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 ...

  •   “不行,真不行!”

      杨柳枝一脸焦虑不安,朝着拼尽全力挽留她的胡铁花使劲摆手。

      “嗨呀,杨妹妹,就跟我们走嘛!你看你一个人在这沙漠里,我们也不放心啊!”

      胡铁花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与她掰手指:“你看,一来我们这有铁公鸡这么个沙漠通,还有石驼……诶,你别瞪我!好嘛,石驼不算,就铁公鸡这么个沙漠走惯了的行家。你纵是急着要带这位小哥回去看病,也总得把翻译带上吧?”

      杨柳枝大叹一口气,显得比胡铁花更难过、更伤心地回答他:“我本也没打算就这么跟你们分开,我还想着咱们一起找药呢……只是刚刚那一下,这头笨猪的伤整个崩开了,他又本身伤了元气,现在实在危险的很。而我身上的外用伤药在救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这下真是束手无策,要不赶紧掉头往回赶去能找着药材药杵的地方,只怕他要不死在咱们一路上,要不死在我手上。胡大哥,人命一条,耽搁不得啊。”

      “唉,这……”

      胡铁花忍不住也叹了长长一口气,痛苦地挠起了脑袋,最后眨着那双大眼睛,颇有些期期艾艾地与杨柳枝说:“那,那你就在边城等等我,我们这边解决了老臭虫的麻烦,马上就转头与和你会和。花的事儿你也别操心,我们帮你去找,你一个人,你好好的,有什么事儿别硬撑……”

      他一片拳拳爱护之心,纵杨柳枝心里急死了,这会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与他应和两声,焦虑的两只脚尖都朝着外摩擦着想跑:“诶诶,你放心,好,我明白……”

      一旁的姬冰雁与楚留香面面相觑,都颇不忍直视。

      终于,楚留香实在看不过去他俩这副样子了,截断了胡铁花的话头,朝杨柳枝一抱拳,正色道:“杨大夫且放心,图示我们已经保管好了,一定竭力寻找。你孤身在外,也请事事保重,我们之后再见。”

      姬冰雁也拉住了胡铁花,沉声道:“此事一了,姬某便要叨扰了。”

      杨柳枝可算逃离了胡铁花爹爹的嘘寒问暖,大松一口气,抹了把头上的虚汗。她也不再客套些什么,转身向后一摆手,大声道:“再见、再见!”,一溜烟的在这沙漠中没了踪影,只与她的骆驼留下四行脚印在沙地上,风一吹,也没有了。

      胡铁花一直昂着头望杨柳枝离去的背影,见状不禁又叹了口气。他摸着腰上挂着的从杨柳枝那得赠的水囊,偏头与楚姬二人说:“唉,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走吧,咱们也走吧。”

      ·

      杨柳枝就此与楚留香一行别过。她牵着一头载着重伤患的骆驼,跑也不能跑得太快,怕颠簸病人。但若不跑,又怕病人情况撑不到时候,只得尽量快的匀速前进,消耗不比跑少多少。

      而她心里更是急的不行,脚下一直没停,时不时探头看一眼乖乖趴着的卡卢比的情况,喂上两口水,右手一直握着他的手心,往内渡送她精纯的养心决内力。

      实在是卡卢比的底子太好,这么一番(自己)折腾下来,普通人命也没了的情况,他尚且呼吸平稳,神情安详,经脉畅通无阻。尤其与楚留香三人别过后,卡卢比明显感觉到了一路又只剩下来了他与杨柳枝,顿时乖巧更甚之前三分,杨大夫探头看他,他动也不动地趴着,只眨眨那双盲着的红眼睛,轻握一把被杨大夫握着的那只手,以示自己无碍。

      他这会愈乖巧,愈显得刚刚知法犯法窜起来的他的可恶,杨柳枝这会看他那张故意卖乖的脸就生气,又生气又担心,过不两下就得翻看翻看这人死了没死,伤口恶化没恶化,用剩下那么点节约了再节约的药草尽量多的敷住他的伤口,越想越气,虚指着他的鼻子,小声地训斥他:

      “你说你是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本来多好的,好好的,你再过两天三天都能下地走了的,现在又得趴着,舒服了?反省,我命令你进行深刻的反省,等你学会了中原话,第一件事就给我交八百……三千字检讨,大声朗读并背诵,深刻反省今天的不当行为造成的巨大医疗资源损和给大夫的巨大心灵创伤。”

      她说的振振有词,但卡卢比当然听不懂。然而,他却比听得懂的人更乖顺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唔”了一下。

