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你选择的我，就不能放弃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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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嗯了一声，在一边坐下后同季禅随意聊了几句，也算是来摸摸他的底。
小坐了一会她就离开了，至少现在从表面看起来，季禅是连走路都有点困难的，如果这时候想要逃跑的话几率倒是很大。
不过还是得好好计划一下才行。
一连两天，她都在别墅周围到处闲逛，将各个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以及人员换班等等记在脑中，且暗中筹备各种逃跑物资，但是到目前位置她陷入了一个困境。
带上手机，她很有可能被季禅追踪监听等等，但是不带手机，在这陌生的大山里，如果遇到危险，她该怎么求援和自救？
毕竟她只是为了摆脱季禅，而不是来野外求生的。
这个问题整整琢磨了两天也没什么主意，她也在网上搜索关于这处地方的地理位置，然而地图上只有一个大概的线条，详细一些的环境根本没有，更别说能看到怎么走出这片地区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三天，当天夜里她收到了来自赵政的消息。
赵政把她的事情告诉了赵父，赵父托关系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最终定位到了这里，如今已经安排了人将整座山半包围起来，山脚下也已经有接应的人，只等找到她就可以带她离开，并且可以用非法拘禁罪直接逮捕季禅。
白露看着手上的小纸条，神色震惊而有些迷茫。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距离纸条上写的时间已经很近，她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决定是否按照赵政的计划执行。
敲门声突然响起，白露吓了一跳，险些将纸条直接塞嘴里毁尸灭迹。
抚了抚做贼心虚而砰砰直跳的心脏，白露整理好表情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拄着拐杖的季禅。
“有事？”
担忧恐惧慌乱惊吓汇聚成一句有些冲的质问。
白露随即感觉到自己口气有些不大好，顿了顿又补了一句道：“你身体不好就不要下床了，有事让人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季禅笑笑，目光从她屋内一掠而过，随后摊开一只手在她面前。
他掌心躺着一个木头雕的Q版小人，只有大拇指大小，圆滚滚的看起来憨态可掬，从眉眼的神态依稀能够辨认出是她。
“刚做好，技巧还不是很熟练，不是很好看，但是想送给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季禅垂眸看着掌心的木头人，眉眼微弯，神态温柔。
白露目光从木头人身上移开，注意到他手上有不少细小的伤口。
随意取过木头人把玩两下，白露敷衍的点点头，“做的很好，我很喜欢，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小心身体。”
季禅薄唇微抿，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也只是浅浅一笑，轻声道：“好，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白露嗯了一声，直接把门就关上了。
门外，季禅拄着拐杖静静站着，略长的刘海将他神情掩盖大半，可握着拐杖的手上青筋暴起，骨节泛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转身一步一步慢慢离开。
白露关好门之后赶紧取出纸条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认真记住上面写好的时间，紧接着就将纸条给毁尸灭迹。
在屋子里呆了一会，眼看着时间已经逼近，白露捋了捋头发做出一副烦躁的样子起身打开门走出去。
刚到客厅就看到保姆将目光投向她，“白小姐这么晚出去啊？”
白露早就想好了说辞，含糊嗯了一声，语气不是很好的道：“晚上吃腻了，不舒服，出去走走。”
“那白小姐小心点哦，夜里山上多蛇虫，最好是带上个人嘞。”
白露糊弄过去后站在别墅外，绕着小道慢慢走，看起来像是真的在散步，而且也没有人怀疑，毕竟这段时间别墅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白小姐特别喜欢散步，每天都要绕着别墅走三四圈。
也不嫌累的慌。
刚走到一个山道拐弯处，白露就看到了隐匿在阴影之中的赵政。
她身后跟着一个保镖保护，但是距离她有两米远，保镖的角度是看不到她看到的地方的。
时隔将近一个月再次看到赵政，白露激动的无以复加，哪怕是灯光昏暗，她也能看得出赵政瘦了，整个人显得也更成熟稳重了，脸颊上有一道细长的疤，虽然有些破相，但无疑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了一些。
赵政也注意到了她身后不远处跟着的保镖，抬手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嘴上，随后悄无声息的打个手势让她继续往前走，就当不知道他。
白露收回目光，继续保持之前的速度往前走。
然而她才刚过拐弯，身后的保镖就提高了声音喊道：“白小姐，现在天色全黑了，再往前走不安全。”
这一嗓子给白露吓得一哆嗦，还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
稳了稳心神，白露清了一下嗓子提高声音回道：“知道了，我走到前面没有路灯的地方就回。”
