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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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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莘莘!扣你钱!我要扣你钱!”于姐在后面暴躁地敲着她的脑袋:“你今天中午这喜酒倒是喝上头了,连坐着上班都能睡着!”
崔敏办完了上一个客户的业务,点叫号机叫号的空档,她关了麦,难得没有同于姐一场一和,而是帮她说了一句话:“不是她最好的朋友的婚礼吗,难免多喝两口的。”
秦莘莘茫然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工作环境,电脑屏幕上的柜员操作界面,桌面上的证件拍摄仪和银行印章,身侧的扫描仪和点钞机,以及一面防弹玻璃之隔,与她面对面坐着的客户。她本能地五指并拢,将手臂举了起来,职业性的熟练微笑:“您好,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晚上,秦莘莘刚下班,钟文珊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打了过来,催促着她赶紧回去喝酒:“有你这样当伴娘的吗?我好不容易结一次婚,你中途竟然还要回去上个班,你们银行是吸血鬼吗?”
“你说什么?”
“我说那地方规矩多得要命,还要整天加班,你会单身到死的,不如赶紧……”
“不,我是说,你要结婚了?”秦莘莘不安地握着手机,慢慢地问出来:“订婚典礼不办了吗?不是都准备好久了吗?”
手机那头传来了钟文珊的一阵笑声:“你别闹了,有这么舍不得我结婚吗,订婚典礼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还是说……”钟文珊的笑意顿时就收住了,语气难得的郑重了起来:“那次发烧不会真的留下了后遗症吧?不行,明天早上我得带你去做一个全身检查!”
那次发烧?
可为什么她的回忆却还停留在她发烧住院期间,她甚至还没有办出院手续,怎么听钟文珊的语气却像是她已经痊愈许久了,于是她不禁问道:“我上次发烧住院是什么时候?”
“好早了啊,都半年多了吧,你这个人不病则已,一病就来个大的,欸,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钟文珊这样说着,更加确定了明天一定要带秦莘莘去医院做一次复检的念头。
“那你作女五号拍的那部戏呢?”秦莘莘又问道。
“都上映了啊,听说票房还不错的,我本来想邀你一起去看,可是最近婚礼的事都忙昏了头,还有姓金的那个混蛋,除了给我添麻烦,帮不上任何忙!”
而“姓金的那个混蛋”此刻正被钟文珊打发了过来接秦莘莘,一辆骚包的跑车直挺挺地横在银行门口,结果挡住了来接钞的威豹,又被迫拐到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那那部片的导演呢?”秦莘莘继续问道。
“导演回新加坡了啊!”
“导演回新加坡了?”
“对啊,据说养情伤去了,他的结婚典礼上,新娘突然说‘不愿意’了,好像说是那位导演是性格比较古怪,还总是喜欢监视她,居然还在她的包上安了微型摄像头,天啊,你说夸不夸张?”
在她的包上安了微型摄像头?难怪梁孟瑜对她的行踪那样了然!
“原来梁孟瑜早就在我的包上装了摄像头!”秦莘莘有些愤然,可是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却更多的是对于处境的茫然与迷惑,她甚至无法理解钟文珊每一句话中的语境,好像这些事都是与她全然无关的。
就像现在,钟文珊就觉得她的幽默简直爆棚了。“对对对,是装在你包上的,我们导演的那位结婚对象肯定也是觉得比不过你才决定找这么个借口退出的,哈哈哈!”
脑子里像是塞满了问号,挤得她的太阳穴一阵发紧,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金元浩已经朝走出银行的她按响了喇叭。
“嗨,赶紧上车,我还赶着回去结婚呢!”
跑车一路飞驰,秦莘莘的脑中闪过一帧又一帧的画面,她的记忆明明是完整的,可是这最近半年多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她连一丝一毫都记不得了。
晚上抛捧花的时候,钟文珊也很干脆,直接说:“我把花给她,你们也不要有意见,都二十六年了,还没谈过一场恋爱,我这个最好的朋友一点都比不亲妈着急得少!”
