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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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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时某刻,张小辫带着余贞搬出居住了一年多的公寓,移居于朝阳区新租的一个单间。条件比之前相差太多,但是比地下室要强点,起码阳光能够洒进来。
不过还好啦,只要余贞能够陪在身边,张小辫觉得就算某一天混到吃糠喝稀上街乞讨的田地,也决不言悔。
新的问题接踵而来。
老爸离开帝都之前留给他的两万块钱基本上消耗殆尽,外面还拖欠着左公明的十万块,这个事情张小辫一直都没敢对父亲讲,生怕他犯心脏病。
十万元对于一个城市的普通小民而言,虽然谈不上天文数字,但也绝非小数目,不是一朝一夕能赚来的。想想看也是,这得让老爸卖多少份煎饼果子才能换来啊。
有句话叫,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真他妈至理名言。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钱的人变成鬼。这世界就是如此残酷。
为了吃喝拉撒,为了衣食住行,为了保证以后的幸福生活,张小辫做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抉择,那就是出去找工作。不能老在屋里躺着,跟行尸走肉一样。
当他向余贞表达了这个重大决定之后,余贞一反常态地表示理解与支持。以前她对张小辫的事情从来都漠不关心听之任之的。她献给了张小辫一个贴心的吻作为鼓励:“一切小心,祝你好运!”
万般无奈之下,张小辫找到了左公明。
张小辫直接对他说你得给我安排一份工作,不然我连买菜都困难了。左公明听后大笑:“不会吧,辫哥哥过得这么紧巴啊,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哟!”
“左老板就别埋汰兄弟了,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瞧这话是怎么说的?”左公明眉毛一拧,不高兴了,“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姓左的待你如何?哪里有亏待过你?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张小辫连忙道歉:“对不起,是兄弟错了,左哥你大人有大量,甭跟我一般见识,权当我是放屁!”
“我要是跟你来劲儿,你早横尸街头了,哪能有今天这般精气神儿!”
“是是是,那工作的事儿,哥哥能否帮兄弟一把?”
“这个嘛,”左公明沉吟,“也简单。正好KTV正在招聘服务员,你先委屈一下,也别嫌工作低贱,什么事情不是从最底层做起呢。别人工资每月两千,我给开两千五!只要你好好干,以后我肯定重用你!”
张小辫知道左公明刻意作弄自己,要一雪前耻,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小辫没辙啊,他还欠十万元的糊涂债呢。
时光如流水,张小辫断断续续在KTV做了大概半个月的服务生,并非原先想像的那般低三下四,因为故意找茬刁难的客人毕竟很少,而张小辫又是那种对新环境适应能力特别快的人,刚去不几天,便和领班同事以及顾客打成一片,充分施展了他的混水摸鱼溜须拍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天赋和本领,倒也如鱼得水,悠哉游哉。
所谓相声演员,就是用说话的方式来演戏,博观众一乐。
张小辫觉得自己演得好累。和余贞的感情似乎也日渐疏远和淡漠了。对于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她总是无条件地接受,没半分犹豫和怨言。在家中,她不像个女主人,倒仿佛一个花钱雇来的老妈子,每天不停地擦擦洗洗,容不得一丝闲暇。
有次下班回来,她问吃饭了没,张小辫其实已经吃过了,想调节一下冷清氛围,就说还没吃呢。她匆忙跑进厨房,叮叮当当一阵忙碌。张小辫有些不快,说骗你呢!你没听到方才我打的几个饱嗝吗?这么傻!
余贞惊愕地停止了动作,呆了半晌,再回过头来,已双眼湿润,泪光盈盈。
张小辫可怜她:“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谁也不许哭吗?多傻的姑娘啊。”
余贞一脸委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喜欢欺骗呢?你骗我我骗你,大家骗来骗去有什么好?”
“因为世上像你这样单纯无知的女孩太容易被骗了啊。”
说完张小辫大叫失语,果然这话又触痛了余贞的旧伤疤,她登时哭得梨花带雨:“我一直执迷不悟,你说得对,我是傻,我真是傻得可以!”