保镖没有再说话，白露松了口气，路过赵政的时候目不斜视往前走，头都不敢回，一直走出去约摸十多米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随后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白露赶紧回头，就看到赵政站在已经倒下的保镖身前。
“他怎么样？不会有事吧？你用板砖拍的他？”
她看到赵政手上拿着块板砖，保镖躺在地上悄无声息的，还有点吓人。
赵政喘了口气，他也是第一回做这种事，下手虽然刻意留了点力道，但是为了避免没把人拍晕而将事情闹大，因此用的力道也不算是小了。
“应该是没事，我只是想把他拍晕，专门请教人拍哪里不会出生命危险。”赵政小声说着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那个保镖，确认真的只是晕过去后拉住白露就往回走。
白露放心了些，临走看了眼地上的保镖，低声道：“他在这里不会出事吧？对了，这山上到处都是监控，咱们得避着一些，免得让季禅发现，为什么要别墅的方向走？”
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赵政一边左右观察着一边压低了声音道：“没事，就算是有事现在也顾不上他了，我爸叫了警察来把山围住了，一会我们汇合了我告诉人来找这个保镖，这么会功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这个方向有我们开辟出来的一条小道，比较安全，不然没地方下山。”
都这样说了白露也只好不再吭声，安安静静跟着赵政走。
两人绕过别墅外的防守力量，悄悄从山上唯二可以下山的小道走，然而他们才刚走出没多远，黑漆漆的森林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便是几道强光打过来，直接将两人身形照出来，避无可避。
白露被强光刺的抬手遮住眼，适应了一下努力向光源看去，却只能看到几个黑漆漆的影子。
“什么情况？”她有些懵。
赵政此刻脸上的汗都下来了，侧过脸紧紧攥着白露的手，脸色凝重而紧张，“咱们……可能被发现了。”
一听这话，白露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仿佛腊月里被人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一股寒气无法抑制的从脊椎升腾而起。
强光晃动了几下，似乎是有什么人走出来了，但依然站在强光后面看不清楚，但是那熟悉冰冷的声音却如梦魇。
“露露，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露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紧张的几乎有些反胃，想吐，手脚都在微微颤抖。
她还没说话，赵政上前一步将她拦在身后，“季禅，山上已经被警察包围了，你非法拘禁，恶意伤人还有从事各种非法行动，已经登记在案，你自首吧。”
不知道季禅做了什么，几道强光稍稍往下移了一些，白露和赵政能够看清楚不远处手拄拐杖，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季禅，他面容几乎都隐匿在阴影之中，唯有瘦削高挑的身影清晰，给人莫大压抑。
“露露，你答应过我的。”
季禅轻叹一声，两手搭在拐杖上，语气充满了迷茫和遗憾。
“为什么要失信呢？”
“季禅！”赵政见季禅根本不理他不由拔高了声音，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愤怒，“十分钟内如果我没有带露露跟警察汇合，他们就会冲上来，你最好想明白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带白露离开，本来应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然而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竟然被季禅发现，且看起来似乎没有一点意外的样子，这种脱离掌控的情况着实让他感到不安，唯恐再生变故。
据他所知，季禅手里是有枪的，而且还不止一把。
回应他的是季禅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
站的笔直的身躯因此弯曲，摇摇欲坠看上去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现在全靠药物吊着，当初所谓的最多还有一个月可活的话是假的，哪怕拼劲全力，他也只能撑住半个多月了。
如今被夜风一吹，更是透体的寒凉，若非一口气撑着，早便倒了。
咳嗽了许久，季禅勉强站直身子，在白露和赵政看不到的地方用手帕擦去唇边的血迹，神色淡漠而疲惫。
耽搁了这么一会，林子两边逐渐传来响动，白露和赵政顺势看去，就见到他们下方渐渐汇聚了几道手电光，不大会功夫三四个人就聚了过来，为首者正是赵父。
季禅没有动，他的手下也没动。
白露和赵政被夹在两方人马中间，赵父看到赵政安然无恙，紧绷的神色顿时微松，“你们没事就好。”
赵政看了眼上方的季禅，转头对赵父道：“爸，你怎么过来了？”
“我放心不下，就带了几个人想着过来接应一下你，幸亏我来了。”赵父颔首道。
好歹也是商场大风大浪里过来的，如今这个局面倒也算不上是多大的场面，因此赵父不算太慌张，只是担心儿子和白露的安危。
赵政见季禅没有要动手的样子，再加上有赵父那边的人志愿心里也有了底气，索性直接拉着白露向赵父那头走去。
然而他才刚有所动作，一声沉闷的枪响在林子里响起，赵政脚边陡然出现一个土坑，砂石飞溅，打在腿上生疼。
这一下让所有人一愣，紧接着便是惊惧。
白露更是脸色煞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季禅，果然看到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举枪，黑洞洞的枪口朝着两人，他的神色此刻也露了出来，苍白而淡漠。
“你可以走，露露留下。”季禅沙哑道。
“松开她。”
赵政条件反射又将白露握紧了些，脸色铁青的看着季禅，嗓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发哑，“警察马上就会到，就算你留下她又有什么用？”