在其他人善意的笑声中,秦莘莘满脸胀得通红,倒不是因为她真的没谈过一段恋爱而羞恼,而是因为,她明明已经谈过了二十六段恋爱。于是当钟文珊把捧花塞到她手里的时候,她期期艾艾地拉住她,小声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虽然总归不是什么大谎,可是为了拿到一个捧花,骗了这么多人,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况且这东西,也就只是图个彩头,根本就毫无用处的。
“这能有什么不好的,我都调查清楚了,这里就你是个母胎单身,大家都是可以谅解的。”说着还安慰性地拍了她两下。
秦莘莘的脑子又开始裂裂地痛,似乎她不只是失去了近半年多的记忆,甚至连她之前的记忆都有些紊乱和抽离了。她开始默不作声,不想让记忆的格格不入使自己显得太过突兀,他们都不记得她和梁孟瑜曾经的故事,他们也不记得她二十六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就像她不记得这半年多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后,她抱着那束捧花,在钟文珊殷切的目光中离开了这场热闹过后的喜宴,好像这一点定向分配的彩头真的有多大的作用似的。可是,她今夜的酒喝得有些多了,兴致也高涨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就开始朝钟文珊胡言乱语起来:“今天这花我带走了,就决不会辜负大家的厚望,改日,改日我就带着男人回来见你们!”
然而择日不如撞日,她才刚瘫倒在沙发上,身后便传来了男人的聒噪的叫声,秦莘莘腾地跳了起来,惊恐向后看去,就看见了一个陌生男人横躺在她家的沙发上,而她刚刚就倒在这个男人的腿上。
“你、你、你……”你了个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腿却是一抖就往地上瘫软了下去,幸而沙发上的男人及时拉住了她,可是拉了还不如不拉,秦莘莘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跟抽筋了似的还不忘指着对方拉住她胳膊的手哆嗦:“你、你、你……”
“你有什么疑问吗?”男人却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唇红齿白,好看得像个……衣冠禽兽。
“你、你怎么在我家?”秦莘莘颤着嗓子问道。
“哦,我是来租房子的,”他像是早有准备似的将手机举到了她的面前,正是她在网站上发布招租信息的界面,“我们一个小时之前在网上已经确认了租住意向。”
她想了一下,她在宴会厅门口朝大家挥手告别之前确实又刷了一遍手机,也确实有个人想租她的房子,“可是,你也没说今天晚上就过来看房子啊?”
“我说过的,只是你没有回复我罢了,”他将他们之前的聊天框点开给她看,又说,“我正好在附近就直接过来了。”
秦莘莘将信将疑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确认,果然是说过,唉,她在宴会厅门口说完那番豪言壮语之后,整个人就有点飘,也没顾及上这个。
可是——
“直接过到我家里面来了?”一副他要是给不出合理的解释,她立马就会报警的样子。
“大门没关上,风一吹自己就开了,反正迟早租了就要搬进来的,蹲在门口等反而显得虚伪,你说呢?”对方倒是坦荡,往卧室的方向一指,说道:“那两间我都要了,一间睡,一间放衣服,你不用另外再找室友了。”
这倒是合上了她怕麻烦的性格,不用再浪费时间天天盯着网上的问询,也不用上班的时候偷偷跑到洗手间去接打来问房子的电话,只是,眼前的这个人总让她隐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
“其实吧,我想找一个……”秦莘莘还在斟酌用词的时候,就被对方打断了。
“难不成你在用一个同居的标准考量一个同租的人,还是说同租只是个幌子,你其实是想找同居的人?”
这下换成对方用一种狐疑而审慎的目光打量她了,看得她像烧开了的沸水似的,热气腾腾地往上冒,憋得整张脸都红了,然而她躲闪的目光就在这个时候看见了手上还拿着的那束捧花,豪言壮语犹在耳边!
她不甘示弱:“是又怎么样!”
“是也挺好的。”那个男人居然就这样对她笑了。
而城市另一头的新房内,铺满玫瑰花瓣的大红喜床才陷下去,钟文珊的手机就响了,她一派淡然地将金元浩拨开,然后更加一派淡然地对电话那头的秦莘莘说道:“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你要是说不出什么大事,就等着死在我手上吧!”
“大事不好了!”秦莘莘心如擂鼓,“有个男人大半夜地跑来要和我合租,还说这一次要让我先确认一个游戏,我从来就不玩游戏的好吗,他居然还说这一次让我主导游戏,什么这一次、那一次的,明显就是一个假装成见错了网友的骗子!”
“那你报警了吗?”
“没有啊!”
没、有、啊……秦莘莘怔住了,抬眼瞟向隔壁飘窗影影绰绰的光线,真是上头了,她还让人给住进来了!
“我、我想不起来了,可就是觉得他有些面熟,好、好像在哪里见过。”
秦莘莘仓促地解释着,钟文珊哪里还听得进去这样蹩脚的解释,暴躁地挂断了电话:“你知不知道今晚是老娘的新婚夜!”
大红喜床,终是如愿动荡。
这一夜,有人着了白纱,有人得了捧花,有人贡献了喧哗。
这一夜,天上有月,星子点点,秦莘莘怅惘地望着隔壁的莹莹微光,而隔壁的人也微笑着看着她的方向,不知觉间,破晓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