觉得，这是咱俩的秘密。没想到，确实是秘密，快十年了当事人才知道。”说完他似乎觉得好笑，自顾自地笑了几声。
厉珂不满意了：“都怪那个覃甜！要不是她贪污了我的信我怎么会现在才知道！还敢偷偷拆开来看，太没公德心了吧！没想到最后落老班手里了。”
她想了想又觉得细思极恐：“哇！那个覃甜，高一拿的信也不扔居然在手里攥了三年，还就放在课桌抽屉里收藏，这也太恐怖了吧！她这个人好变态啊！要不是卡在缝里我这辈子就见不着它了！感谢那条缝！”
她最后欢喜地手掌合十拜了一拜。
方迦好笑的问她：“你之前不是还说都怪我么？”
厉珂扬了扬手里的信，笑着对他说：“看在某人这么诚恳的心意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他临走的当天不来找我反而去听别的女的告白，说要留给我的东西也不见亲自交到我手上，高三毕业回来了也只去找楚衷不知道来找我等等等等吧……我都不计较了！”
方迦失笑：“你还说不计较，我看你每一件事都记得挺清楚的啊！”他不平，“我做的好的你一点没记下来，那些偶然的失误的你就记那么久。”
厉珂跳着步子下楼梯，把方迦甩在身后。
“我记性好咯，你别嫉妒我！”
方迦微笑着，快走几步跟上了厉珂。
两人是在篮球场附近找到谢黎的，他那会儿正站在旁边照相呢。
场上有几个人在打篮球，其中有认识的老同学，招呼方迦一起去打。
方迦应着往场内跑，跑到半路上回头看了厉珂一眼，那一眼好似在说：你就瞧好吧。
厉珂和谢黎站在场外观战。厉珂问他：“你不上去打会儿？”
谢黎摇着头说：“我老了。”
厉珂看他还端着手机在照相，又问他：“有什么好照的？”
在谢黎的想象中，一切似乎都充满了浪漫主义情怀。
谢黎点开相册一张张照片划着给她看，边看边讲解：“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通常熟悉的地方更能激起人的情绪。譬如说这个小花园，你看这里多么人迹罕至，又有树又有草的，还这么阴凉。想必以前是小情侣们最爱去的地方吧？”
厉珂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你想多了。那是食堂后门专门倒垃圾的地方，可臭了，谁没事儿往那儿跑啊。你今天去的时候没闻到么？”不等谢黎回答，她又紧接着道，“哦，高三的中午就放学了，食堂估计中午做的饭少，垃圾早拖出去倒掉了。”
谢黎扯了扯嘴角，不信这个邪，又指着另一张照片说：“那你再看这个，从教学楼通往女生宿舍的一条走廊。你看它又没有顶，下起雨来男生送喜欢的女孩回宿舍，两个人共撑一把伞，靠在一起，多浪漫啊！”
厉珂还是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你又想多了。那条我们称为风雨走廊。为什么叫这名你知道么？”厉珂自问自答，“因为这是学校唯一一条没有顶的走廊。下雨的时候没人会从这边儿走。”
她又补充道：“还有啊，你看这个走廊，通往哪儿。”她指着照片里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这就是女生宿舍的门了，你觉得，会有男的脑子抽了往女生宿舍门口走么？或者换一种说法，会有男的走到那儿还能四肢健全着回来么？”
厉珂觉得就谢黎这脑子，还是趁早别勾搭她的学姐或学妹了，人家暗地里估计都笑死他了。
谢黎觉得自己脑子完全没问题，只是运气差，于是他又坚强地解读了几张照片。
然而这让厉珂更加坚信谢黎就是脑子不好使，因为……
“这是充饭卡的地方，不是什么收信寄信台。”
…………
“你确定是这里么？这院子是学校管乐团训练的地方，每天都吵死了。你仔细看看，这儿是不是还立了个标志牌呢。”
…………
“对，这是洗衣房。但洗衣服贼贵，平常压根没人去，不可能有什么帮人洗衣服的事儿。”
…………
“这个四楼中庭的露天平台……对，你说对了一半，确实是喝咖啡休息的地方。但这只让老师们用，学生不允许上去的。”
“为什么？”谢黎问。
厉珂答道：“因为以前有个高三学生压力太大要在这儿跳楼，最后好不容易才被老师们劝回来。学校怕再出事儿，所以就不让学生去了。”
谢黎一下子卸了劲儿，面无表情道：“你们学校真没意思。说好了校园面积比梵蒂冈还大呢，结果就建了这些？”
厉珂看他情绪不太高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你别解读这些照片了。你就把它们全发给我那个学姐或学妹，你等着人家给你讲这些都是干什么的。”
“你听她给你讲完，然后”厉珂顿了下，继续安慰道“然后你就像傻子一样说哇、好厉害、居然是这样、真是长见识了呢……这种蠢话就行。”
谢黎鼻子都气歪了，一把把手机从厉珂手里抢过来作势要把这些照片都删掉。
厉珂看他动了真格的，赶忙阻止他：“别啊别啊，这都是青春嘛。你看你还有几张照的就很不错嘛！比如这个，”她手指到某一张照片缩略图上，“这个，女生跑完步男生给她送水。少男少女之间朦胧的感觉，这个就挺青春的嘛。”