张小辫只好柔声安慰:“别哭了,都怪我,我不该骗你,不该这么开玩笑。你以后也别对我那么唯命是从,我喜欢你和我对着干。我让你往东,你就偏往西,我让你打狗,你偏撵鸡!我让你喊我郎君,你偏喊我娇妻!”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余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笑倾城,百媚横生。
张小辫最喜欢她笑时的样子,娇中带羞,忍不住胡作非为,疼爱一番。
他们也曾吵过一架,是因为周九浪,其实那次已经熄灯躺下了,张小辫忽然一瞬间就完全没了困意,只是粗鲁地把她弄醒。
余贞惊惶地问:“你这是干什么,疯了吗?”
“告诉我,周九浪是谁?”张小辫凶神恶煞地喊道,“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老实告诉我?给我一个解释!”
此时的余贞由惊吓转变为愤怒:“你不是说过要爱我一生一世吗?你不是说过要包容我的一切吗?你不是说过不会在乎我所有的曾经吗?你这么轻易就违背诺言,这么粗暴地对我!你们男人都只会骗人,没有一个重情重义,全他妈是人面兽心!”
“让你狡辩,让你顶嘴——”
张小辫火冒三丈,甩手掴了余贞一记耳光。
张小辫清醒地记得,这是他和余贞自好上以来第一次动手打她。
——我竟然打了她!老天!
余贞摸了摸热辣辣地脸颊,然后迅速穿衣下床,哭着跑向客厅,利索地打开前门,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张小辫倾刻后悔,用一飞冲天的速度,腾身,披衣,甩门,下楼,朝着余贞离家的方向追去。外面黑咕隆咚的,看什么都模糊万分。借着昏暗的路灯光芒张小辫愣是一鼓作气把余贞成功的“抓”了回来。
他不住地道歉,她不住地哭。
见道歉无用,张小辫用了狠招,一拳头打在门窗玻璃上,右手顿时鲜血淋漓。
苦肉计果然见了效,余贞抹干了眼泪,慌忙找来家中自备的紫药水还有沙布,非常小心加细心地为张小辫包扎起来。
“说说你的故事吧,我想听。”张小辫平静地说。
“好……好吧。”
似乎是期待了一千年,抑或是一万年,余贞终于甩掉了心理包袱,她肯跟张小辫好好的聊一聊了。
***
现在把时间往前倒,把镜头拉到N年以前的江南洪县那座小城。余贞的讲述从她十五岁开始变得细致和认真。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事,她恋爱了。
余贞是那种外貌姣好却不喜张扬的女孩子。自从入校那天起,她就一直循规蹈矩地求知求学,一直很安静。对于一些异性之间微妙情感也少有触及。
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生得好看是在她十五岁生日的时候。
大姐送给了她一件粉红色的呢绒外衣,非常地醒目。当余贞在祝福中穿起的时候,大家都兴奋地尖叫起来:“阿贞,你好漂亮啊,简直像一个高贵的公主!”
散场之后,余贞独自呆在房间里,对着橱窗上悬挂的那面精致的椭圆形西洋镜,手舞足蹈,沾沾自喜。
高挑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全身上下,无可挑剔。
鹅蛋脸,弯月眉,小巧的鼻子,鲜嫩的嘴唇——标准的美人胚子。
余贞一家人长相都不差,爸爸魁伟轩昂,妈妈娇小玲珑,两位姐姐也是清秀可人,各有千秋。余贞兼具了父母的落落大方和姐姐们的清丽脱俗,当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谓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只不过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罢了。
余贞有了自信,开始问父母要钱花了,主要是用来打扮自己,这还是好友姬小语不断怂恿的结果。小语和余贞同住一个单元楼,是她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也是形影不离的挚友,她比余贞早出生一个月零五天,却非要称呼余贞为姐姐。
她的理由是:“你余贞有两个姐姐宠着,我只有一个哥哥,还常欺负我,跟我争巧克力糖吃,我要是有个姐姐帮我该多好啊,所以我以后就叫你贞姐啦,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行啊,我巴不得找个妹妹供我差遣呢,以后在我面前可得放机灵点,否则我一生气,就打你个满地找牙!”余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这天,姬小语来找余贞,说爸爸妈妈哥哥都不在家,出去跑生意今晚回不来了,她夜里一个人睡有点害怕,想让余贞陪她。
余贞说好哇好哇。
来到小语家,余贞感觉眼前豁然一亮,不禁在心底羡慕万分:小语家好气派啊。余贞只能用八个字来形容她眼前的景象——富丽堂皇,美仑美奂。
她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词语来赞美和形容了。
面对家境殷实的姬小语,她立马被自卑围绕,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