“我再说一遍，松开她。”季禅说完这句略微喘了两口气，慢条斯理又补充道：“我没有什么力气，拿着枪准头不好，下一枪会打在哪里就不知道了。”
白露陡然收回目光，看着赵政决然的扯开他的手，将他用力一推，推向了赵父的方向。
季禅已经不管不顾了，她不能连累赵政。
“露露，过来。”季禅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白露僵立在原地，心脏因为恐惧而加速，快到无以复加，耳膜轰鸣。
赵政踉跄着稳住身形回身打算过来拉白露，“露露不要听他的！你不能过去！警察马上就到了，你别怕他！”
白露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赵政焦急的神色心态反而恢复了平静，好像既定的宿命终于布上正轨，她不需要再焦头烂额满心焦虑担忧自己的命运，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好像已经尘埃落定，恐慌忧惧皆不复存在，只有平静。
“谢谢你，我……”
她刚说完一句话，林子里突然又冒出来一大堆人，各个身穿制服，赵父那边的人立马让开路容那些人过来，警察的到来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
“露露，过来。”季禅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
“你说过要陪我走最后一程的。”
他咳嗽几声，身躯又佝偻了几分，仿佛不堪重负。
周围的警察部署开，枪口朝着季禅方所有人。
白露背对他的身子一顿，缓缓转过身看向他，季禅慢慢向前一步，苍白的面容被强光照的近乎透明，眉眼间的死气好像更浓了。
警察在喊话，白露没注意去听，她只注意到季禅看着她的复杂目光，那双漆黑暗沉的双眸在苍白的脸上是那么明显而扎眼，他眼中溢满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自嘲和悲哀，又像是愤怒和杀意。
“我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那么多次。”季禅猛地咳嗽几声，鲜血顺着唇角流下，他却全然不在意，抬手随意擦去，垂眸看着手背上的鲜血，自嘲道：“我无数次想着，你会对我信守承诺一次，哪怕是一次，我也心满意足了，我愿意放手，成全你今后的幸福。”
“可是没有，你没有，即便是知道我只有一个月可活，你还是急不可耐的想要离开，可是你明明答应了我，要陪我走完最后的时间。”
“我就那么让你厌恶，厌恶到一个月的时间都等不了吗？”
季禅说的又急又尖锐，口中鲜血不停，他再也站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左手撑着拐杖这才勉强没有栽倒在地。
喘了一小会，他抬头看向白露，绽放出一个笑容，酒窝深陷，“我是骗你的，我不是只有一个月，我最多只能撑半个月了，就安安静静陪在我身边半个月，就那么难吗？”
“很难吗……”
季禅推开旁边手下的帮助自己努力站了起来，挺直脊背看着白露，喘了两口气，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嗓音嘶哑至极，“我好不甘心。”
他踉跄着又往前一步，握枪的手晃荡着让周围警察更加紧张。
谁也不敢保证他那把枪中还有没有子弹。
白露只觉得自己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没有办法发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季禅向着她走来。
他每一步都仿佛极为痛苦，摇摇欲坠，可仍然坚定的向她走来。
“只要你愿意选择我，你要我的命都可以。”季禅稍稍停下脚步，握着拐杖的手背因为用力骨节凸起，血管在几乎只剩皮包骨的手上清晰无比。
“明明最开始你选择的是我，为什么不可以一直都是我，为什么，要放弃我。”
嘶哑的嗓音饱含浓到化不开的无助绝望。
“我什么都愿意给你，没有人比我更爱你……”季禅再也撑不住，一口鲜血呕了出来，身形摇晃着直接跪在了地上，凌乱略长的头发遮盖住了他大半张脸，鲜血一滴滴低落。
“刚才，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就放手。”
“不管你要我去死，还是要我坐牢，我都听你的，我全听你的。”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在此刻安静的氛围下在场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每一个人都因为这些话而神色复杂，只有白露像是预感到什么，瞳孔微微放大，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季禅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要说后悔么，是后悔的，为什么不耐心的等一等，只要再等几天，她就可以恢复自由，或者在刚才那种情势下，明知道季禅的力量有多少，赵政他们根本无法抗衡，为什么不放弃，选择回到季禅身边。
她后悔了，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办法重来一遍。
她明明可以多等那么一点点时间……
“砰！”
一声枪响，心口剧痛，白露瞳孔骤缩。
“露露！！！”
白露耳边全是轰鸣声，身躯失去所有力气跪倒在地，视线里是季禅看着她的平静面容，和平举朝向她的枪口。
世界在眼中快速褪色，耳边尽是吵杂的声音，季禅就在她两米开外的位置，艰难向前爬了两步，她最后听到他说——
“你选择的我，就不能放弃我。”
隐约，还有一声枪响。
世界瞬间安静。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你选择的我，就不能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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