谢黎的手从垃圾桶按钮上缩回来，狐疑地问她：“你说真的？”
厉珂向他保证：“比珍珠还真。”她辅以论据，“高一的时候体育课我刚跑完八百米，方迦也给我送水来着。”
谢黎哟了一声问道：“真的？方迦还干过这事儿？”
厉珂刚准备点头，就从身后传来方迦的声音，他问道：“什么真的假的？我干过什么事儿？”
他们一起扭头，看见方迦喘着粗气站在他们身后。
厉珂问：“你怎么不打了？”
方迦今天衣服穿得不是很方便打球，本来也是盛情难却又想着在厉珂面前炫一下技才上去打。结果没想到打了一会儿他往那边一看才发现，厉珂压根就没看他。
只顾着和谢黎两个人在那儿一会儿戳一下手机，聊得不亦乐乎的。
他一下子就没兴趣了，又投进了一个球后就跟老同学说了声然后下场了。
没想到这两人聊得也太认真了，连他走过来的声音都没听到。刚走近他就听见谢黎好像在看他的笑话，他觉得他被孤立了，于是赶紧过来刷一下存在感。
方迦说：“哦，懒得打了，过来陪你玩会儿。”他又问，“你们刚才说我什么呢？”
可不能是说他什么坏话吧，瞧谢黎笑得那叫一个奸诈。
笑容奸诈的谢黎给他答疑：“刚才她说她以前跑八百的时候你给她送过水。”
厉珂把谢黎手机上的照片展示给方迦看：“看见他拍的这张就突然想起来了，感觉有点像哦。”
谢黎说：“可以啊你方迦，没想到你那会儿情商就那么高了啊！”
方迦没理他，低着头看厉珂递过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女站在阳光下，体形微胖的女生看起来刚跑完步，累得气喘吁吁地把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站着。
高高壮壮的男生就站在她身边，一只手拿着计时秒表，另一只手把一瓶拧开的水递到女生面前。
男生的脸上带着笑意，也微微弯了点腰，好像在跟女孩说着什么。
可能是她今天终于坚持了下来，抑或是她比上次用时更短了些。
无论是什么，总归都是好事。看那个笑容就知道了。
谢黎拍下的就是这样一瞬间。
其实还好吧，方迦在想。除了都是递水，其他的没什么像的，他手里没拿计时器，厉珂跑得也挺快的。他记得……她好像跑了第三吧？
厉珂并不知道方迦此时内心在想什么，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要吐槽他不解风情了。
谁说的是行为举止了，她说的是场景！是感觉！那个男生一看就对那女生有点什么意思，否则大热天的，谁会不在屋里吹空调跑出来陪别人练长跑啊。
就像当初的他，还不是一下课就跑下来给她送水。
“哎哎哎，你们看这张。”谢黎展示给他们另一张照片，还是这两个人。“这女生往这边跑，那男生往反方向跑，他俩干啥呢？玩追及相遇问题？还挺爱学习哈。”
厉珂简直服了他：“谢黎，你读书读傻了吧？说什么瞎话呢？”
死直男，没情趣。
方迦说：“应该不是追及相遇。”
厉珂又惊讶地看他：“你也没事吧？这种疯话你都搭理他？”
方迦眯了眯眼，看向那张照片，纠正道：“不是追及，是环岛。”
谢黎饶有兴致：“怎么说？”
厉珂也来了兴趣，看着他等着听他的解释。
方迦笑着把视线从照片上挪到厉珂的脸上：“无论谁快谁慢，分开的两个人总会再次相遇。”
谢黎反应了一会儿才咦了一声，满脸恶寒：“恶心。我一个单身狗在这听你们秀什么恩爱！”
厉珂笑着调侃他：“你可以去找我那个学姐或学妹啊！”
方迦依旧盯着厉珂，冲她挑了挑眉，好似在说：看吧，我情话说的很好吧。
厉珂的内心还在消化这句话带来的冲击，被他看得脸红红地冲他送去了个赞许的眼神，然后率先撇开了视线。
方迦非要追着问：“你怎么说？”
炽烈的太阳照在草地上，在空气中打出股股热浪，远处袭来的阵阵微风中也充满了灼意。厉珂就这样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同样热烈的夏天。
一颗篮球砸在不远处又滚到她的脚下，她弯腰捡起球递给那个从远处跑来的男孩。
男孩右手接过球，左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对她说：“谢谢你啊，刚才没砸着你吧？”
她连忙摆了摆手说没有。男孩听完咧开嘴笑了：“那我先回去了，下次见。”
那天她回家的路上还在想，下次，到底会是哪一次呢？
但现在她知道了答案。
下次见，就是之后的每一次。可能先是下一周，然后下一天，然后下一小时，再然后下一分钟，最后是下一秒。
每一秒都能见到。
厉珂抬起手遮了遮太阳。
语气肯定地说：“嗯，那一定很好。”
无论谁快谁慢，无论方向是否完全一致，如果心里永远记挂着对方，那么分开的两个人总会再次相遇的。
嗯，那一定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 岁月有偿（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