      卡卢比这副样子,怒目金刚再世也对他发不出火,对病人最为宽容的杨大夫更是如此。一口气直接泄了下去,杨大夫唉声叹气地揉起了自己的脸:“我倒霉,我自认倒霉。你放心,救了你断没有半路把你丢下的,只要你还不想死,只要你还没咽下最后一口气,我绝对不把你丢下,你也继续坚持,咱们一起找活路,咱们都不放弃。快了,进来不容易往回走还不容易吗,我记得路上就有个茶馆还是客栈的,这的人别的没有,晒伤外伤的药材一定足够,我买点回来,大不了拿水换,你就有救了。”

      卡卢比依然听不懂她的话,却能听出她不再那么生气,令他心里也十足欣喜,一颗灰脑袋偏在骆驼背上露出鼻子上的半张脸,‘望’着杨柳枝安静笑了起来。

      眼看着这位病号精神如此之好,虽然丰富的经验告诉了杨大夫并不能以病人的精神头做症状判断,但她到底也稍微松缓了一些从卡卢比伤情加重后就崩的死死的神经。明知对方看不见,也还是意思意思拉大了嘴巴,夸张的回了个鬼脸一样的笑脸回去。

      她做完鬼脸,长呼一口气,眼上还紧张地打量着卡卢比身上的任何一丝伤情变化,嘴上却已经找回了节奏,嘟囔道:“哼,等你病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不让你蹲花海(*万花谷晴昼海的俗称)撅起屁股给我挖半个月的药材,我杨柳枝三个字倒过来写!笑,还笑,我跟你说,我们花海除了花就是花,没树子给你乘荫,你这么个一睁眼就被晒瞎的,到时候肯定被晒成颗流油咸鸭蛋。还笑。现在笑,有你哭的时候。”

      嘴上过了一阵的瘾,杨大夫也终于感觉到了累,歇了口气,两人沉默而忙碌的往杨柳枝记忆中那个路过不久的客栈茶馆赶路,一路上,杨柳枝一边输送内力一边检查伤情一边两只腿赶上四条腿,累得满头是汗,而安静趴着的卡卢比显有所感,面上神情愈发温和乖顺,窝在骆驼与斗篷的夹缝中,轻轻摩挲着杨柳枝的那只手,时不时也渡一股杨大夫说不清楚来路反正中原没见过的内力给她。

      就这么走了长长一截,店尚未看着踪影,杨柳枝却感受着渡送过去的内力正在由内至外的调理辅助对方的伤势恢复,并且恢复势头十分可观,简直可观到对方这会功夫就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一心只有病人的杨大夫马上停下了步子,又探去内力检查了一番,确诊对方已经出了ICU,一时心花怒放的在骆驼旁按着驼峰就想往上窜,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观察了一下卡卢比,一边跳,一边在发出对卡卢比而言忽远忽近的声音:

      “天呐,天老爷嘞!”

      杨柳枝开心极了,声音也比平时大了三分:“哥,大哥,大兄弟!你会养息的内力怎么的!怎么和我们万花的内力这么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亡羊补牢如鱼得水的!我平日用内力给病人调养,从来没你身上这么好使的!啊呀,你吓死了我你真是,我还真当你要咣当砸我手里呢,急的三天的汗半天冒出去了,合着一场虚惊——啊,虚惊好,虚惊好,大哥啊,你可别再吓唬我了,我这小胳膊小腿小心脏的,你嘎一下没了事小,大夫被你嘎一下也吓没了是怎么回事啊!”

      “噗嗤、”

      ?

      杨柳枝停下了回过神来自己也觉得有点傻的蹦跳动作,一手握着卡卢比,一手按在骆驼身上,满目茫然的探头去看他。她下意识以为是被卡卢比笑话了——说实话,自从她出谷以来彻底放开了话匣子,与人说话就没几人不被她逗乐的,几年下来早已习惯了,而说话俏皮也几乎成了她的本能,这会冷不丁把从来对她没个反应的卡卢比也逗笑了,心里不光没一点羞恼,还有些成就感。

      但她一探头就知道不对,被她牵着走了一路的优秀病号卡卢比这会浑身紧绷,被她握着的那只手也紧紧回握住了她。他伸长了自己苍白而斑驳着晒伤的脖子,面上的表情既严肃又冷漠,朝着一个方向狠狠投去自己无光的视线,大有眨眼功夫马上就又吓死他的大夫的前期表现。

      杨柳枝见状,下意识又给了他身上一记芙蓉并蒂,把病号的错误报恩扼杀在了摇篮里。给人定了个结结实实后,她这才缓过神来,对啊,卡卢比根本听不懂中原话,她说的话再好笑,也得听懂了意思才笑得出来,那发出笑声的就绝不是他,而是很近的,能听到她声音的别的什么人。

      江湖惯例,眼睛不好使的人耳朵一定比健全人更好使,杨柳枝一手护在卡卢比身前,毫不怀疑地也把目光投向了刚刚他所望的方向,另一只手从怀里抖出了一只黄棕的短笛握在了指尖,扣了个水月无间(*万花技能,小爆发)的起手式。

