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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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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是淅淅沥沥的连雨天。我换上了身青荷色的单衣,上面绣着几朵白色茉莉花瓣儿,整体清雅恬然。推开纸窗,看屋檐上的雨落成帘。我伸出手心,掬起了豆大的雨滴。
丫鬟掀起珠帘,瞧见我捧着雨出神,忍不住打趣道:“小姐可是觉得宅子里太闷了?还是在犯相思呢?”
我回过神来,一笑置之,“这雨势越来越稀疏,估摸着下着下着就没了。雨后空气清润,集市上也不如往日嘈杂,出去走走也好的。”
才言毕,心中又有所想,于是补充道:“木槿,你带上些糕点果实,我们去趟城南郊外。”
“啊?”木槿怏怏说:“可是小姐,前段时间你才命我去典当了些首饰给知秋姑娘呢……”
我微笑不语,起身拿起素白的手帕擦拭湿润的掌心,再去披上一件白底墨竹的轻薄披风,便出门去了。
大杂院在城南郊外一处经年未修缮的破旧院落。高柳新蝉,熏风微雨间,出了城门绕着小道走捷径,一路繁花相迎送。乡间有条清澈透亮的清泉,兰芽浸溪,鱼游浅底。岸上尽是些茵茵肥厚的嫩草与恣肆纷飞的彩蝶。此番景象美得竟叫人舍不得移开双眼。
进了大杂院,老人和孩子们见了我都欢欢喜喜地热情相迎。我命随行的下人拿出从木府带出来的瓜果糕点和布匹,孩子们生怕自己分不到好处似的,热热闹闹地争抢着收下了。我应付完众人,环顾四周,唯独不见叶知秋,问及其中一个垂髫小儿,他应道:一位帅气的少年郎君带着知秋姐姐出去赏花了。
辞了大杂院的一干老小,我也不准备原路折返。在大杂院儿住了几年,这附近的美景好去处我也不是不知道。出于种种好奇,我随着清凛似琼珠的溪流寻到了山崖下一处峡谷口。这里地势幽静,盈盈萦绕的细密花香,再往前几步就是深粉浅红的一片扶桑花海。
果然在这儿。眼前的公子与少女恍若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又似是一对飘逸俊美的谪仙,徘徊云日,远离俗世喧嚣,静身玉立在仙气缥缈的仙谷腹地。
定眼一看,内心纳罕,竟是那长安梨花落尽之日打马而过、俊逸翩翩的白衣少年!
知秋本是羞赧的女儿情态,低垂着脑袋伏在少年胸膛,眼睑一抬发现猝然伫立在花海蝶舞外的我,不由得心一慌,模样颇为失态。窘迫使她轻轻一挣,脱离了少年的温热怀抱。
我也装作一副意外的模样,迟缓了许久才上前与她相应。木槿知我心思,主动应承道:“知秋姑娘,我家小姐今日去大杂院探望老人和孩子们,唯独不见姑娘你,担心你的安危,遂到了这儿来寻你了。”
知秋凝脂般美丽的面颊上逐渐褪去绯红,尽量忽略自己被撞破私情的尴尬,“逢春,你隔三差我就命人给大杂院送吃的喝的,前些日子竟还典当了自己的首饰来接济我们,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早想寻个时候当面感激你的好意和恩惠......”
我尽态极妍,和和婉婉,眼光与知秋身侧的清逸少年交汇,佯装单纯地发问:“这位公子是?”
知秋也望向身侧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倜傥少年,烂漫自然着,预备大方回应他的真实身份……那少年却及时插话进来,叶知秋才及时止住了声。
“在下姓艾,单名一个晟。”他声音朗朗却透着些许疏离冷漠,全然不见刚刚搂着知秋时那种倾尽一世温柔的眸光。
我渐渐收敛起了笑容,心中对比起来如此天差地别的态度,自然是错综失落。但是,我性子向来清傲,若我对你好,你却将我漠然待之,不屑一顾,那么我务必要比你更加冷若冰霜。你冷,我则冽。
回了府上,我仍心有疑虑,之前刘清慰曾说户部尚书的家的大公子曾与知秋有英雄救美的故事,刚才那位少年莫非就是此人?可是转念又排除了这个想法,我没记错的话当朝户部尚书姓曾吧?
......
我出嫁的那一日,京城的风光极好,天边铺满了祥瑞的鎏光。喜婆给我盖上喜帕,娘家的亲眷们里里外外地张罗着,将我送出木府,好不热闹。当日竟有祥云喜鹊盘旋在府上,伴随着迎亲的队伍从康庄大道上一路护送到了新郎的宅邸,引得街头百姓们驻足围观,都说这是喜结良缘,天作之合。
刘府是清流世家,这次拜堂成亲的喜宴上来往宾客除了官僚同仁,许许多多文人墨客也携家眷来讨这杯喜酒。府上大红的灯笼高挂,红联的字迹风采隽秀。我随着婆子丫鬟们的搀扶拥护,一路踉跄地去拜了堂...有些糊涂懵懂的,就被送入了洞房。
洞房里倒是清清静静,隐约能听到外府大堂上的丝竹管弦之声。
我忍不住掀起绣着金丝喜鹊镶牡丹的红盖头,仔细地打量起刘清慰的卧房——这将是我以后一生的居室吧。
一扇修竹屏风,两边是齐齐整整的书架,桌案后面是扇形明月窗,窗外是一簇簇拔地而起的紫竹随风摇曳。原来,他的这居室,竟是一处紫竹林苑。好是文雅别致啊。
正当此时,我倏地想起我的陪嫁丫鬟不见了!
“木槿,木槿——”我四处环顾,唤了好几声。
不一会儿,木槿才慌慌忙忙地推开房门,慌忙朝我跑了过来。
“小姐,不好了。刚城南杂院的小孩儿来求救说,知秋姑娘被几个女人派人给打伤了,现在命都快没了。”木槿喘着粗气儿,顾不上捋顺。
我心不由得一拧,旋即冷静下来,“你替我把陪嫁的箱子里取最贵的手镯出来,然后赶紧请大夫去一趟大杂院儿。”
木槿急急点头,照着我的吩咐就退下了。
我扼腕长叹,自知这辈子亏欠叶知秋太多,褫夺了很多属于她的东西。内心惶恐不安,唯有对她不停地弥补方能解救我残存的良知吧。
平复下心绪后,我悄然盖上了红盖头,静候良宵。不知多了多久,圆月盛于翘角,刘清慰推开房门时,我腿脚已然坐得麻木了。紧张局促迫使我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角。些许酒气,一道暗影,然后是他沉稳的脚步声朝我走来。
红色盖头,被他温柔掀起。在这红烛暖账下,暧昧的氛围让一切变得很旖旎。我微窘,才缓慢抬起头与他的眸光交汇。他嘴角噙笑:“今日可辛苦?”
我摇了摇脑袋:“不如你辛苦。”
他转身,从堆满礼盒、喜糖的桌上端起两杯酒,再轻柔着递给我:“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一双纤手接过交杯酒,相对倾醇酎。
对饮完交杯酒后,刘清慰的目光倏而变得炽烈起来,陌生又富有侵略性。他轻轻勾起我的下巴,促使我的身体倾向他,“紧张么?”他低语问。
我隐约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我们从未如此近距离贴近过,我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了自己的脸上,羞赧也不是,躲避也不是。只能迎着他的炽烈目光,静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一个吻绵密地侵略了我的唇,来不及思考,我便被他推到在了喜被上。呼吸渐渐燥丨热起来,使我意乱,只能顺着他的侵略,生涩地去迎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