      但骆驼上的卡卢比显然不能接受这种处理方式,他显得极度焦躁,在杨柳枝的手下一直微幅动作着肌肉,呜呜地从喉头想说些什么。杨大夫心中一边自得嘿嘿这会你可别想再折腾,一边也不得不为他分了心,即使在这种紧要关头也贴近了卡卢比,背朝着他轻而快速地安抚道:“好了,乖啦,不用你帮忙。从没听过让病人反过来保护大夫的,传出去我真没脸穿万花这身衣服,到时候师弟怎么看我,师妹怎么看我,师父怎么看我,我养的大鹅怎么看我,被我揍过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又怎么看我。你信我,你乖乖趴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早一天康复比什么都好。真想干架,好了再说,保准不用别人,我就把你今天满面青明天二月红,一天一个新色号,一天一个新心情。”

      她话音未落,不远处又是轻轻一声:“噗……!”

      ——“嘿你说你这人,笑够了没啊!”

      杨柳枝忍不住了,平时被人笑也就算了,如此紧要关头,害的她严阵以待的家伙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憋不住笑声,搞的气氛都不对了,没有一点江湖公德心!

      她手里握着猿骨笛,四下左顾右盼还是见不着任何人的影子,仗着给自己糊了春泥护花(*万花技能,减伤),气得抄手乱指个地方就开始骂人:“素昧平生一相逢,不说见个面吧尊重要有的吧!大夫做着容易不容易,谁做谁知道容易不容易!本来够累的了,你还出来打岔气人,我告诉你按照规矩被人的笑话逗乐和被人的酒量震惊还有看上人老婆都是必须要报名头结交的,知道不知道!”

      “要打要抢一句话,出来!!”

      杨柳枝饱含怒气的声音散在沙漠里,时间都仿佛凝固了一瞬间,热风卷着在她袖间打了个旋,接着,一阵更清细而柔和的暖风吹在了她耳畔。

      “……这还真不知道。”

      杨大夫猛地转身望去,正见得随着对方微带一点口音的中原话,两个服装怪模怪样的男子仿佛凭空出现一般,自沙中,于她身边不远处缥缈朦胧现出身形。

      实话实说,这一招杨大夫没见识过,而且真的很震撼,她不由愣住了。

      其中一名模样更昳丽多情的男人面上带着笑,两手抱了个拳,轻声细语与她道:“大夫原酿则个?”

      声音正是一直发出笑声,并与她说话的那个。

      杨大夫回过了神,她脾气一向不差,这会人既然已经现身并且礼数周全,她自然也知情知趣地将那柄猿骨笛在指尖打了两个转,最后漂亮笔直地落在掌心,一抬手抱拳还礼,嘴上道:“谅了!”

      “哈哈。”

      那个笑点颇低的异族人便又轻笑两声,端端正正地抱着拳,继续笑着问她:“那咱们现在结识一下?”

      “……[赫桑]。”

      他身旁那位一直沉默着的,身姿挺拔俊朗的异族人垂着眼睛,不赞同地唤着伙伴的名字,发了现身后的第一道声。

      但他出声晚了,且声音太轻,杨柳枝在他之前就已经坦然而大声地应答了他的伙伴:“好呀!我叫杨柳枝,是个大夫,你又是谁啊?”

      ——“杨大夫好呀。”

      与他带着口音的‘则个’同样,这位年轻的异族人果然极通中原礼节,先唤了杨柳枝一声,这才不紧不慢地,无视了他伙伴的阻拦,同样声音真诚而清晰地说道:“[赫桑·阿萨辛]。杨大夫,我们的名字绕口,您叫我阿萨辛就好啦。”

      他身后的同伴明显地皱紧了眉头,手抚上了阿萨辛的肩头,张口再次唤道:“[赫桑]……”

      “太好了!”

      他的话被杨柳枝再一次淹没在了她热情的声音里。

      只见这名年轻的中原女子一反方才愤怒的样子,满目惊喜地望着阿萨辛,反常的令陆危楼眉间沟壑更深,也令阿萨辛挑起了眉毛。

      两人正暗中防备,冷不丁她又连珠炮似的开口了——

      “那咱们就算认识了!阿萨辛阿萨辛,快,快帮我看看我的病人!”

      “认识不?不认识没关系,会说话吧?来来帮帮我,帮我跟他说他伤挺好,跟我回万花很快能治好,再帮我问问他家住哪里,信该怎么寄,家里几口人,有没有心脏病长辈不能受刺激,再问问药品过敏情况,药物具体反应,眼睛光感细节——“

      杨柳枝说着说着喜不自胜,猛拍巴掌:“可算是让我碰上西域话的行家了!哈哈哈哈!!”

      而陆危楼与阿萨辛越听越摸不准头脑,二人面面相觑了一刻,终于,由阿萨辛发出了两人心中相同的那一声:

      “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